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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真相大白 ...

  •   “插播一条路况信息,我县主城区至青山镇的枫桥路段,由于暴雨引起部分路段山体滑坡,该路段暂停通行。”

      “请准备路过此路段的广大司机朋友们,提早规划路线,绕行。”

      司机按了一下车载广播,换了一个轻松点的音乐:“幸好我们出发得早,现在已经在返回路上了。”

      余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远处黑郁郁的山坡上,怒号的风卷着倾盆的雨,一阵急似一阵,借着车前两束直直的灯,雨点儿被挤成车轮大的饼。

      见余年不接话,司机自话自说:“这雨都下了三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右眼皮抽搐着狂跳不止,心惶惶不安,烦躁得狠。

      余年尝试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纳,平复心情。

      一个电话的到来,让他差点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电话那边焦急地问:“余年,乐乐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是周慧打来的,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余年心跳得更快了。
      “他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也没回来。”
      “我下午才在书桌上看到他留的纸条。”

      【对不起,妈,我还是想去送外婆最后一程。最迟明早回来,放心,赶得上动车。】

      在余年请假的第一天,也就是外婆衣冠冢合棺这天晚,昏迷了近一个星期的冯乐川,醒来听说外婆去世的消息,强烈表示自己想去送外婆最后一程,被周慧以要去赶动车参加校招面试为由拒绝。

      谁想第二天一早,冯乐川直接填了那张空白假条,在书桌留下一张自己写有目的地的纸条,买了赶往青山镇的汽车票,先斩后奏又猝不及防。

      周慧那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余年,你在听吗?”
      “他在你旁边吗?”

      声音颤抖着,余年不敢往最坏的结局想:“不在。”
      “他没联系我。”

      “要报警吗?怎么办?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周慧瞬间六神无主,拿不定主意。

      重重吐出一口气,余年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冷静:“失踪不到三天,警察不立案。”
      “他应该是坐大巴来。”
      “我先查一下到清水镇的大巴班表。”

      “唯一一条到清水镇的路已经封了,一个可能是堵在了来的路上。”
      “一个可能是…”正巧碰上山体滑坡了。
      话锋一转,余年改口:“你别慌,就在家里面等。”

      “可能他乘坐的大巴只是绕行晚点。”
      “别急。”

      挂断电话后,余年仔细查看了客车的排班表。

      客车的官方软件界面弹出一条紧急通知,

      “由于连日的暴雨造成的山体滑坡,致使城区开往青山镇部分路段封闭,需要经过该路段的相关客车已停止运行,请广大乘客知晓。”

      “另外,本乘务旗下上午10:40发车的开往青山镇的G110*趟客车,在枫桥路段遭遇山体滑坡,目前失联接近3小时,请相关乘客的家属联系后台工作人员,实时跟进后续通知。”

      这是到青山镇最早的一班客车,十有八九冯乐川就是坐的这班了,余年猛地转头看向司机,
      “师傅,可以原路返回吗?”

      司机诧异:“开什么玩笑?山体滑坡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开玩笑,我有个很重要的朋友,他可能遇上山体滑坡了。”

      司机立场坚决:“不行,你疯了,我没疯。”
      “车费翻三倍,您就到枫桥区那里,我就去看一眼。”

      自力更生,要强了十几年,这是余年第一次求人,语气卑微,带着急切。

      人到中年最见不得年轻人急,司机有点动摇,但是仔细一想,还是命更重要,清醒一瞬:“不行不行,不能去。”
      余年也退让一步,商量着:“要到枫桥区,你就把我放下。”
      “我自己去,行么。”

      师傅又向前开了几十米,转头看见余年的手已经搭上了车门把手,一脸你不答应我就跳车的表情。

      怕真有跳车的想法,一狠心,猛地倒转方向盘,开始原路返回。

      惜命的大叔怕惨这个疯子了,只希望自己以后都乘客都能正常点。

      司机直到被路障工程师喊停,这才把余年放下。

      一下车,人就基本被暴雨淋湿了,头发紧贴头皮,柏油马路泥泞一片,流淌着一片深褐色的泥浆。

      和路障工程师好说歹说了半天,承诺绝对不影响救援,只进去确认一下,余年这才被放行。

      泥潭被大雨掀起圈圈涟漪,又被疾行的人踩得水花四溅。

      远远地看到,黄色大巴中部被乱石砸得凹下,近乎折断。

      在暴雨的冲刷下,红褐色的水在大巴底下流淌,有泥浆,有血液,看得人心慌。

      暴力破窗,大巴前半截和后半截有患者被救出。

      路过的每一个担架都需要认真确认样貌,有血污有泥土,所以大多数凭借脸是辨认不出的,得靠衣着打扮。

      希望是他想找的那个人,这样他受的只是轻伤的。

      也希望不是他找的那个人,最好他根本就不在这辆车上。

      匆匆一眼,余年看到一个学生衣着的男生平躺在担架上,被快速送往救护车,一直跟到救护车旁边余年才认出,这不是他。

      余年拉住一名正预转身的医生:“跟这位伤者年纪差不多的,救出来过几个?”

      医生认真回忆了一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手指救护车:“目前就两个,里面还有一个。”

      救护车里面的护士问:“你是家属吗?要跟车就快点上来。”

      余年心一横,大步跨上救护车大门,门被护士拉上,不给他留一点后路。

      司机一名,护士一名,担架员两名,患者两名,估计是患者伤势较轻,没有跟车医生,外加余年,救护车上总共7人。

      四处扫描完,余年的视线停止自己的左手边,患者之一的冯乐川头上已经包好白色纱布,他也错愣地看着余年。

      自大年初二东窗事发后,这是两人隔了半月后的第一次见面,却是在这样狼狈的场合里。

      坐在冯乐川的旁边,余年伸手想碰一碰白色纱布,余潇的话适时在耳边响起。

      “我记得你是一个严格遵守计划的人。”
      “没有百分百把握,决不出击,一旦出手就必须得手。”
      “你和冯乐川,你有多少把握呢?”
      “成功的概率有几成?”

