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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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鸦骤然惊起，划破的阴森幽静又被浓厚夜色补上，阴风习习，搞得人心也七上八下。
“下次如若约在这种奇怪阴森的地方就不要去了。”你们是去花前月下共度良辰美景的，不是去闯鬼屋的，谁找到的这破地方？
任何动静在这漆黑中都会无限放大，包括对未知的恐惧，犹如密网想要将人牢牢束缚住，密不透风，让人喘不过气来。
沈若棠不禁往后退了退，紧紧挨着许清月，她发誓等平安回去后一定好好修炼，不虚度光阴。
瘫坐在地上的许清月听着脚步声一声一声的靠近。
那声音仿佛砸在她的心上，一声比一声重，犹如年祭时沈府敲的大鼓，越来越重，越来越密集，好似要将她的心都给跳出来。
一白衣男子摇着把玄冰寒霜扇，似闲庭漫步般出现在路上，白色锦衣应也是件宝物，在漆黑的夜色中竟也发出柔光，腰带上挂着鎏金镶玉带钩，身材俊朗，眉宇清扬，美哉如玉树临风，玉质金相。
“二位姑娘可是迷路了？”声质清冽，似玉珠落盘，又如泠泠泉水与玉石相撞。
许清月看着靠近的男子，心中警铃大响，她想起了朋友叫她二选一的问题。
“深夜里，你在深山老林里迷路了，你希望遇见的是人还是其他动物？”
当然是选动物了，谁没事夜里在深山老林里乱逛啊？
沈若棠捏了捏她的胳膊，许清月会意，女主可不是傻白甜，虽然后期面对男主时会被强行降智，可是现在智商还是在线的。
她们二人修为不济，此时也只能顺着他，不能将他惹怒。
“公子可知出口在哪？”
强行清冷的声线打着颤，如碎玉裂珠，带着几分因不谙世事而有的天真。
那人似是没有听出沈若棠声线中的慌乱与强装镇定，而是抬头往天上看了看，不知名的鸟好似被人惊起，自上方速速飞过，有人靠近了，今儿夜里真热闹。
“二位姑娘随小生来。”那人也不管她们二人，自顾自地在前面带路，也不打灯笼，好似对这林子格外熟悉。
落后的二人对视了一眼，跟在了那男子身后。
周围树木高大茂盛，层层树冠遮天蔽日，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夜已深，公子因何在此？”
许清月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鸟寂夜森空，如若此时还不说上点话，她们两个人的心都会跳出来。
“小生家就在这附近，这条路是小生回家的必经之路。”
这男子着装富贵，仪态高雅，看起来就是世家子弟，而这林子僻远，他家怎么会在这附近？
小生？谁人自称小生？许清月仿佛记得这么久以来只有陪女主去戏楼听戏时听到过“小生”二字。
她依稀记得站在廊下等候女主下课时堂内夫子的教导，“人修妖修吸收清气，魔修吸收浊气，而怨鬼则由死前怨气所化，靠怨气增长修为，会对死前所憎所念之事物偏执异常。”
如若眼前之人是由怨气所化，至今不肯吃她们，多半是想耗掉她们的心理防线，好产生恐惧怨气。
“公子可曾听过《锁麟囊》？我觉得其中有一段唱词甚好，‘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公子觉得如何？”
走在前面的人脚步似是有所停顿，竟回头看了她一眼，“好端端的，谈什么曲儿？”
嘴角带着几分礼貌的笑，如初见时的彬彬有礼，可是眼神却冰冷的很。
猜对了，这男子吊梢凤眼，步伐轻盈，走路时隐隐有几分云步的秀气，可不像寻常男子走路时的潇洒落拓。
“只是有感而发，戏中那好心小姐心地善良，这是因，后与家人分散遇到接济过的人报答，这是果。今日公子领我二人出林，可不就是对应戏中所说‘分我一枝珊瑚宝’吗？来日在京中相遇，我们二人必当牛做马以报。”
沈若棠好歹也是听过课的，此时也跟上了许清月的思路，竟甩起袖子唱起词来。
“他教我收余恨，免......”
