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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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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明前下了一场雨,雨水打在荷叶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轻絮被这声音吵醒了,加上昨晚睡得早,一时再不能重新入睡,索性起来。
等下了床,穿好衣服,才发觉昨晚苏希文没有回来,或者是没有回来睡。
天色还早,加上下雨,桃子睡得有点熟,连轻絮出了门都不知道。
飞荷院中挖了一处池子,撒了莲子,开了满池的荷花。
有的还是花谷包的样子,像两个手掌合在一起,花的底部带着一点碧绿色,有的半开,粉白相间,风一吹,隐约露出中间黄色的莲蕊,还有的已经谢得差不多,整个花托上只残留了一两片花瓣,随时都要飘落水中的样子,中间的果实还被莲须包裹着。
而那些碧绿的荷叶底部,早已接满了雨水,待满得差不多了,就被压得斜住了身子,或是被风吹向一边,底部的雨水一倾而下,荷叶上却不留一丝痕迹。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天气放晴。
轻絮趴在亭子边的围栏上,看着在风中摇曳生姿的满池荷花,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忽然身子一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睁开眼,苏希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抱着她往房间走去。
“你怎么来了?”刚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点慵懒,不等男人回答,她又接着问:“你是现在才回来吗?”
昨天听他身边的得宝说军中有公务,什么公务,竟忙到现在才回府。
苏希文听到她的话,低头看了下怀中的轻絮,轻笑一声,揶揄道:“我说是的话,那公主会说你是在这等了我一晚上吗?”
轻絮不解:“不会啊,我是早上醒了睡不着才过来看荷花的。”就是不知怎么看着看着又睡着了。
苏希文但笑不语。
他将轻絮抱回房间,就看见桃子一脸着急的样子,正拿着伞准备出门。
桃子早上醒来进内室一看,床上的人不知道去哪了,找遍了房间都没有看到轻絮,吓得她立马就要出去找,刚出门就见到苏希文抱着自家公主往这边走来。
都怪她睡得太熟,竟不知道公主是什么时候去书房找驸马了。
“去煮碗姜茶过来。”苏希文路过桃子时,吩咐了一句,桃子应了一声赶紧去了厨房。
苏希文在床边放下轻絮,方才开口解释:“我昨晚回来时公主已经睡下了,怕打扰公主,我昨晚宿在了书房。”
“天色还早,公主还要再睡会吗?”他轻声问道。
轻絮摇了摇头,昨晚到现在睡得够多了,再睡头要疼了。
“那公主洗漱吧,等下先喝碗姜汤,祛祛寒。”
刚好梳洗完,桃子就将煮好的姜汤端了上来,苏希文接过来,稍微吹温了些,才递给了轻絮。
一碗姜茶下肚,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今日不去军中了吗?”轻絮放下碗,问道。
“去,先陪公主用完早餐再去。”苏希文笑得宠溺。
最近军中好像很忙,苏希文常常回来得很晚,有时候轻絮都已经睡下了,他才回来,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先来看下轻絮,然后去书房睡上一晚。
但再忙,每天早上他都会陪着轻絮一起用早餐,有几回回来时都已经早晨了,他还是坚持用完早餐才去睡觉。
好在轻絮是个喜静的,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习惯。
一个人在家时,她不是看书就是和自己下棋。
有时候苏夫人怕她待得闷,会过来和她聊聊天,带她一起出去逛逛,每到这个时候,苏瑶一定要闹着一起去。苏夫人被她闹得没有办法,只好和她约法三章,并且让她一再保证不许在外面随意跑动,才勉强答应带上她一起。
圣京城中,好玩的地方不少,轻絮最喜欢的除了书店,就是茶楼和戏院了。
本来今日苏夫人早早就在戏院二楼定了雅间,要带轻絮和苏瑶一起去看戏。
但临出门时却突然被府中事务绊住了脚,又怕自己不在,轻絮看不住苏瑶,正犹豫的时候,轻絮却说一个人看戏无聊,苏瑶最近表现都挺好的,多带几个丫鬟就是了。苏夫人勉强同意,一再嘱咐苏瑶不可惹是生非。
苏夫人不在,苏瑶明显放松了很多,坐在马车里的时候一直掀开帘子东张西望,对什么都很好奇,还不时要拉着轻絮去看她发现的稀奇事物,一路上就没个停歇的时候。
终于到了戏院门口,在小厮的指引下,二人来到二楼雅间,刚刚坐下,楼下就热闹起来,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掌声,戏开演了。
但见台上两位一青一白两道身影,走动间,身姿曼妙,一字一字唱起来,演的正是《白蛇传》的第一场《游湖》。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又有一位同样穿着青衣的小生走上舞台来,正是许仙。
台上三人相遇,许仙雨中让伞,伞下,白素贞细细打量许仙,两人又害羞对望。一场雨,引起一段缠绵凄绝的爱情故事。
此时台上许仙正试图让白素贞饮下那雄黄酒,两人演得有来有回,苏瑶对这种故事不感兴趣,她刚刚好像看到一个认识的人了,借着出恭的由头就要往雅间外跑,轻絮指了秋月和另外两个小丫环跟着她。
苏瑶这一去就去了半柱香的时间,因为有秋月跟着,轻絮并不担心。
这厢轻絮正看得入迷,就听见雅间外传来几声说话声,下一刻门一开,就见苏瑶拉着一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子进来了。
走近一看,原是苏希远。
苏希远是被苏瑶硬拉来的。
