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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掉马甲(一) ...

  •   第二天,冯乐川的脚触到一坨带温度的毛球。
      蠕动着,毛球还好心地把冯乐川冰冷的脚藏进了柔软的肚皮。

      被吓得立刻睁眼,冯乐川猛地抽搐了一下,毛球被踢到了床下。

      毛球跃到床上,发出一声不满的“喵~”。

      冯乐川坐起来,看着大橘猫走到自己手边,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震惊地看着这位自来熟的朋友,冯乐川惊讶极了,好奇地伸手摸猫头,橘猫发出一阵呼噜声表示舒肤极了,冯乐川也觉得好玩极了。

      侧躺到在床上,和橘猫面对面。

      冯乐川观察到,对面的橘猫,随着呼吸,鼻翼一翕一张,胡须一抖一颤,脊背一起一落。

      这些都在证明,它是鲜活有生命的,指尖轻点猫头,冯乐川由衷感叹:
      “司仪。真可爱。”

      盯着猫,冯乐川也被催眠了,蜷缩着的橘猫和侧卧着的冯乐川,意外构成一幅对勾的弦月。

      余年打开主卧的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深灰色的床单映着,克莱因蓝色的睡袍衬着,冯乐川的脸,在阳光照耀下,闪着玉瓷般迷人的光泽。

      这件有点骚气的浴袍是朋友送的,余年一次也没用过,不想这个颜色居然格外适合冯乐川,显得人格外白。

      自然而然,颈侧青紫交错的痕迹也难以忽视。

      门打开的瞬间,司仪就抬头,冲着门口撒娇,“喵~”

      冯乐川被吵醒,一手摸着暖暖的猫肚,一手遮着刺眼的阳光:“怎么还是个小夹子。”

      有猫在前面挡着,冯乐川侧着看门口的人慢步走进来。

      余年今日穿着干练的白衬衣加黑西裤,工整的衬衣解开了两粒纽扣,袖子往上挽,露出了一截蜜色的小臂。

      肌肉线条流畅,青筋若隐若现,手臂上红色的抓痕和牙印也半遮半掩。

      领带也还没系上,隐隐露出锁骨桃色的吻痕,看得冯乐川默念清心咒,像躲进战壕一样,躲在猫的身后,闭眼继续装睡。

      余年慢慢走到床边,把猫一把捞起来,看着冯乐川闭眼轻颤的睫毛,似乎是在装睡和清醒的徘徊之间。

      看破不说破,余年手指捞着猫下巴,指猫说人:“11:37。”
      “日上三竿。”
      “怎么这么能睡?”

      掩耳盗铃的铃铛被带走,冯乐川风中凌乱地爬起来;“你说现在几点?”
      工作狂的全勤记录被打破,冯乐川的第一反应是:完了,旷工了。

      昨晚的衬衣不仅打湿了,还崩坏了两颗扣子,冯乐川现在想死的心都有。

      抬眼看向余年,冯乐川有点难为情地问:“你能不能借我件衣服?”

      抱着猫笑笑,余年上扬着下巴点旁边的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余年已经放好了一套折叠好的黛蓝色衬衣,工工整整的摆在,好像还被熨过。

      带着猫往外走,余年说:“换完衣服下来吃早饭。”
      “不想穿这个,自己去衣柜找。”

      受浴袍启发,余年觉得蓝色很衬冯乐川,当然喜好还是要冯乐川自己定。

      要关门的时候,余年好心提醒:“猫会开门,记得锁门。”

      冯乐川刚刚环视了一圈主卧,除了落地窗旁边的地毯是白色,房间几乎所有配饰都是统一的性冷淡系黑灰色。

      意外地瞧见,办公桌上还有个突兀的红色盒子,直觉告诉他,应该去看看。

      冯乐川紧急喊住余年:“我可以看其他东西吗?”

      门又敞开一点,余年想也不回:“随你。”

      想着是余年准备的,反正自己穿衣都不挑,所以等门一合上,冯乐川抖开衬衣利落换上。

      去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一捧热水,冯乐川抬头才发现衬衣领口有点低,半遮半掩间,脖子上的痕迹好像更有点惹人注目。

      回到卧室打开衣柜,冯乐川又找出一件米色高领打底,正准备掀起下摆脱掉衬衣。

      房门被挤开,司仪端坐在门口,在抬爪□□的间隙,时不时仰头看一会冯乐川。

      原来这猫真的会开门,倒不是害羞不给猫看,怕给猫吓着,以为自己被虐待了。

      拿着衣服走到卫生间,换完照镜子看,竟然组合效果意外的不错。

      接着冯乐川快速走到那个红色盒子旁。大红色的原型铁皮,铁皮上是穿着小裙子的大白兔在拜年,真的很像梦里,在大年初一他送余年的那个。

      双手合十祈祷,冯乐川也不知道自己在向谁道歉:“对不起,我被好奇心扼住了喉咙。”
      “我保证只是看一眼,绝对不做其他的。”

      小心翼翼地打开铁皮盒,见着里面的东西,冯乐川的手又一个没拿稳,铁皮盖砸在了地板上。

      这块地没铺地毯,灰色的大理石和铁皮的冲击,惊得门口的猫蹿了出去。

      冯乐川看着,红色铁皮和盒里面,铺满了五颜六色的糖纸。
      像是吃完了糖,也舍不得扔掉的糖衣,明明只是糖衣,却也像炮弹击中了冯乐川的心脏。

      梦里他说:“为了证明我有认真准备,里面还有个小惊喜。”
      “但是要吃完的时候才能发现。”

