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楹未眠》咸鱼祭世

13、第 13 章

　　这一周的时间里，大家都在思考着自己想考的学校，但是直到周一，蓝楹都没有决定好。

　　大家都把自己想考的大学写在便利贴上，贴在了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上。

　　班主任在讲台上说了一句：“还没有想好考哪一所大学的同学，请课后抽时间去我办公室一趟，我除了吃饭以及上厕所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我一般都会在办公室里的。”

　　下面就有学生调侃道：“老师，那你晚上下班后也在办公室里睡觉吗？”顿时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班主任虽然总是经常板着脸，但有时候也会跟大家开玩笑：“如果学校给我加工资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蓝楹愣愣的，她没有跟随大众一起哄笑，她很烦，想不出要考的大学很烦，要去办公室更烦。要知道像她这种一直喜欢独来独往的学生，最讨厌的就是去办公室跟老师交谈了。

　　可是没办法，班主任的话不能不听，蓝楹最终还是选择在午休的时候，去了一趟办公室。

　　蓝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传出一句：“请进！”

　　办公室里坐着的老师不多，因为现在是午休时间，而蓝楹的班主任就坐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上。

　　蓝楹径直走到班主任的座位前，打了一声招呼：“陈老师好！”

　　班主任听到声音抬起头，他瞧着蓝楹推了一下眼镜，最终才确认道：“哦，是我班的学生呀，不过你叫什么来着？”

　　“老师你好，我叫蓝楹。”蓝楹礼貌地回答着，不过对于班主任没有记住她名字的这件事，她不难过，反倒是内心少有的平静。因为她深知，像她这样成绩平平，样貌平平，性格也平平，在班里也并不出众的学生，是很难被老师记住的。

　　可能是因为习惯性被忽略了，所以她心里不觉得有一丝一毫的伤感。

　　“哦，是蓝楹呀！”班主任这才想起来，他忍不住连连夸奖道，“蓝楹，我看了你的成绩，你上个学期进步很大，希望你这个学期也能继续保持，全班就属你进步最大了。”

　　说到这里班主任很欣慰，他指了指旁边的凳子招呼蓝楹坐下。

　　“谢谢老师。”蓝楹规规矩矩地坐下了。

　　“你这个学期要加油，争取考到年级前十。咱班除了班长能勉强挤进前十之外就没有人了，你要给老师争口气，让老师在众多老师面前也能威风一回。”

　　班主任这句话说得慷慨激昂，声音洪亮到整个办公室都能听得见。

　　蓝楹只能尴尬地不停点头：“是，老师，一定。”

　　班主任旁边坐着的是高一（1）班的班主任，也就是楚京年的班主任。楚京年的班主任是一位很年轻的英语老师，她姓刘。刘老师听到蓝楹班主任说这句话的时候，没忍住偷笑出声。

　　她也给蓝楹打劲：“同学加油，争取打败我班的楚京年。”

　　蓝楹听到楚京年的名字时心里一紧，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明明只是听到他的名字而已，她就如此躁动不安了。

　　“去去去，刘老师别瞎干扰我班的学生。”班主任安慰着，“蓝楹呐，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而行就可以了。”

　　蓝楹缓缓地点点头：“是，老师。”

　　“老师！”

　　突然，蓝楹的头顶上传来了一道很响亮的男音，听起来很熟悉，蓝楹不敢抬起头，她心里乱得很，呼吸也变得慌乱如麻，是他吗？

　　“你来啦，坐吧！”

　　“是！”

　　蓝楹听到刘老师说了一声，然后那个人也坐了下来，他们背对背坐着。蓝楹后背一僵，她完全不敢动弹，很熟悉很熟悉，是很熟悉的少年气。

　　蓝楹正背对着那个人，她只觉得如坐针毡。

　　“楚京年，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刘老师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生气。

　　听到他的名字，蓝楹的世界猛地炸开，真的是他！

　　楚京年笑儿啷当的，他看起来一点都不严肃：“老师，不就是只写了个东大而已吗，又不是什么大事。”

　　刘老师的情绪却异常的激动，她生气地拍着桌子：“这还不是什么大事，我以为以你的成绩你会填个国内一流的大学什么的，结果你却给我填了个东大？”

　　蓝楹瞳孔一震，东大？是东城大学吗？楚京年的目标大学竟然是东大。

　　那一刻天崩地裂，蓝楹只觉得好难过好难过，她很想哭，但是她又不得不尽力忍住装作很平常的样子。

　　“哎哎，刘老师别生气，我们先听听孩子的想法嘛。”蓝楹的班主任赶紧安慰着。

　　刘老师这才语气放平缓了一些：“好，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选东大，你知不知道以你的成绩，去清北都是没问题的。”

