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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   那日之后永玉一直闷闷不乐,宋宁亦有眼色,诸事多交由曹叔与永玉示下,碰了面也难得的正经起来,在公言公,就事论事,不说一句闲话。如此这般倒令永玉更加难以和顺,倒不是因他轻薄了一番而介怀,相事多年,只当他本来就是恣肆轻狂。也不是没往心里去,只是唇齿交缠所带来的酥软惶惶却难以与心中的另一块石头相比。
      像石块一样压在心口般令永玉不自在的,只因宋宁说出了那人的名字,将自己心中也不甚清楚的执念一语道破。
      秦依依肯为那人花随人瘦,想必是有些牵连,娶依依为妾,便是不教他得志。
      依依钟情于斯,彼将如何却不得知,如此不甚高明的手段,还让宋宁给看了出来,永玉懊恼羞愤之极,自己怎会是这般愚蠢。

      五月将至,翟宅上下日日忙乱,亏得翟家宅院颇大家底殷实,园内各宅各院皆修葺清扫完备,又采办大批金银器皿、书画古玩、珍稀鸟鹊一番装饰点缀,银子如流水般花了去,原本死气沉沉的园子竟也绰约生辉,愈发有皇家禁苑的样子。
      永玉亲往衙门请贺大人入园堪察疏漏,又将迎洽礼仪演习一番,贺大人见起居用度皆俱妥当,许多不曾想到的地方竟也打点到了,遂称赞几句,满意而归。
      送走了贺大人,永玉心下宽畅,只等日子一到迎驾王爷。正与宋宁、曹叔等人在书房中商议些细节,这时有小厮送来一纸拜贴,翻开来看,却见贴上只四字:金陵祁落。
      永玉皱眉,有些理不清头绪。
      宋宁见永玉踌躇,又不说与众人,便使了个眼色给曹叔,一并退出从旁门去了。
      永玉认定祁落身居高位,偏巧不巧赶在钦差大臣巡京之际出现,难免心生疑惑,虽打听来池王爷年纪相貌都不与他相符,不知怎的,竟仍是放不下心来,隐隐觉得此人必不简单。
      思及此,冷冷对那送贴的下人道:“此人是贵客,请至中正堂,不可怠慢了。”
      那下人一愣,中正堂是专为迎接池王而新置出来的正厅,一些接待用的纱绫器皿还在那,如何尊贵的客人,竟比得了王爷不成?以为永玉说错了,以询问的眼神相视,却见永玉皱起的眉毛下一道冷芒射来,忙恭敬地退了出去。
      永玉整了整衣衫,也直奔中正堂。
      永玉先到,静等了片刻,听见院门声响立即迎了出来,一道明丽的身影出现,祁落笑吟吟地走来,身后还是那日跟着他的下人瑜阳。
      明明是再次相见,永玉仍为眼前这般光彩炫目的身容惊艳。欢快地叫了声“祁落哥哥”,便迎了上去。执起祁落的双手,娇嗔道:“那日一别,可是让我等了好久。”边说边将人领进屋内。
      祁落瞅见厅内金银器物黄绸纱绫等横陈在桌首,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缓缓落座,目光仍是不离那些物事。
      永玉不经意的道:“过几日有钦差大臣来京州,翟家宅院大,便憩住在这里。”说完一笑,又道:“哥哥可知这钦臣大人是什么厉害人物?”
      这时一个侍婢突然惊呼一声,身形一扭险是跌倒,恰巧被瑜阳扶住。永玉的目光被吸引过去,正好错过了祁落霎时的表情。
      祁落道:“这般的铺张,怕是皇亲国戚了。”
      “哥哥果然有见识,我倒忘了,祁落哥哥是国都金陵人,皇亲国戚也是见得多了,比不得我这小地方的人。”
      祁落微微一笑,道:“京州也是好的,不似金陵五方杂沓。”
      “哥哥自北边回来,即是办好了事,就在京州多待些时日吧。”
      “自然。”祁落说完低下头,似在思量。
      永玉端茶细品,嘴角略微扬起,透着狡黠,只等祁落把话说下去。
      “其实,我来京州也是有事办的。”祁落声音小而无力,听起来心虚不已。
      “何事?上次来怎的不办?”
      “永玉,我想和你说一件事,你且不要生气。”
      “祁落哥哥好生奇怪,你特意来看我,我生气做什么。”
      祁落眼神暗了暗,“你生气,自然是我之前没告诉你。”
      “你还没说,怎的就知道我生气了。”永玉低下头,将笑容敛去,又道:“兴许你一说了,便是麦黍已分,别说生气,只怕连这般说话也不能了。”
      祁落蓦地一震,抬眼望向永玉,见他黑眸漆漆,凝了极夜一般的颜色,双眉平画,竟透着淡淡惋惜。
      祁落笑道:“我刚到,怎好惹永玉生气,便再不说了。京州我怕是要待些时日,不知府上可有地方,经不经得起打搅。”
      永玉瞅着那一堆黄灿灿的器物答道:“上月既已约好,岂有不周之礼。”