他本来跟几个朋友在另一边坐着看戏说话,就见苏瑶带人突然闯了进来,把几人吓了一跳,苏瑶笑嘻嘻地对着他的朋友们一个个打着招呼,然后拉起苏希远就走,任凭苏希远怎么问都不说话,他又怕自己挣扎得厉害伤了苏瑶,只得任对方把自己带来此处。
却原来公主也在此处,也是,母亲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带人出门。
苏希远仅在进门后抬头看了一眼房间,待看清里面另一人是轻絮时,他向轻絮见了礼,之后又低下了头。
轻絮觉得,他此时的表现就好像那台上发现白素贞是条千年大蛇后的许仙,一副担心自己吃了他的样子。
楼下大堂和楼上雅间里不时传出阵阵掌声。
轻絮让其她小丫环退了下去,雅间内只留下了轻絮、苏瑶、苏希远并秋月和桃子。
“怎么回事?”轻絮看向苏瑶问道。
“嘻嘻,嫂子,我进来时就看到二哥哥了,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她借着小解的借口就是为了出去找苏希远,二哥哥说那些跟他一起的人是他的朋友,她才不信呢。
那几个人她都认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赵尚书家那整天就知道喝酒斗蛐蛐的小公子,就是安阳伯家只知道沾花惹草担了个虚名的世子,另外两个在这圣京城中也不是有什么好名声的人。
总之没一个是正经人,没准二哥哥就是被他们骗去的,要欺骗她二哥哥。
虽然她答应了娘亲和嫂子不会在外面惹是生非,但是不代表她不可以把苏希远直接带走啊。
苏希远低着头解释道:“我是跟朋友约了一起来看戏的。”
“什么朋友,狐朋狗友吗?那几个公子都是正经人吗?我看他们就是谋划好了,要欺负你。”苏瑶忿忿不平。
又想起几年前有人也是以同样的借口把苏希远骗了出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希远回来时衣服袖子破了一边,连出门时带的钱袋子也被人抢走了。
想到这件事,苏瑶又瞪了一眼苏希远,她这个二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她有记忆来,他就总是这幅畏畏缩缩的样子,一点不像她们苏家人。
苏希远听了这话,没有应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轻絮看着正叉腰教训苏希远的苏瑶,不由得笑出了声,这样看下来,苏瑶倒像个护着弟弟的姐姐了。
“好了,我看希远是个明白人,辨得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而且,多认识几个朋友也是好的呀。你也不想你二哥哥一天到晚一个人闷在家里吧。”轻絮轻声安慰着苏瑶。
苏瑶这才放下叉在腰上的双手,拉了苏希远一起坐下来看戏。她打开被关上的窗户,一眼就看到斜对面苏希远那些所谓的朋友,看他们也往这边看过来,她举起握着拳头的右手朝那里示威似的挥舞了几下。
“看来得找个法海这样的人来看着二哥哥交朋友才行。”依然不是很服气啊。
轻絮也只得无奈地叹口气,她算是明白苏希文的心情了。
看完戏后,回到府内,刚好遇见正要进门的苏希文,苏瑶一个箭步上前揽住了他的胳膊,把今天在戏院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还说让苏希文平日里也跟苏希远好好聊聊,教教他,不要再这样轻信别人了。
苏希远在旁边听着,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辩解,只能沉默着。
但苏希文这次还真把妹妹的话听进去了,晚上吃完饭就去了苏希远的院中。
——
不久到了中秋佳节,中秋这日,轻絮回了长寿宫陪安太妃用了晚饭。
刚吃完饭,安太妃就赶轻絮:“走吧,驸马还在等着你呢。”
本来轻絮这日是准备陪安太妃一起歇息的,毕竟是中秋佳节。但安太妃又怜惜二人新婚不久,听说最近边境也不太平,苏希远随时都可能跟着苏将军上战场。趁着现在日子还太平,夫妻俩更该好好聚聚。
轻絮出了清安门,苏希文早已经提着盏灯笼等候在那边,轻絮急走了几步,苏希文立时迎上来:“公主慢点,不着急,赶得上。”
下马车的时候,苏希文拿出一件披风披在了轻絮身上:“夜晚天气凉,公主要仔细身子。”
因是中秋节,今日没有宵禁,城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城中各处也都挂上了花灯,各式各样,大的小的,种类不一样。动物类的如虾子灯,鲤鱼灯;花卉类的有画着菊花的,有画着牡丹的;还有各种画着仕女图的。
不需要月亮和太阳,这些挂满各处的花灯就已经将这城中照得如同白昼了。
苏希文小心护着轻絮在人群中穿梭,灯光照在她的脸上,一片祥和。
在所有的花灯中,轻絮看上了一盏鲤鱼灯,那鲤鱼灯做得惟妙惟肖,跟飞荷院那池子里的红鲤鱼很像。
轻絮提着花灯,两人慢慢走出拥挤的人群,往苏府走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就听见有人惊声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人群变得更加混乱,所有人都在往不同方向挤去,哭声喊声连成一片。
街道周边巡逻的禁卫军听到动静,调转方向往出事的方向走去。
苏希文紧紧抓住轻絮的手腕,防止她被人群冲走,“公主,跟紧我,我先送你回去。”
他们现在的位置比较靠近外围,相对容易走出去。但一会儿就不好说了,而且也不知道杀人的到底是谁,还会不会接着杀人。
两人很快来到停放马车的地方,马车周围没有什么人,苏希文拿出匕首,斩断马和车之间的绳索,牵住缰绳,翻身上马,又朝轻絮伸出手,将她拉了上去。轻絮以前学过一点骑射,此时骑起马来也并不会有所不适。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二人就到了苏府门口,苏希文扶着轻絮下了马,解释道:“公主先回去休息,我再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你小心些。”轻絮关心道。
苏希文轻快地回道:“好。”
目送轻絮进了大门,苏希文一挥马鞭向着出事的地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