　　楚京年只是很平和地解释着：“老师，我要是真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我爸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我放心不下他。”

　　“你……”刘老师顿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大家都静静的，只觉得惋惜。

　　楚京年看着突然凝重下来的气氛，有点不太满意，随即他爽朗地大笑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大家这都是怎么了，我觉得东大挺好的呀，再说了我也不想去清北，那里竞争那么大，我只想轻松一点，不好吗？”

　　“哈哈，也是，这也挺好的，楚京年同学这么优秀，去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蓝楹的班主任顺着他的话不停地调和着气氛。

　　蓝楹还是觉得好难过好难过，她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没人知道她心里其实早就泣不成声了。

　　刘老师也没再说什么，但她还是不放弃想再争取一下：“我还是希望你能再好好想一想，毕竟离高考还有那么长时间，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好的，刘老师。”楚京年赶紧点点头，“那老师，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去吧去吧！”刘老师头疼地摆摆手。

　　楚京年起身鞠了一个躬，看了眼旁边一直低着头的蓝楹，又冲着蓝楹的班主任笑了笑，然后离开了。

　　楚京年走后，整个办公室又安静了下来，蓝楹只觉得她身后的那股少年气瞬间消失了。

　　“唉，陈老师你说说，楚京年这么优秀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位父亲呢？”

　　“唉！”蓝楹的班主任也叹了一口气表示惋惜。

　　“不行，我得打电话跟他父亲好好沟通一下。”刘老师拿出手机，但是迟迟没有拨通号码。

　　蓝楹的班主任问：“怎么了刘老师，不是说要沟通吗？”

　　刘老师放下了手机：“我想了想，楚京年的父亲一定又是喝的酩酊大醉的，我每次打电话过去都是这样，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放着这么优秀的儿子不好好珍惜，整日酗酒，这为人父怎么当的。”

　　刘老师骂骂咧咧的，看样子像是真的很生气，蓝楹和她班主任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蓝楹知道，楚京年的父亲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子，是因为他太想念楚京年的母亲了。楚京年也很想念，只是他没有表达出来，他把思念藏在了心里，然后积极乐观地去面对生活。也许在无人知道的深夜里，他也曾痛哭流涕过。

　　最后刘老师气愤地放下手机：“我看我还是下次再打吧。”

　　蓝楹的班主任只能点点头，没敢再多说什么了。

　　班主任翻看着大家写的目标大学，问：“蓝楹呀，大家都决定好要考什么大学了，你是没有想好吗？”

　　蓝楹轻轻地点了点头：“老师，我没有想好。”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要去哪里，或者是以后想要做什么？”

　　蓝楹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老师，我不知道我想去哪里，但我不想留在东城。”

　　“哦，这样呀！”班主任了然，他想了想又道：“那我看这样好了，你就先给自己定一个分数线，你要考到多少分，你把你的目标分数写在便利贴上贴到黑板报上，你就朝着那个分数去努力就行了。至于你的目标大学，这段时间你再好好想，不着急哈。”

　　“好，谢谢老师，我知道了。”蓝楹点了点头。

　　“那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下午才有精力上课。”

　　“是，老师！”蓝楹起身像楚京年那样鞠了一个躬就出去了。

　　回去之后，她思考了一下午，蓝楹最终给自己定了一个580分的分数写在便利贴上，贴到了黑板报上。她想这个分数应该够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了。

　　只是一整个下午，她都心不在焉地，眼眶不停地微微泛红，林夏还以为她这是感冒了。

　　晚上的时候，蓝楹早早地就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脑袋。

　　她闭着眼睛，但是两眼间不停的有泪水流出，她很难过很难过，她想迫使自己快点睡着，但是她却满脑子都是楚京年。

　　他要考东大，他要留在东城。

　　但蓝楹绝对不可能留在东城。

　　他们终有一天会去往不同的方向，然后开始慢慢地从彼此的世界中脱离出来，两条距离相等且永远都不会相交的平行线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远方。

　　呼呼，外面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春雨莅临，万物复苏，蓝楹心中的藤蔓逐渐干枯。

　　她起身关了窗，打开了桌子上的小台灯，翻开了蓝色日记本，原本洁白的纸张在昏黄的灯光下也泛了黄，她提笔写下：

　　楚京年想考东城大学，他想留在东城，但我只想去往远方。

　　楚京年和理想一样重要，可我不会为了楚京年而放弃我的理想。

　　我虽喜欢他，但我也有我的远方。

　　之后，蓝楹就关了灯。

　　那一晚，外面的雨下个不停，她哭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