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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吓入怀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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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云城从六月走到七月,阳光更加燥热,天空愈发蔚蓝,忙碌的日子是那么充实,过得又是那么的快。
偶尔忙里偷闲,在黄昏下坐在花坛边听阿姨们聊家长里短,有时急眼了还要互相笑骂两句,偶尔在群星璀璨的夜晚和付荣阿姨继续跳广场舞,每次神清气爽,日子逍遥又快活。
云城的空气是甜的,草木的味道清新,乔木高大笼罩着这方天地,仰头只能看到头顶这片天空,看到划过天际的飞鸟,天地间寂寥孤寂,而人心逐渐安定。
等到旅行团要走的前一日,活没那么多了,沈珍珠把账单拿起前台时李雅婷恰好坐在那。
采买的人当时要去镇上买方糖应急,从大堂走到门口,李雅婷拿过沈珍珠手里的账单叫住采买的人,“小李,你把小沈带着一起下去逛逛吧。”
她又转头对着沈珍珠道,“你来酒店这么多天还没去镇上好好逛过吧,待会跟着小李下去一起吃顿饭,再好好逛逛,现在没什么事了。”
去采买的人是在镇上吃饭是能报销的,所以采买的人每次踩着饭点去镇上,这样可以合理地吃上顿好饭,李雅婷的意思就是叫沈珍珠跟下去饭店里吃。
只是来给个账单的功夫就莫名其妙地被带下了镇上,上次被李丽丢下的阴影尚未散去,沈珍珠有些害怕去镇上,好在采买的姐姐是个热情的,一路都在和她说话。
“之前吃饭的时候就听到几个阿姨一直夸你能干,是个好孩子”,小李欣慰地看着沈珍珠,话里都是喜爱,这才让沈珍珠安心。
沈珍珠眼睛笑成两轮弯月牙,乖巧地看着小李,“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是阿姨们人很好。”
这话倒是头一次听,要知道在酒店干活的年轻小姑娘多半都讨厌阿姨们,嫌她们说话做事过于粗鲁,又总爱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叫她们帮忙。
她们在饭店吃完饭后,沈珍珠先跟着小李去把方糖买好,路过商店时小李想起件好笑的事,指着商店对沈珍珠说,“我上次在这还遇到辞哥了呢,他居然在那挑小零食,也不知道是给哪个小姑娘买。”
沈珍珠也看向小李指的位置,莫名生出几分心虚来,总不能说是给她买的吧,最后也跟着小李笑了笑。
虽然得了机会来镇上玩,但小李经常下来采买,其实对镇上是无多大兴趣的,沈珍珠又不是个主动要求的人,最后两人办完事没多久就回了酒店。
餐厅的冰箱里放着个巨大的蛋糕,池放拉着沈珍珠去看,“今晚旅行团在宴会厅过生日呢,等明天中午吃完中饭就可以和他们说拜拜咯”,连日的忙碌之后,池放鲜见的语气轻松。
几位阿姨拉着沈珍珠瞧了瞧,笑着说出晚上的安排,“到时候小沈就在宴会厅的门外站着,里面生日歌一放你就端着蛋糕进去,等他们把蛋糕一分,再出来就行”,明明只是送个蛋糕进去的小事,阿姨们却骄傲得跟沈珍珠要去领奖一样。
黄昏来临,飞倦的鸟儿落在远处的电线杆上,似乎充满好奇地看着这边的灯火,里面热闹,外面也同样。
露台上站满了人,沈珍珠被阿姨拢着站在前面,明亮的宴会厅里主持人幽默风趣,把一众游客逗得大笑,她们这群站在露台上的人也都笑出声来。