      祁落便这般住到翟家,和永玉日间游山玩水晚间吃酒听戏,过了几天极自在的日子。
      五月初四晚,永玉与祁落站到园里一处假山,翟家灯火通明,廊间甬路皆点起一盏盏琉璃小灯,星星曲曲宛若游龙,竟是比白天还是热闹。
      永玉道:“池王的车撵明日就到京州城了。”见祁落不语,又道:“哥哥不去看看么?”
      “池王不会来。”祁落淡然道。
      “圣上钦定的大臣,不来岂不是欺君,你……他就不怕?”
      祁落转身对着永玉,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放在永玉肩上,含笑而视,半响才道:“永玉不必担心。”

      五月初五,京州城街头巷口皆以屏障回避,知府大人迎在城外,翟永玉等在知府衙门口。
      见长久未有动静,祁落说池王不会来,永玉心中难免介怀。
      未时三刻,忽闻鸣锣十三下,意为:大小文武官吏军民人等齐闪开。知府刘大人与京州官员骑马走在前面,后面一队红衣轻骑开路,再后面便是八人抬的红呢大轿稳稳行来。
      永玉等人脆拜在地,红衣轻骑向大门两侧散开,知府大人领着进了府院,永玉随后也跟了去。不多时一红衣太监操着细砂嗓,高声道:“大齐静勋王奉承圣诏,巡于京州,宣之于下。”遂开始宣读圣意。
      知府大人与众官员面面向觑,巡京的不是池王,怎变成了静勋王。这时旁边一个文书突然小声“啊”了一下,扯着知府大人的衣角,窃道:“大人可记得,敕文可是下了两回,学生还奇怪怎么内容都一样,以为是发重了,只怕是当时看得不仔细,这第二个,恐怕便是将池王改成了静勋王。”知府大人沉吟一声,懊恼属下办事不利。又突然想到池王是亲王,静勋王却是郡王,二者爵位不同,怕是仪注不一,此次接洽诸多礼节都是按亲王的仪注备下的。这种事情本来就可大可小,万一哪个多上一嘴,仕途无望不说,担上个什么罪名都是保不准的事儿。越想越心惊,额上竟冒出许出细汗来。
      永玉跪在后面,听在耳里霍然开朗。
      不一会,那红衣太监宣完旨,便请王爷下轿,请了几次,均不见动静。
      地上的人不敢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听那细砂嗓一遍遍念着“请静勋王爷”。
      正在这时,一紫衣人疾行而至,永玉眼尖,认出此人是瑜阳,只见他在红衣太监的耳语了一番,便抱剑退在一边。
      红衣太监老脸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对地下的知府大一说:“都起来了吧,静勋王已在翟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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