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莲》四月一日·莲

5、剑道

　　入眼之处，一片猩红。
　　是火，是尖叫，是残骸，是熟悉的不熟悉的、看得清楚的看不清楚的脸一张接着一张的消失。
　　这是，哪里？
　　熊熊的火焰跳跃在远处，在眼前。温热的火苗没有想象中的灼热，伸出手甚至能握到那一簇簇的火苗。
　　彻骨的寒冷。
　　漆黑的夜被这冲天的火焰染成白昼，苍穹之上没有星星，一弯残月静静地挂在一角，甚至也被染上了一丝丝妖艳的红色。
　　扭曲的面容，残缺的躯体，烧焦的四肢，一种违和感深深的刻在心上。
　　声音呢？是谁屏蔽了这一切的声音？
　　燃烧的声音，尖叫的声音，求救的声音，痛骂的声音，都在哪里？
　　吞噬。
　　红色正吞噬着眼前的一切，眼前的景物被血一般的液体一点点的抹去，粘稠的、缓慢的抹去……
　　终于，结束了么？
　　恍然之间，一声尖叫冲天而起：“快逃！”

　　“四月一日san，快醒醒！”
　　伴随着的还有温和的推搡。
　　四月一日莲略微挣扎了一阵，终于从深深的梦魇中醒了过来。长长的睫毛眨了几下，终于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榻榻米，熟悉的木质桌椅，熟悉的门窗，这是，真央的寝室么？
　　逐渐聚焦，眼前还有两张同样焦急且震惊的面孔，似乎很熟悉的样子。白色长发，还有这褐色微曲的自来卷？还有这烂俗的粉色和服？怎么不是真央男性学员的白色上衣蓝下装呢……
　　耳边似乎还有两个人抽气的声音？
　　有什么好惊奇的，难不成我是妖怪么……
　　四月一日的记忆自动倒叙。被山本老头拜托教导两个学生，来到真央，莫名的睡了一阵子，碰到两个有趣的新人，一起去流魂街，喝酒，然后……不记得了……再看眼前的阵势，很容易想到自己怕是烂醉被这两个人带回来的吧？
　　于是挑起了一丝笑颜支起了身子抚了抚额，“不好意思啊，昨晚打搅了。”话语里却没有多少应有的歉意。
　　浮竹震惊的看着四月一日刚刚绯红一片的眼红渐渐退去了血一般的红色，淡漠成了昨日见到的漆黑色，突然就被看着眼前少年欠扁的笑容打败了，果然即使世界末日到了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也不会有所谓的歉意吧？
　　“啊，刚刚叫了你好久都没反应呢，我和春水有些着急才上前想推醒你的，怕是唐突了老师吧。”
　　四月一日毫不避讳的开始在别人的寝室洗漱。“嘛，客气了，唐突什么的没有了，只是做了个梦，入梦太深。”
　　“噩梦么？”
　　“嗯，算是吧。正在吃的寿喜烧被老头子抢去了呢，还是加了黑巧克力的呢……”
　　用巧克力做的寿喜烧？
　　浮竹拉了下同样面容呆滞的京乐，终于决定转换话题，否则肯定会被这种非人的逻辑左右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山本老师昨天晚上才告诉我们在真央会有新的老师。昨天见面真是失礼了，都没来得及多做自我介绍。
　　京乐紧了紧身上恶俗的粉色和服，跟腔，“四月一日san，很面善啊……”
　　某莲刚净了面，正在用不知道谁的毛巾擦拭着，这会目光转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京乐一眼，眨了眨狭长的黑色眼睛，“你也很面善的说……”
　　于是干脆放下了手里的毛巾，围着京乐春水转起了圈子。从某种程度上说，四月一日就是一个隐形的和服控，虽然不至于也是这种粉色系和服的范儿，其品位也绝对称不上正常。
　　“嘛，是流魂街一区成衣坊的衣服吧？不错不错，这衣服很适合你嘛，少年仔！这家和服料子不错，做工也精细，看起来少年仔也是贵族小子了，不过这位——”眼睛看向站在一边的浮竹，“少年白发啊，怕是家里条件不好，营养不良？”
　　京乐把手伸进和服敞开的怀里摸了一把，轻轻地嗤笑出声，随意的说着，“啊，四月一日san好眼力。不过贵族什么的，我和十四郎都只能算是下等贵族吧。呐，十四郎你说呢？”
　　“啊，是的。承蒙山本老师照顾，在几年前的贵族聚会上看上了我们两个，说是灵压出众天生资质，于是收了我们做徒弟，这些年教导了一些基本的死神知识，才让我们到真央学习的。至于家境，也是说得过去的，这头发的颜色，不过是天生而已……”浮竹又开始慢慢的红了脸颊。
　　四月一日看着眼前这两个一人一唱一和的，有些好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嘛，无所谓了，既然跟了我，出身什么的就都是浮云啊浮云。那么，咱们待会剑道场见吧。”说完，瞬步走人。
　　浮竹和京乐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寝室和寝室里被不客气的使用过的洗漱用品，双双叹了口气，对这位新老师的脾性，又有了新的认识。反正四月一日君也没有要求去剑道场的时间，相对无言之后，两个人开始默默地各自整理。
　　浮竹的动作突然一滞，“呐，春水，刚看到了么？”
　　京乐也停了手里正在理的东西，“啊，红色的，是么？很清楚呢……慢慢消退的。”
　　浮竹皱了皱好看的眉，“红色的么……那不是……”
　　京乐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浮竹的话，“四月一日san不是说了，出身什么的都无所谓的么。何况那个家族，早几百年就没落了。谁说流魂街不可能出现相同的瞳孔呢？既然山本老头儿都没说什么，自然是没问题的。”
　　“希望如此吧。”

