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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今晚月色真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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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珍珠披着温辞的大衣回宿舍,免不了又被李丽蹬了眼,不过祝翘盼在,她也不敢闹。
每天下班最难受的事还是从李经理门前路过,她的门总是敞着,沈珍珠每次从那经过都要先探头看一眼里面有没有人,生怕打上照面,好在每次房间里都是空的。
祝翘盼洗完澡趴在床上和人通话,浴室有人,沈珍珠便从包里拿出钩针和棉线织东西。
也不知道祝翘盼什么时候把电话挂了,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沈珍珠手里的新奇玩意,“你这是在做什么?”
“织东西”,沈珍珠笑了下,把毛线递给祝翘盼看,祝翘盼左右瞧了瞧,“你这也太淑女了吧,除了我妈我还没见同龄女孩子织过毛线呢。”
说起来,这还是沈珍珠12岁那年学的技艺,那时候黄梅从街上买了几块鞋垫子准备给沈鹏浩织毛鞋,急性子的黄梅织了没几天就把家伙事堆在角落了,后来这玩意就落到了沈珍珠手里。
一个12岁的孩子,黄梅这个大人都觉得恼人的事,却非逼着沈珍珠去给弟弟织出一双漂亮的毛鞋。
那时候村口每日坐在一起勾毛线的都是中年女人,沈珍珠一个小姑娘端个板凳凑上去学,不仅学会了勾毛鞋,也学会了那些繁复的花样。
祝翘盼觉得有趣,趴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问沈珍珠,“你要织个什么?”
“织个小熊猫吧,我那里有个新钥匙扣,挂在上面送给何芬阿姨”,今天总听到何芬抱怨仓库的钥匙容易丢,把这个送给她,她应该会高兴的。
祝翘盼看着沈珍珠傻乎乎的笑,翻了个身,舒服地吐了口气,“要是我妈见到你,估计得抱着你亲两口,她就想要个这样的女儿,嫌我咋呼。”
“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去过镇上呢?等休假了,我带你去镇上玩吧,晚上可热闹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跨到这个话题上的,祝翘盼一提起去镇上就两眼放光。
她悠悠叹了口气,“我都好久没吃小蛋糕了,这次去一定要吃上。”
沈珍珠被她的慵懒劲感染,和她躺在一处,也开始期待休假了。
前半夜沈珍珠在床上翻来覆去,床下的滑轮滑动了好几下,眼睛在黑暗中睁开,四下都静悄悄的。
她睡眠一直不好,今晚恐怕还是睡不着,这滑轮又一直发出声响,沈珍珠猫着身子出了宿舍。
还是去天台坐着吧,不然祝翘盼她们都得被她吵醒。
酒店就这点好,一转到长廊就亮如白昼,沈珍珠适应了光明,理所当然地以为天台也亮着灯,没想到门一开,眼睛就什么也看不清了,慌乱之下又踩空一脚,往前扑去。
清新的沐浴露香气铺面而来,沈珍珠撞进一处柔软,她像只吓破胆的小猫,伸出爪子扯了下那人的衣袖。
一道黑影从她脸颊擦过,伴随着开关的响声,天光大亮,沈珍珠撑着从那人怀里站起,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率先扶住她的胳膊,她失神地抬起头,温辞正温柔地望着他,月光不及。
“两点多了不睡觉,跑这来做什么?”温辞扶着她坐下,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移开。
沈珍珠还看着天台的大门,刚刚温辞似乎要出去来着。
现在人和她一起坐在这,沈珍珠也不能赶人吧,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嘟囔,“你不也在这吗?”
一只略带冰凉的手瞬间捏住沈珍珠的脸颊,在她无辜的眼神中,温辞轻轻掐了把,失笑地说,“你还管起我来了?”
沈珍珠本身也不是个怎么会说话的人,低着头用脚点着地玩,这坐的地方有点高,沈珍珠双腿悬空,但温辞却能正常的触到地,她就这么看着两个人靠得有些近的腿,消遣着时间。
身边传来动静,沈珍珠见温辞从兜里掏出手机,她低着头看着远处的小山,耳畔忽然传来一点温润的触感,带着点凉意,她瑟缩一下,扭过身子撞进温辞含笑的眼里。
他的耳朵里戴着黑色的耳机,温辞偏头,看到沈珍珠耳朵里和他一对的另一只,黑色衬得沈珍珠耳朵格外的白嫩。
耳朵里轻轻的哼唱声响起,温柔至及,随之而来的是极其治愈的歌曲,沈珍珠惊讶地看着温辞。
“不睡的话就陪我听听歌吧”,他伸出手又把沈珍珠耳边的耳机整理了下。
干燥的指尖轻轻划过耳廓,像是蝉在耳边食桑叶,沈珍珠僵着身子,听到温辞低沉的笑声。
今晚的天空是紫色的,月亮高悬,挂在伶仃的枝娅边,天台的另一边是并不规整的石阶,阶梯尽处就是温辞住的地方,一栋古老的别墅。
据说那栋别墅是清代遗留下的,后来酒店建造时把这别墅一起规划在酒店里,只进行了简单的修饰,仍然保留着历史的原貌,供如今的贵客居住。
祝翘盼满脸不赞同地告诉沈珍珠,在这别墅里住上一晚就要花掉5000大洋,完全就是在烧钱。
沈珍珠一个暑假工作下来的挣的钱也只抵得上在别墅睡一晚的钱,偏偏温辞在别墅里有一间房,在这酒店里也有一间房。
“在想什么呢?好听吗?”