      还没碰上,余年的手半路停下,当时他沉默着,没有回答余潇,因为他也说不清自己有多少把握,也算不清概率有几成。

      冯乐川不像自己,他只有外婆,需要顾虑的东西不多。

      冯乐川出生在一个很传统的大家庭,家长都是生活在上一个世纪的人,接受的都是传统婚恋思想的洗礼,必然接受不了同性恋。

      更何况身处在庞大的社交网络里,七大姑八大姨,左邻右舍都是信息的发酵地,他们也不想自己的孩子置于流言漩涡中。

      所以,余年一直在等,想等时机成熟点,想等反抗的资本雄厚点,想等到手的把握提高点。

      但是,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似乎一切提前了,他也质疑过是不是太鲁莽了。

      冯乐川看到了他的犹豫,牵着余年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就是磕了一下,不严重。”
      “我正好坐的是后排。”

      手指感触着纱布略微粗糙的质感,余年的手沿着纱布检查一遍,想找到受伤的位点。

      职业使然,余年觉得这个包扎手法有点不够严谨,极力自我劝说才忍住了想重新包扎的冲动。

      又担心会给冯乐川弄疼,余年快速收回手,板正冯乐川的肩膀面对面,用带着审讯的语气问:“怎么知道的外婆老家?”

      冯乐川眨了眼眨,语气还有点自豪:“看过外婆的病历,病历上有写,记性有点好,不小心就记住了。”

      前面半句话余年或许还能夸一句:“你真细心。”对后面那句话,余年做不出评价,甚至还想反问一句:“真的吗?”

      被两种截然不同的反馈情绪左右着,余年还没做出中和,就又听见冯乐川说:“我有点困,让我睡一会。”

      说完整个人往前倾倒,就着面对面拥抱的姿势,靠上余年的左肩。

      双手搭上冯乐川的肩,不管四周惊疑的视线,余年推冯乐川:“别睡。”
      “你听我说。”

      旁边一位护士在给刚抬上来的患者处理伤口,听到余年的话疑惑着去看余年,奇怪地插嘴:“看伤口,应该只是轻伤。”
      “为什么不让他睡呢?”
      “可以让他睡。”

      话虽如此,但余年并不准备让冯乐川睡,摇晃冯乐川的肩膀,摇到冯乐川惺忪地睁开眼皮,余年才说:“冯乐川,梦该醒了。”

      见冯乐川像是不甚在意地又合上了眼。

      余年换了个说法:“冯乐川,我是余年,26岁的余年。”
      见对面的人掀起了点眼皮,好像效果显著,余年正准备接着往下说,救护车一个颠簸,接着就是一个急刹,快速行驶的车辆停了下来,由于惯性两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倒,避免意外碰到伤口,余年左手撑在皮质长椅上,右手环上冯乐川的头护着。

      抬头去看司机怎么开车的,余年惊讶地看见。

      司机、担架员、护士、新抬上来的患者,除了冯乐川,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余年,估计是护士的权限最大,所以她疑惑地询问:“按照设定,他现在应该要陷入昏迷,你应该让他睡。”

      用计算机语言“0、1”敲出的代码,严格按照程序设定运行,节点一旦脱离正规,冷漠又智慧的机器也学会了自我抢救,千方百计地阻止,企图修正错误。

      懒得管他们,余年低头看冯乐川又合上的眼,使出了杀手锏:“冯乐川!“

      “我现在正式宣布,好梦计划宣告失败。由真实记忆改编的《重逢灾难》,到此正文完结,彻底be。”

      像是某种口令,余年每说一句,在场每个人就像打上了马赛克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宣告小说彻底be时,在场权限最大的护士也跟着消失。

      接踵而至的是剧烈的摇晃感,地动山摇,像是一个不小心就能被掩埋。

      快要把人摇出残影,余年的声音急得快要带上哭腔:“求你别睡好吗?”
      “别再忘记我了。”
      “这次记住我,行吗?”
      “冯乐川。”
      “乐乐。”
      “冯记。”

      声音从右耳灌入,是余年的声音,一字一句都很清晰,也很震慑人心。
      他说“梦该醒了。”
      原来他也知道这是梦吗?

       他说他是“26岁的余年。”
      原来一直都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是吗?

       他说“《重逢灾难》由真实记忆改编。”
      那么这是谁的梦?又是谁的真实记忆?

      他说“好梦计划彻底失败,小说也正文完结,彻底be。”
      想要个he结尾怎么就这么难?为什么一定要be呢?

      他说“别再忘记他了,这次要记住他。”
      所以之前被遗忘过吗?

      他喊“冯乐川,乐乐,冯记”
      原来跨越少年与青年,有人一直都在身后呼唤。
      半清醒半昏迷地想要出声,也想再看看余年,但眼皮越来越沉重,冯乐川也无可奈何地合上了双眼。

      都说人死亡的时候,最后失去的感官是听觉,或许要陷入沉睡也是同理可得。
      最后一句“冯记”先是从“右耳”灌入,接着左耳也传入了“冯记”的呼唤,左手手腕熟悉的电流刺痛感开始密密麻麻地升起,像小针刺入了穴位,疼痛感还从鼻下的人中处传来。

      想昏睡也不能如愿。
      小蒋司机看见冯乐川猛睁开的眼,被他眼里的煞气吓了一跳,心里心虚又自责,战战兢兢地询问:
      “冯记,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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