　　剑道场。
　　这是开学第二天，新生刚刚在聚集在剑道场的入口处，等着老师讲解理论知识和做演示指导。其他年级的学生已经按自己的年纪和班级分开站好在各自的场地面前，每个年级占用一个剑道场。六回生作为毕业班，正占用着其中最好的一个场地。
　　每个场地的中央都站了一个老师讲述相应的刀术，并作出演示，学生们手持浅打在一旁二人一组随意模仿。
　　通常这种时候，一回生的场地都会显得格外热闹，对于流魂街进驻真央的不少学生来说都是第一次接触浅打，新奇之意溢于言表。而对于大部分天生灵力高强的贵族学生来说，在进入真央之前都是接受过学前教育的，对于贫民学生的这股热乎劲头，显得很是不屑一顾。
　　这种出身上的距离不仅仅出现在一回生上。一时间剑道场两种学生之间呈现了一种微妙的氛围，不管是哪个年级哪个场地，来自流魂街的学生和来自瀞灵延的学生渐渐地围在一起，相互之间互有挑衅的神色。
　　而此时，一回生的斩术老师迟迟不到，学生们已经开始骚动。
　　“呐呐，听说了么？”
　　“听说什么？”
　　“那两个百年不遇的天才啊，说是面容英俊灵力高强。谁知道昨天开学日居然旷课，被山本总队长捉了个现行，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怎么惩罚呢！”
　　“啊？我昨天还看到他们了呢，浮竹君白色的长发，很美呢……”
　　“别花痴了……像他们这种人，恐怕毕业之后就会直接进入护庭十三番队吧，跟咱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想不行啊？真伤人心啊……不过话说，怎么到了这会他们两个人还没来？”
　　“被罚了吧？怎么，担心你的如意郎君了？哈哈……学长们都已经有老师开始教导了，怎么咱们的斩术老师还不来？”
　　“额，迟到了吧……真大派头呢……”
　　负责教导斩术的老师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反正学生们也弄不出多大的事故来，不如由着他们去。
　　正是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剑道场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一个略显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没有穿剑道服，只是简单的杏黄色和服，长及膝盖的黑发已经用纯黑的发带随意的束了起来，面容精致没有表情，正是四月一日莲。
　　身后两侧跟了一个穿了真央白蓝校服的白发青年和一个穿了粉色和服的褐发青年，均以半步之差紧紧相随以示师徒礼节，正是被众人议论纷纷的真央百年不遇的天才——京乐和浮竹。
　　四月一日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了剑道场，云淡风轻的感觉，一时间让众人有种身处茶道室的错觉。
　　其实某个人心里此刻正燃烧着一把复仇的恶火，山本那个老头子居然敢把我丢给这帮一年级的小鬼！那就让我帮你提高一下这一届的素质，顺便降低一下存活率吧……
　　心里狞笑了一阵……
　　众人忽然觉得剑道场的温度降了好多。
　　早有等候着的老师迎了上去。
　　“是四月一日大人吧？已经久等了呢……”
　　四月一日挥了挥手，转向了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一回生，面无表情的打量起来。“看来今年的新生，也确实不怎么样呢……”
　　一旁的贵族学生们早就看不惯他这么大的做派了，议论的声音开始大了起来，“什么老师啊，这么年轻，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还这么大派头……我们都是瀞灵延正经贵族家的继承人，天生灵力过人，让我们这么等着不道歉，居然还这么的看轻我们……”
　　四月一日充耳不闻，慢慢的踱步到了剑道场一边，从剩余的浅打里随意的拿了一把，挥了几下顺了顺手，又慢慢的走回场地中央。
　　路过自己钦点的两个学生的时候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我可不会什么教学，待会你们自己看好了。”
　　于是抬手直指剑道场中央，一时间墨瞳熠熠剑气如虹。
　　“呐，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