温辞替沈珍珠把脸颊边的乱发捋好,一贯地笑看着她。
“好听”,低声的吟唱,配着天空皎洁的月色,乘着这清凉的晚风,是难得的动听与惬意。
没成想温辞凑到她面前追问,“哪首好听?”先前已经听了好几首,沈珍珠哪里还记得哪首好听,纠结了会肯定地说,“这首好听。”
不出意外又引来温辞的笑声,男人手指在手机上点了下,沈珍珠刚说好听的歌就被温辞加歌单了。
沈珍珠问他,“你很喜欢听歌吗?”
温辞就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奇怪的是除了刚刚那首歌,一首歌也没有,温辞向她解释,“不怎么听,无聊的时候点开,在放哪首就听哪首。”
如此随缘,沈珍珠笑着赞同,“挺好的,都很好听。”
温辞看着她笑得意味不明,“是挺好的,很应景。”
手机的光微亮,唯一的一首歌旁边的歌名是日文的今晚月色真美,耳机里正放着“窗外的烛光摇摇晃晃,不想回家哪怕只有今夜”,天边的月亮羞怯地藏了半张脸。
温辞低头平视沈珍珠,唇角的小括号又开始浮浮沉沉,声音低得像是怕惊扰到她,“这首喜欢吗?”
沈珍珠停下不停晃动的脚丫,这才发现耳机里的音乐不知何时换了首,一双水眸像墨浪随着黑夜流动,贝齿咬着唇瓣,笑意绽开,声音也像染了云城的潮气,孩子气地说,“好听的。”
于是又一首歌被收入歌单,温辞骨节分明的手掌抬起,在碰到沈珍珠耳朵前,小姑娘已经像只兔子一样跳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手心,两人视线相对的空气似乎停止流动,温辞笑问,“小珍珠这是怕我”,肯定的语气。
沈珍珠眼神躲闪,露出个喜人的笑。
早在知道温辞的身份那一刻,温辞在他这就是得尊敬的人,连云城酒店的老大都得客客气气喊上一声辞哥的人,她这样在云城酒店里做活的人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供着。
他身份尊贵,哪怕笑得再怎么如沐春风也难掩上位者的威严。
更且不论,他对沈珍珠是那样的势在必得,又无时不在进攻,而感情这种东西,沈珍珠最是不能上当,若是一脚踩进陷阱,猎人自然不会心疼猎物,可猎物如何脱身。
沈珍珠严防死守,他进一步,她便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被猎人拿枪抵着,她慌张地把耳机塞回温辞手里,慌不择路。
方一转身,被一股大力拉扯住,温辞不容她拒绝,扣着沈珍珠的肩膀把她带回员工宿舍。
这一路出奇的奇怪,两个人都无话可说,他宽大的手掌压在沈珍珠肩上,像一团火源,烧得沈珍珠心里躁动不安,最后站在员工宿舍的大门前,温辞轻轻一推将她往前推了一步,“回去吧,好好睡觉。”
沈珍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这么看着他有些淡漠的面色,温辞被她看了会笑意瞬间从嘴角蔓延到眼底,“小珍珠”,他掐了把她的脸,话像一把小勾子挠着沈珍珠的心。
“珍珠,你是不是认床啊?昨天半夜听你起来”,付荣是这四人寝里唯一一个妈妈辈的,见沈珍珠起来就顺口关心一嘴。
许是昨天晚上睡的时间确实太短,今天沈珍珠七点才起,难得和付荣打了个照面。
“也不是认床,就是睡眠一直不怎么好”,沈珍珠有些苦恼,她一到晚上脑袋里就胡思乱想很多小事,扰得人没法睡。
“怎么会睡眠不好呢,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是要多睡觉才好呀”,付荣皱着眉想了会,双手一拍,“要不你今晚和一起跳舞去,出出精力就睡得香了。”
沈珍珠向来很乐意参与一些新事物,当下就和付荣约好了,说不定把精力耗掉了就真不想那些事了呢。
付荣多了个舞友,乐呵呵地走了。
昨天把花拿走的老太太沈珍珠中午又见了一回,那会没什么客人,老太太就和沈珍珠交谈,问沈珍珠年纪,沈珍珠如实说了,老太太就一个劲地夸她乖,这么小年纪就知道出来赚钱。
老太似乎觉得和沈珍珠很投缘,还夸沈珍珠那花好看,其实就是随手摘的野花,但架不住看一个人顺眼就觉得和这人有关的事样样都好。
沈珍珠一直笑着听着,同样很乐意和这样一位和善的老人聊天。
说是老人家,但这位老人像是天然不易老,看着很有精神,甚至让人觉得该叫阿姨。
按理来说,到了这个年纪,当是看遍千帆,多少眼里会有沧桑,偏偏这老太的一双眼睛像一汪清澈的泉水,甚至比小孩的眼睛还要透彻单纯。
这一天无非也是一日三餐忙了点,擦擦杯子写写字,日落时和池放靠着栏杆看远方的云从橘色变成赤红,有时一朵云和另一朵云疏离得不像话,有时一朵云又攀上另一朵云的脊背,缠成一团,一时有一时的风景,怎么也看不腻,时间也如同云朵,柔软缓慢地移动着。
晚餐时沈珍珠照例在吧台擦今天的红酒杯,温辞今天一天都没在餐厅用餐,她原以为今天不会再见着他,可门一开一关间,一个披着外面凉风的温辞就站在面前。
当时沈珍珠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带点蠢地揉眼睛,揉完之后面前的人依然存在,还从兜里掏出个物什放在桌上。
今天是橙子味的果冻,此情此景出奇的熟悉,沈珍珠疑惑地看着他。
温辞没有多逗留,只说,“不和小孩赖账,分期付款,这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