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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离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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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她继续住在宫里,是否和潘妃是同样的结局,而潘妃曾经也是那个集万千恩宠于一身的女子。如若是之前,她也甘于命运的捉弄,决定留在宫内,潘妃的事情之后,她决定再好好想想那日阿森对她的提议。
承轩殿内,赵构坐于椅上黑着脸吩咐荣公公,“速去查一下那个随神医进宫的小道士阿森与宣妃是何关系?”阿森看向宣妃时,分明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荣公公闻言疑惑官家为什么会查那个小道士,看到官家心情似乎不佳,便没有去触碰龙颜,只回道:“是。”说完之后退出了殿内。
清怡殿内,秋凤和吴荀都退了出去,此时殿内只有阿森和梁红玉两人,彼此诉说着重逢的喜悦。
“阿森,我们分别之后你去了哪里?”梁红玉首先问道。
阿森就将他的遭遇向梁红玉一一道来。
梁红玉听闻之后也为阿森感到高兴,他不再是那个无家可归,无名无姓的少年了,“原来你叫暮云潇,青城帮帮主?”
阿森点点头。
“这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梁红玉感叹道。
“红玉姐,那你又怎么会来皇宫做了嫔妃的,你和韩将军-----”阿森怕触及到梁红玉的痛处,未有再说下去。他侧目看了一眼梁红玉,分明看到了梁红玉眼底那淡淡的愁云,以她对梁红玉的了解,她绝不会甘心入宫为妃,像她这样的女子,又怎甘困于深宫之内。
于是阿森问道:“红玉姐,想不想逃出皇宫,我来想办法。”
“你能有何法?我不想连累你,既然我的病已经好了,你还是先出宫吧。”
“你且等着。”说完阿森转身走出殿外,他不能在这呆太久,以免坏了她的清誉。刚出殿门,但见秋凤用一双满含深意的眼睛盯着他,而他对她含笑点了点头,并未有任何言语,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秋凤看着阿森远去的背影,想起阿森离去的那天,她向他诉说情意,而他却拒绝了她。
“我的心里只有她,再也装不下别人。”秋凤此时想到阿森当时拒绝的话语,不知他现在是否还和当年那般心系姑娘一人。
寒露那日,梁红玉卸了满头珠翠,跪在睿圣宫前高举虎符。鎏金铜兽吐出袅袅青烟,模糊了御座上那张阴郁的脸。
“臣妾十五岁随父征西夏,箭匣里装的是阵前斩获的西夏右贤王的金刀。”她解开素衣露出后背,新旧伤疤在晨光中起伏如山脉,“而今陛下将臣锁在七宝帐里,是要让这把刀生锈吗?”
赵构猛地掀翻鎏金香炉,火星溅在梁红玉脚边:“你以为边关急报是谁送到你枕边的?”他颤抖着举起密折,上面赫然盖着青龙帮的青龙印,“阿森连闯十二道驿站给你传军情,当真以为朕的禁卫军是瞎子吗?”
话音未落,西北角楼突然传来浑厚鼓声。登闻鼓的叩击声响彻了整个大殿,一根雕翎箭突然飞射而来,她骤然旋身抽出殿前禁卫军的佩刀,寒光闪过处,雕翎箭应声而落。
“官家请看,”她割断箭矢上染血的布条,”两河区域,已经能看到金人的篝火了。”布条展开竟是半张羊皮地图,标注着边境金人粮仓的位置。
梁红玉扯出箭筒内的纸条,上面写着:“放梁红玉走,恢复她武将的身份,我就奉上剩下的半张地图。”梁红玉看到字迹,认出是阿森的笔迹,她将字条交给赵构。
“臣妾若不去,边境威矣,官家难道又想让金人的铁蹄踏破临安城吗?”
赵构闻言踉跄跌坐,腰间玉佩撞在龙椅扶手上发出脆响。
那日他让荣公公去查阿森的背景,才知他是青龙帮帮主,其势力遍布大江南北,自然消息灵通,能查到金人粮仓的位置。而朝廷那帮饭桶,只会谄媚之术,让他们去查,未等消息传来,恐怕金人已兵临城下。
只是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尤其是被一个江湖帮主威胁,他凭何要他放走他心爱之人?
想到此,他忽然抓住梁红玉手腕,暴起的青筋像扭曲的树根:“你以为换上铠甲就能逃开朕?朕要你明日就搬进鹿台,那里有九百九十九道锁链......”
宫外忽然传来登闻鼓的叩击声。十二名白发老将及一众女将身穿甲胄跪在宫门前,为首者举起残缺的梁字旌旗:“两河十六城七万军民,恭请护国将军重掌帅印!”
赵构盯着老将军们脖颈处的刺青,那是当年梁红玉火烧金人粮草大营时,给敢死队烙下的火云印记。他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伸手想抓梁红玉的裙摆,却只扯下半幅染血的战旗残片。
赵构抓着那半幅战旗残片问道:“爱妃,你可有片刻喜欢过我。”
梁红玉轻言道:“我喜欢的是那个勇闯金军敌营的康王。”
三日后,朱雀门前。
梁红玉摘下修罗鬼面,对阿森说道:“谢谢你,帮我恢复自由。”
阿森笑道:“自此之后,海阔天空,任你驰骋。”
“青龙帮三千弟兄已混入梁家军。”他借着系披风的动作,将青龙令牌塞进她的护心镜,“青龙帮遍布大江南北,你日后若有什么需要,都可凭此令牌调动整个青龙帮,见此令牌,就如同见到我本人。”
“你确定?”梁红玉一脸狡黠地问道。
“非常确定。”
“那我就不客气了。”梁红玉说着收好令牌。
“需不需要我帮忙?”
