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血的羁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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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了，性子大抵都是顽固的。所以认定了的事情，便不觉会有什么错。而王石恰恰是认为上官夕颜是喜欢她的，所以抱得很用力，根本不让上官夕颜有机会睁开。他想着，等上官夕颜安静那么一会儿，就抱着她，凑到她的耳朵旁边，对她好好解释那天的事情，以及说明白自己的心意。
假设这个老人所料不错的话，事情的结果，当然也会如他料想那般继续。可是，下一刻，上官夕颜就让他明白，他错了。
一对男女在报业大厦的门口纠缠本就是个热闹，何况是两个年龄跨界那么大的人。所以，从大厦进进出出的人都放满了脚步，或者干脆就围在旁边。
上官夕颜明白如果今天的事情解决的不能干脆利落，那么今后她在这里的工作都会相当不顺心。于是她咬了咬牙，也不顾老人的面子，使劲儿把王石往后推。
王石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几步，手里的力道松了，上官夕颜这才挣脱出来。那一袭短发有些散乱，脸上也有刚刚用过力气而泛起的红润光辉。
这时，停在报业大厦门口的宝马汽车的车窗稍微松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两个人就这样在大厦的门口对峙着。上官夕颜这样做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可是，这样一来，王石的一张老脸却挂不住了。他吊起了眼眉看着上官夕颜，忽然腾腾腾几步走过来，扇了上官夕颜一巴掌。
那时，太阳已经西斜。秋日的夕照很严重，晃眼地打在上官夕颜的脸上。她把头别了过去，又回过来，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王石，没有半点眼泪。
她看了他一会儿，心中没有愤怒。却笑了。
男女之间，林林总总，谓之情重。其实是瞎起哄。君梦妾梦，致死不通，到得头来不过一场空。
王石早就大踏步离去。上官夕颜想了一会儿，转回身。
这时，她才注意到不知在什么时候停在这里的车子。
也没有多想，但刚刚走到台阶的最后一节，这辆车的后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她只看到一双擦得程亮的皮鞋和黑色的西服裤子。
“上来吧。”打开前面的车窗，阿仁探出头来，笑着对上官夕颜说。
迟疑片刻，上官夕颜还是弯腰走近车里。
阿仁很快发动汽车，随着一阵车轮摩擦地面刺耳的声音，巨大的油门带着汽车轰然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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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车里很安静，关上窗户之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空气静的有些僵硬。
上官夕颜坐的离男人稍稍有些远，紧紧挨着车门，一只手握着上方的把手。
在上官夕颜上车之后，男人也只是约略地用眼角扫了一下，剩余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你要带我去哪儿？”上官夕颜忍不住，问了一句。像这种背景复杂的人，做事一定都会带有强烈的目的性，他们很少去做无意义的事。
宋治好像没听到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似乎阿仁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所以就开着车，围着C城的外环绕了好几圈。
“去医院吧。”男人忽然说。
“医院？”
“陪你做检查。”男人转过头来，指了指上官夕颜的肚子。
车子在最近的路口拐了弯，随着惯性，上官夕颜靠的车门更紧。她的耳朵有一些嗡鸣，除了刚才男人的话的余音还在缭绕，剩下的，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甚至躺到医院检查用的床上，上官夕颜还是感到如梦似幻。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医生指着屏幕，为上官夕颜讲解着。她的孩子已经初具雏形，一个小小的黑点出现在了那儿。上官夕颜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笑着。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她穿好衣服从检查室里走出来，男人一直守候在外面，靠着墙边。