才刚唱几句就被那男子打断，“别唱了！”声音如此难听，竟还唱起来了？
许清月看着盛怒的人，修养真好，竟还没有被气的现出原形？
柳庭春回头看着呆愣的二人，皱起的眉宇又压平下去，看来这二人是发现了什么，但没关系，他素来喜欢聪明的食物，若是蠢笨的，他也是觉得脏污了自己吃不下去的。
“既是论曲，二位姑娘可曾听过《浮华一梦》，二位觉得如何？”
这《浮华一梦》讲的是一家贫的陈姓书生寄宿于寺院，当日赵家小姐前来寺中求符，遇雨，歇在院中，与那书生金风玉露一相逢。但那小姐家父母不同意，二人遂私奔逃至他处，待书生考取功名后，竟舍弃那女子，攀附京中权贵，与宰相家的小姐定亲，那女子得知后进京告御状，天子得知罢了书生的官将他赶出京城，后那书生诚心改过，二人竟冰释前嫌，回到女子的家中，女子的父母见到多年不见的女儿后竟然接纳了书生，后书生靠着女子家的钱财过着舒心日子。
离谱，离大谱！
这故事意在告诉人们不能忘了初心，得了富贵就忘了旧人，想当初刚出时在京城风靡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大街小巷上的人时不时还会哼上一两句。
那时她们二人去茶楼也是听过的，一个忙着抄写唱词，一个忙着在心中写小作文。
“这曲子定是哪个穷酸读书人写的，自己娶不到富家小姐，就写出了这样一个故事。那书生后期嫌贫爱富，定是本性如此，可见其人品不堪，善于伪装，日常生活中也定有其他毛病，我若是那赵家小姐定不会不顾一切舍弃父母和他私奔。还有最后赵小姐的父母竟然接纳了那书生，赵小姐也原谅了他，这简直是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可见现实生活中那个写这个话本的人定是最后没有考上功名，幻想着去哪个富贵人家做上门女婿呢。还有......”
记得那时茶楼中有一半以上的人听着听着就流出泪来，许清月听戏的时候很难和其他人一样共情这个书生，内心早已写好了小作文，这个时候这人撞上来，许清月正好把长久以来的不满宣泄出来。
柳庭春：......谁让你说剧情，你说它的唱词和曲调啊！
《浮华一梦》有男女初遇时的朦胧羞怯，有父母棒打鸳鸯的压抑沉闷，有出逃时的期待紧张，有被遗弃时的痛苦割心，有初做官时的春风得意，也有悔过时的羞愧难堪。
可谓是一波三折，将人世间的哀乐都给唱出来了，高低转折，顿挫有韵，且唱词优美典雅又不难懂，雅俗共赏，是戏曲界不可多得的。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不知这句二位怎么想？”玉质似地声音念起词来如鸣佩环，很是好听。
柳庭春忍不住打断那个衣裳简朴的姑娘，她在说什么？谁要她分析故事？滚啊。
这折戏讲的是那男子被罢官后独自一人走在雄关漫道上，看见路上残败的古迹。西沉地落日斜照，人迹罕至，芳草萋萋，古道西风，西风古道。
原本繁华似锦，夜市千灯照碧云，于今腐草无萤火，遗恨迷烟树。忍不住发出感慨，到此处他才想起过去地点点滴滴，初见时地惊为天人，私奔时的紧张期待，中第时的春风得意，认真悔过。
“这一段我觉得是强行加上去的，首先，它与上一折戏接不上，书生性格转变太快，其次.......”
这折戏是最为出名的，由心灰意冷到恍然大悟再到惭愧落寞，曲调也转折多变，带着人的心情一路高飞再跌入谷底，又富含人生哲理，这人有病啊？只关注故事。
“不知这位姑娘怎么想的？”柳庭春嘴角的笑已经维持不住了，犹如上好的白瓷碎裂，不愿再听下去了，忙转头问另一位姑娘。
二人俱是好颜色，一人穿着华丽端庄，梳着繁杂的垂仙髻，发上还佩戴着昂贵发饰。一人简单朴素，梳着双丫髻，只用简单的丝带装饰，一看就是一对主仆，就是这个丫鬟话多了点。
那穿着华丽的像是大户人家精心教养的，瞧着是个有一定鉴赏力不会拘泥于故事的，应该，不会关注这些吧。
沈若棠听见那男子转过问她，呆滞了两秒，杏眼眨了眨，“啊？听戏时光顾着吃了，再说她唱那么快，谁听得清？”别说那个茶楼的茶果真是一绝，就算她府上的厨子都比不过。
这倒是匡的，沈若棠爱收集些诗词，这《浮华一梦》她可是看了多次，台词都牢牢记住了，还学以致用，运用到她送出的信件中了。
柳庭春就算有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下去了，他平生最讨厌两种人，看不懂戏的人以及不听戏的人，这两种人真是世间俗物。
这二人竟生生全占了。
狂风四起，鬼火幽冥，怨气自地面席卷而来，风沙枝叶也随波逐流，直要将二人卷走，歇宿的鸟被这动静吓醒，发出一句又一句的长叫。
“都是俗物！俗物！”
许清月连忙紧紧抓住沈若棠的手腕，眼中只觉白光一片，一阵眩晕袭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想将她吸走。
她这是要死了吗？
而另一边找人的楚钰停下了脚步，不远处怨气波动异常，鸟雀也被这动静惊醒，久久盘桓于树梢，凄厉鸣叫。
这是撞上怨鬼了？还是一只戾鬼，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真是倒霉。
他只是想借沈家太乙青莲灯一用，并不想搭上身家性命，这林子看来也是有某种阵法才会这般曲折多绕，前方那东西道行在他之上，他还是不凑这热闹了吧。
原本朝南的脚尖调转了个方向，往西走去，他记得出口在那。
可是还没走出几步远就被一股力量席卷，像是要进入幻境。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