“你已经帮得够多了,再说了,不就是烧金人粮仓吗?这个我在行。”她想起十五岁那年随父出征西夏,就和敢死队一起烧了西夏的粮仓,令西夏不攻自退。
“那后悔有期,江湖再见。”说完策马和吴荀远去。
梁红玉也翻身上马时,胸前的护心镜折射出日光,照得城楼上监看的赵构突然遮住双眼。
梁红玉翻怀揣着赵构交予她的那张地图,告别京城,一路向北,朝着战火弥漫的边关飞驰而去。
她紧握缰绳,目视前方,呼吸着自由的空气,虽然连日兼程,路途颠簸,她都未感觉到疲惫,与深宫的明争暗斗相比,此疲累又何足道哉。
马蹄踏碎了晨曦的薄雾,也踏碎了黄昏的残阳。梁红玉望着远方烽烟四起的景象,内心五味杂陈。
所到之处,百姓流离失所,家园被战火吞噬,让她心痛如绞。唯有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将金人赶出大宋,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几天的跋涉,她到了仙人关,决定在这里休息一晚,再继续赶路。她策马来到仙人关城楼下,对着仙人关守军大喊道:“我乃梁红玉,请打开城门。”
此时的守城将领是吴玠的手下杨政,此人异常勇猛,随吴玠参加过和尚原的战役。而仙人关的驻守将军吴玠,则在和尚原战役中大败金军,仙人关是金军入蜀的必经之地,攻破仙人关,则金军南下便如入无人之境。
杨政看到大约五千名将士策马伫立在城门外,前方是两千名女将,个个身穿银色铠甲,两千名女将的正前方是一个身穿金色铠甲、红色战袍的女将,想必她就是梁红玉。城门上的士兵听闻是梁红玉都议论纷纷,她与韩世忠在黄天荡大战完颜宗弼的事迹被百姓们争相传颂,并因此战成名,被皇帝封为大宋第一位女将军。
“不是说梁红玉被皇帝纳为妃子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有一名士兵说道。
“是啊,不会是冒牌货吧?”
杨政听闻士兵们的议论后问道:“你有何凭证?”
“这是官家御赐的护国将军令牌,可以此为证。”梁红玉手握令牌说道。
杨政仔细一看,金铜令牌上写着“大将军令”几个字。
“还真是位女将军,放行!”杨政抬手示意道,他暗自思忖:难道她恢复女将军身份了?如何做到的?看来此女绝非等闲之辈,黄天荡大战金人的事迹看来并非传言。
梁红玉进城不到一刻钟,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轰隆隆如闷雷滚过天空,大地震颤,远远的一大队人马在地平线上露出身形,黑压压一片,如排山倒海之势向仙人关涌来。
十万金军策马伫立在仙人关城门外,一股极具威慑的压迫感铺面而来。
宋军将士看到此情形都倒吸一口凉气,个个严阵以待。
一个金兵将领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地来到金军阵地前,他身披金甲,手持长刀,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来人正是完颜宗弼。
“宋狗!可有胆量出来与我一战?”他高声叫嚣着,声音如同炸雷,在营地上空回荡。
宋军士兵们义愤填膺,却无人敢轻易出战。以城内一万守军将士对抗城外十万金兵,无异于以卵击石。
吴玠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城下黑压压的金兵,对梁红玉说道:“梁将军可趁两军对垒之时,带人悄悄突出重围,守城是我的职责,我不能让你也同我一起陪葬。”
梁红玉闻言,沉声道:“将军,我虽是一名女子,也知为将者应以身作则,为将士们树立榜样,我岂有在敌军来袭时逃脱的道理。”
吴玠闻言,对这位女将军心生敬意,眼前的女将军,身着金甲,肩披红袍,额前的发丝在风中微微飞扬,尽显英姿飒爽。
完颜宗弼这时看到城墙上出现一抹红影。女子身披红袍,头戴盔甲,目光坚定地看向他,未有丝毫畏惧。
“我乃梁红玉,不知将军可记得黄天荡一战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她的声音带着戏谑,刚才还紧张得不知所措的宋军将士闻言皆哈哈大笑。
“是啊,四太子殿下,黄河水恐怕都喝了一壶吧。”一名将士也出来戏谑不可一世的完颜宗弼。此言一出,又引起了一片哄笑声。
此时城门下的完颜宗弼面目变得有点扭曲,想他一生从无败绩,竟败给了韩世忠和眼前的这名女子,这实在有损他的颜面,今日一战,他定要将曾经的屈辱讨回。
“是吗?梁将军此时不是应该躺在那海上逃亡的皇帝臂弯里吗?不知今日来此作甚,难道是给本将军暖被窝来了?”完颜宗弼终于在嘴皮子上挽回点面子,金军闻言笑得前扑后仰。
正在此时,一道冷箭猝不及防地从完颜宗弼面门呼啸而过,完颜宗弼的头盔随着冷箭凌厉的撞击声应声滚落在地,一只箭羽将整个头盔贯穿而过。
金军众将士皆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主将被交代在这里,那这仗还怎么打。
完颜宗弼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梁红玉挫骨扬灰,他下令道:“给我上石炮。”
未等完颜宗弼说完,就看见一簇簇火箭铺天盖地而来,立时倒下一片片金兵,人群中发出一阵阵被火烧的惨叫声,此时宋军已占得先机。
等金军回过神来,数万只石炮朝仙人关城墙砸去。
而此时吴璘也早有准备,他之前就在城墙外围围了两层栅栏,两层栅栏中间则铺上了绳网,大多石炮打来,皆挂在了城墙外围的绳网上。
梁红玉见状叹道:“吴将军此法甚妙。”
“你且等着,还有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