“怎么样？”难得的，露出一个笑容。
“很好。”上官夕颜站在门口没有动。
“我们回去吧。”宋治说，朝上官夕颜伸出了手。只是，这个时候，她的眉头却微微皱了一下。不那么明显，但手在退缩。
说到底，上官夕颜还是害怕这个男人。
宋治没有强求，一个人走在前面，上官夕颜跟在后面。
坐车回到家的时候，男人这一次没有跟上来，只将上官夕颜送到楼下，自己便先走。
如果可以的话，上官夕颜更想将今天的事情理解成为报恩。而不是夹杂了更多其他的情感。
可还是忍不住，在关门之前，向身后望了一眼。然后，上官夕颜睁大的眼睛就缓缓地眯了下去，露出一丝苦笑。
男人早就走了。
第二天，上官夕颜正式开始她在报业大厦的工作。划了卡，安然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准备这周末要见的人的资料和需要提问的问题。
整理到一半的时候，上官夕颜抬起头来，握着手中的圆珠笔出了一会儿神。
因为不想就这样把自己闷在屋子里，所以上官夕颜并没有关门。门外，来来往往经过的同事都会往这间办公室看上一眼。
他们感到好奇，所以眼神之中，就带着些琢磨的味道。
叽叽喳喳的耳语声随着风送进上官夕颜的耳朵里。是经过走廊的两个女人，她们低声交谈的，正是里面的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人言可畏，更何况是这些闲言碎语？
这片刻，上官夕颜就已经知道，昨天下午，她跟王石在门口演的那场戏此时就人尽皆知了。
走路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那两个说话的女人就经过了上官夕颜的门口。没来由的，上官夕颜就把头低了下去，脸稍微有一点红。
等这两个人走了，上官夕颜就站起来，关上了门。她有这样的预感：以后自己在这里的工作，不会那么一帆风顺。
当然，如果上官夕颜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工作太长时间的话，那么这些事情就可以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准备工作很快做完了。剩下的，就是周末安排的和自己见面的人。
等待下班的时间特别难熬，上官夕颜打开电脑，找到平日里常看的门户网站浏览新闻。
正巧，文化的版面里，有一个新锐作家的专访直播。看到姓名是于浅的时候，她便来了兴趣，用鼠标点击播放按钮。
直播已经进行了一半。
画面切到主持人那里，手里捧着一本看不清名字的书。她正在做简单的介绍。吊起观众的胃口之后，主持人笑着问于浅，这本书的灵感是什么。
摄像机移到一旁。
上官夕颜看到漂亮的于浅穿着粉色的职业装，笑靥如花。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是，她还看到周景涛就坐在于浅一旁，面容严肃，不带喜色。
“是来自与我丈夫浪漫的邂逅。”于浅笑着说，深情地看了一眼周景涛。
“是这样么？周先生。”主持人问。
周景涛笑了笑，不置可否。于是，于浅脸上的笑容就有一些僵硬。
“我丈夫是个腼腆的人，这样的问题还是留给我们私下里说好了。”于浅尽量打着圆场。
“甜蜜的故事，在这里说说也无妨。我想，读者们也迫切地想要知道吧？”主持人也是个不长眼的，又或者，她是看出了什么蹊跷，所以就顺着这个问题，不依不饶。
“我更希望我的读者把注意力放到书的内容上。”于浅的脸黑了下去。
“文学出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嘛，哦？周先生好像有话要说？”主持人保持着职业的笑容，继续说道：“周先生是有名的编辑，我想问一下，于小姐在出这本书的时候，是不是得到了您大力的帮助呢？”
“不好意思，我不想再演这场戏了。”忽然，周景涛在镜头前长身而起，冷不丁地说道。他斜睨着于浅，微微向下撇着嘴角，目光里写满了鄙夷。
“周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主持人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突发状况。
“这本书确实是一个女孩邂逅了她的丈夫而写就的小说。但作者不是于浅。所以，我不想再演下去，这种谎，我撒不出来。”周景涛转身欲走。
“站住！”于浅猛然站了起来，怒指周景涛，大声道：“周景涛，我就这么不值得你待见？”
“于小姐……”主持人提醒道，“我们这是直播节目。”
“掐了掐了！”此刻，于浅仿佛才想起来直播这两个字，网络上那个小小的播放器里，于浅朝着摄像机走来。
很快，在镜头的摇晃之中，画面定格住了。播放器下面的状态栏，只写着连接错误几个字。
上官夕颜满满当当地看完了这一幕，不知道该怎么笑。
她有点欢喜，又有点惋惜。欢喜的是他们两个人有了应有的报应。想必这个视频流传下去，就会断掉于浅所有的退路。惋惜的是，他们，毕竟是自己曾经最亲近的人。
时间安静地流逝了半个小时。上官夕颜整天都很安静的手机响起铃声。上面显示着周景涛的名字。
上官夕颜没料到他会打电话过来。