然后是表演,几个固定表演之后主持人让游客随意发挥,大人脸皮薄不肯上,那方舞台便成了小孩的天地,她们童真的脸上笑容灿烂,无忧无虑,哪怕歌声跑调,舞蹈也有些幼稚,可台下的人反而看得更为认真,有几位中年男子看着舞台上的可爱小女孩声音都变得细腻起来,夸得那叫一个起劲。
这夜的天空是深紫色的,树木皆是黑色,露台的栏杆上小彩灯闪烁,空气里充满花草,小溪和泥土的自然之气,宴会厅里推杯换盏,生日歌在主持人的示意下奏响,几个阿姨把蛋糕送到沈珍珠手上。
她吸了口气,那张莹白的小脸上是甜甜的笑容,从大门外走进宴会厅,略微昏暗的灯光霎时明亮,歌曲的音量在耳边扩大,沈珍珠像是一步步从昏暗走入光里,从孤独走到热闹,众人的目光皆落在这个漂亮的姑娘身上。
她如同一盏路灯,在过去的18年里都在黑夜中醒来,唯独这次,云城的灯火通明,她在亮如白昼的天地间苏醒,心无比明亮。
他们一起唱着生日歌,沈珍珠也跟着一起轻声唱,小孩在下面玩闹,激动地蹦跳着,灯光照亮每个人脸上的笑容,他们仿佛在围着篝火共同起舞。
蛋糕很大,餐厅的每个人都分得一块,沈珍珠和池放坐在熟悉的旋转楼梯上,看着跑到露台上玩闹的小孩。
池放幸福地喟叹一声,嘴里含着一大块蛋糕,看到沈珍珠手里没动过的蛋糕还催促她,“吃呀,快吃呀。”
要知道这的交通属实不便,对于他们这种打工人来说更是没有时间去镇上买块蛋糕的,就算有时间也会更乐意用来睡觉。
沈珍珠还是两手捧着蛋糕没动,温辞从露台那边过来,看到小姑娘手里端着什么坐在池放那家伙旁边,他走近了才看清沈珍珠手里端着的是块蛋糕。
一边的池放大口地吃,她却秀气的捧着,光看不吃的,温辞手痒痒地摸了下沈珍珠的头,笑得不太正经,“小珍珠是要把蛋糕看出花来吗?”
沈珍珠不理他逗趣的话,双手僵硬地把蛋糕举到温辞面前,声音细弱,“给你吃。”
他们是朋友的,可是温辞对她这么照顾还总是买好吃的给她,她却从来没有给过温辞什么,就连身上最后的12块钱也在今天中午花掉了,这块蛋糕是她唯一能留给温辞的。
温辞的身子明显僵了下,就连池放也停下动作看着他两,见温辞迟迟没吃,沈珍珠又补充了句,“我没吃过的”,大大的杏眸里满是真诚,固执地把蛋糕递给温辞。
他轻笑一声,连胸膛都微微起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沈珍珠,顺着她的意用叉子挖了一小块吃,他既不评价是否好吃,也不道谢,反而笑着对沈珍珠说,“喜欢你。”
池放在一边简直没眼看,没想到温辞还有骚操作,把吃过的叉子放回盘子里,学着沈珍珠的样子说,“我吃过的哎”,然后看着沈珍珠又乖又无助的样子笑得停不住。
“小珍珠不会嫌弃我吧”,他故意这样问,在她身边坐下,沈珍珠自然不会回答这种问题,只是用他吃过的叉子挖着蛋糕小口吃着。
身边的温辞不安分地掏进她的衣服口袋,不多会掏出她那个粉色糖瓶,“没有糖了”,沈珍珠还以为他要吃糖。
“知道”,温辞说着,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一瓶糖果,拆开后通通倒进那个糖瓶里,糖瓶里又装满了樱粉色的糖果。
他又把装满糖果的瓶子放回沈珍珠兜里,手一扬,把另一个瓶子扔进垃圾桶里,“没找到你之前吃的那种,就找了个差不多的。”
其实沈珍珠哪里是那种娇贵的人,她根本不是非要吃哪种糖,都是看到便宜的才买一点,没想到温辞特地去找一样的。
温辞待在一边没事干又惦记起沈珍珠嘴里含着的叉子来,小姑娘吃蛋糕一点也不认真,吃一两口就咬着叉子发呆,等她再要吃时,温辞腆着脸凑过去说,“小珍珠再给我尝一口呗”。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珍珠手里拿着的叉子,才刚收了温辞的糖,沈珍珠一听他要吃就迷迷糊糊把叉子递到他嘴边,温辞眼里看着她,漫不经心地把叉子上的蛋糕卷进嘴里。