手机在桌面上响着，因为震动的关系，跳起了圆圈似的舞。上官夕颜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一直等到自动挂断。
片刻，周景涛的电话又打过来。上官夕颜将椅子向后推了一点，手肘拄在膝盖上，双手托起腮帮子。
第三个电话响起的时候，上官夕颜终于感到了周景涛不依不饶的势头，知道如果自己不接电话的话，这个手机就会一直不停地想下去。
“喂。”按下接听键，上官夕颜故意压低了声音。
“我有点难过。”周景涛说，他那边的背景很噪杂，应该是走到了街道上。
“我都看到了。”上官夕颜又瞥了一眼桌面上的电脑屏幕。
“一场闹剧啊！”周景涛一声苦笑。
“别担心，只播放了一半。说说后面怎么样了？我是指于浅走到镜头前面之后的事情。”上官夕颜走到窗前，看着街头那些人来人往，嘴角保持着一个礼貌的弧度。
“我们打了一架。相当令人头痛的事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者给她家的出版社投稿，于浅就看上了，然后出了比钱，把这本书的署名权买了过来。。”周景涛一面走，一面为上官夕颜讲述事情的经过。
上官夕颜静静地听着，了解完事情的大概之后问道：“你就把她自己留在了那里？”
“还能怎么样？我跟她没办法再过下去了。”周景涛苦笑着说
“你不是很喜欢她吗？”上官夕颜不是一个多会掩藏自己情绪的人，所以她的语气有一点轻蔑。只是，说完她自己也后悔。因为忽然发觉，自己竟是一个怀恨的人。
“夕颜，你在哪里？我想见见你。”周景涛祈求道。
“我以后不想跟你再见面。”上官夕颜拒绝了。她不想跟抛弃她的人再有任何瓜葛。
“夕颜……”周景涛沉默片刻之后，笑着叹了口气，特别忧伤：“为什么我们没有孩子？有了孩子这样的羁绊，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孩子”两个字，上官夕颜的心变得柔软。她捂住话筒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地把手拿开了：“我晚上五点钟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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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夕颜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把孩子生下来，那么，她跟周景涛之间的关系，就永远也不可能撇的清。
血的羁绊，是人世间最复杂的东西。
不是没有想过复合的可能，只是，每当想到这个问题，那一晚，在酒店里，周景涛背叛的那一幕就如同附骨之疽，随之而来。
那种万箭穿心的疼痛每每让上官夕颜下定决心。
只是这一次，她却不知道怎么了。
直到下班，周景涛的电话都没有再打过来。上官夕颜临走的时候，先从窗户朝楼下看了一眼。宋治的车就停在门口的位置。
这让上官夕颜有一点负罪感。
于是，她悄悄地从后门溜走了，然后给周景涛打了电话。
而让上官夕颜没有想到的是，周景涛此刻就在她的家里。电话中，传来的是做饭的声音。
“我给你做了一顿好吃的。”挂电话的时候，周景涛笑着告诉上官夕颜。
宋治在门口等了很长时间，五点半的时候，坐在前面的阿仁接完电话回过头来，说：“她已经回去了。从后门走的。”
宋治闭着眼睛，轻轻点头。他的注意力似乎没有放在阿仁的话里。而是一手扶额，思考着什么。
“大哥，你留在那个女人的小区里保护她的人说，她的家里进去了一个男人。”看到宋治没有要走的意思，阿仁犹豫了一会儿，说出他在电话里听到的事情。
“前夫吗？”宋治睁开了眼睛，问道。
“对。”阿仁说，“大哥，有句话，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仔细观察宋治的表情，阿仁提了提胆子，续道：“这个女人，真的适合做宋家的主母？她做得来吗？”
“我母亲当年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护士，但跟了我父亲之后，甚至可以拿刀去砍人。祖母是个老师，而现在呢？把偌大的宋家管理的井井有条。”
“可是，老太太跟太太能做到的事情，这个女人未必能做得到。而且，她的状况还那么复杂。”阿仁有想要劝阻宋治的味道，但是他明白的，有的事情，并不能明说。
听到这里，宋治的脸色有一些阴暗。整个车子里的气氛顿时阴冷下来。那黝黑的眸子里面有闪耀的东西。阿仁有点害怕，但还是倔强地没有转移视线。
就这样对视着，男人忽然笑了起来，他说：“我相信她自己能够处理的好。而且，祖母跟母亲做的事情，我也不奢望她能够做到。她是一池清水，我又怎么忍心搅浑？”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血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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