沈珍珠看着这画面忽然有些脸红了,习惯性把干净的叉子咬在嘴里,想起这是温辞刚吃过的,又微微张开嘴不知道怎么做。
正发着呆,一只蟋蟀忽然直冲沈珍珠的面门来,沈珍珠惊叫一声往后仰,后背被一只结实的手臂牢牢把住,端着蛋糕的那只手也被另一只大掌紧紧包裹,她从惊恐之中脱离,星空之下,温辞的眉眼又增温柔。
罪魁祸首池放像个犯错的小朋友一样扭着手站在他们面前,慌张地道歉,“小沈妹妹,对不起啊,我只是想逗你一下,没想到你会这么怕。”
沈珍珠这才看清他手里还拿着一只草绿色的蟋蟀,刚刚就是这东西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原来池放吃完蛋糕无事可做,就在旁边的花坛里抓了只蟋蟀,然后犯贱地起了吓吓沈珍珠的心思。
看着温辞要吃人的眼,池放心里泪流满面,他再也不在辞哥面前吓小沈妹妹了,不对,他再也不吓小沈妹妹了。
这时沈珍珠还窝在温辞的怀里,他的手抓着沈珍珠的手一直没松开,哪怕现在沈珍珠不怕了,温辞仍然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还泰然自若地拍了下沈珍珠的背,“好了,不怕了”,本就低沉的声音此刻更是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天色渐晚,沈珍珠回到宿舍,许是今日实在不忙,李雅婷的房间敞开着,里面光亮一片,李雅婷坐在书桌前疲惫地揉着后颈。
她抬眼看到从门前经过的沈珍珠,这姑娘在她面前总是一副少言的样子,从前李雅婷叫她进来吃些什么,沈珍珠也只少少地拿上一小点算作吃过,每日避着她的模样实在明显。
今日却是稀奇,沈珍珠没有急急忙忙地从门口路过,反而停在门前笑着问,“李经理,我能进来一下吗?”
李雅婷顿了下,点了下头,一脸严肃,“有什么事?”
就见沈珍珠把手里的袋子放到她的桌上,目光盈盈如水,里面没有被她过分支使后留下的怨恨,只有恬淡和安宁,“我之前看您的脚像是不舒服,今天和李姐姐去镇上给您带了些膏药回来,或许会有些用处。”
李雅婷目光落在桌上的袋子上,沈珍珠也看过去,瞬间有些脸红,她身上仅剩的十二块钱只够买四副膏药,实在寒酸。
李雅婷却愣住了,她自知自己性格略有些刻薄严肃,底下的年轻人总爱偷偷叫她老妖婆,又怎么会关心到她的腿脚如何,她自己也觉得是小事,无非是站太久了又整日走上走下,肌肉酸痛于是走路跛了些。
如今沈珍珠把注意到这点小细节还特地给她买膏药,她的心里五味杂陈,面色复杂地看着沈珍珠说,“谢谢,多少钱我给你。”
此时她还可以维持着一副严肃板正的样子,沈珍珠见她把药膏收了,摆了摆手,“就是一点小药膏,没事的”,她快速地跑回自己的宿舍。
李雅婷的气场也太强大了吧,沈珍珠送药已经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实在是不敢再多待。
李雅婷又想起温辞当时的话,再好用的人可着劲地用,人心是会凉的,之前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屑,人心凉不凉这种事居然也能从资本家的嘴里说出来,既然给了钱要差使人,还怕人心凉,她当然是要物尽其用的。
回看如今,她隐约有了几分赞同,原来一点善意,一颗热着的心会让人如此动容,她不希望把这样的沈珍珠蹉跎掉,想她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