      糖吃完了,自然小惊喜也被拆穿了。

      冯乐川每个味都挑了一个样品,剥掉里面的奶糖,用一个裹成小卷的纸条替代。

      18个口味,有18个个纸条,每个纸条里面都有一句话。

      果然糖衣四周就有一堆打着卷的小纸条,拆盲盒一样随便拆开一个来看。

      第一个看到的是“清甜一指尖。”
      第二个看到的是“经典不过时。”
      第三个看到的是“红豆最相思。”

      因为是自己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三个是藏在红豆味里的,他最喜欢的奶糖味道。

      缓了缓震惊,冯乐川这才拿起糖纸的正中心那摞大大小小的纸。
      颤抖着把纸拿起来看。

      第一张是20年情人节大冒险结束后,冯乐川留给余年的致歉信。
      上面写:“祝你至少愉快地渡过了今天。”

      第二张是第二次周考冯乐川给余年的数独,做了三节晚自习的数独。
      冯乐川记得他当时说的是:“好好保存,这张可是花了我三节晚自习。”
      竟然真的被好好保存了吗?

      第三张是冯乐川在课上写给余年的纸条:“年年有余,为什么不叫年余?”
      “哦对,你姓余,那也可以叫余年余,哈哈哈哈……”
      一来一回的小纸条写满了半页纸。

      第四张是冯乐川急性肠炎的急诊报告单,打印时间是2020年的大年初一,也就是8年前。

      有种日夜颠倒的恍惚,究竟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

      ……

      看不下去了,冯乐川匆匆忙忙把东西收好。

      铁盒推回原来位置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桌边的一只盖着帽的钢笔。

      钢笔滚动着,从桌边滚到了地上,落到了冯乐川的脚边。

      冯乐川弯腰去捡,起身的时候看到了门口的余年,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沉默着把东西放回原位,冯乐川道歉:“对不起,我没忍住,就打开看了。”

      巴不得你去看,余年嘴上什么都没说,只是转移话题说了句不合时宜的:“早饭刚送到。”
      “车厘子贝果。”

      那个在梦里,冯乐川告诉余年:“其实我最喜欢的水果是车厘子……”

      有种记忆不受控的错乱感,颇为用力地掐了下指尖,清晰的痛感告诉冯乐川,这不是在做梦。

      恍惚着走到余年旁边,闭眼冷静了一下才诚挚道歉:“对不起,脑子有点乱,吃不下。”
      “估计要浪费粮食了,我现在想回家。”

      说完微微点头,就要擦肩而过。突然余年伸手架在门框上,横拦住冯乐川的去路:“我送你。”

      “你一个人出不去。”

      想到自己的路痴属性,冯乐川屈服地点了点头。

      出门前,余年还是给冯乐川打包了一份贝果,塞进了冯乐川的手心。

      看字迹,不像仿造,就算是仿造,能达到几乎一模一样的效果,也是废了不少功夫。
      更何况,车厘子也不像只是巧合。

      无论是迫切询问余年自己的所有疑问,还是鉴于有喜欢的水果而打开早餐大快朵颐。

      沉默着坐到副驾,系好安全带,手里的贝果被挤压得缩小了一圈,也没见冯乐川的嘴张开过一次。

      避开了早高峰,又一路绿灯直行,车停在了冯乐川家的小区门前,有可能是怕门卫不让,懒得填写信息,这才没有开进去。

      冯乐川没下车,也没说话,余年也不催。通过车窗向外打量,冯乐川想看能不能看到自己家那扇窗。

      终于,冯乐川开口了:“余年,余医生,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的家庭住址。”

      转过头看余年,冯乐川神色如常,只是空气排出,手心贝果的体积又缩小了一圈:“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余年的手指敲击着方向盘,半晌,余年也转头说了一句不相关,但是又有点联系的话:“我找陈凌云办了□□身年卡。”

      脸不红心不跳,语气不见波澜,冯乐川辨不出真假。

      余年给的解释或许能说得通,但冯乐川觉得真正的答案应该另有其他。

      手腕上的好梦手环一直熄着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强制关机了,今早才被冯乐川在卫生间的洗漱台旁捡起来,重新扣回手腕。

      长按侧边按钮,冯乐川现在给它开机。

      盯着环兴科技的logo显示出来,冯乐川摘下手环,把它单手举高:“是它吗?”
      “环兴科技旗下。”
      “年销量达50亿的,好梦手环?”

      余年没有立刻回答,转头和冯乐川对视,无声胜有声。

      又想到自己授权的定位、相机等隐私功能,冯乐川又盯着余年问:“监视、定位、追踪,还有……入梦。”
      “你参与了多少?”
      “余年。”

      好梦手环熄屏装关机,余年那边敲方向盘的手还在敲。

      任务会像梦里质问参与策划成人礼惊喜一样,能立刻得到余年准确的回复,所以冯乐川也不催,只静静地等。

      肚子有点饿了,阵痛着在闹抗议,回忆之前不吃早饭的后果,低头看眼手上还握着的早饭。

      最后冯乐川还是屈服地打开贝果团,盯着余年狠狠咬了一口。

      车里静了5分钟左右,冯乐川没等到回答,但等到一个电话,电话里杨静着急地询问,“喂,是乐川吗?”

      “距离你家5公里的嘉州大桥发生桥墩起火事故。”
      “你目前是否在案发现场附近?”
      “能否最快到达现场,参与报道?”

      电话声没有刻意减小,余年自然也听见了。

      正准备发声的余年,最后消了音,只做出一个口型。

      冯乐川一直是盯着余年接的电话,只是刚刚低头拿手机的功夫,让他错过了那个口型。

      和杨静沟通报道相关事宜,以及和同事的汇合地点,冯乐川发现余年也贴心地点火发车把他送到事故现场的外围。

      远远地就能看到,从大桥桥底升起的滚滚浓烟。

      电话打完,余年的车也堵在了几公里外,冯乐川终于开始解开安全带。

      要开门出去的时候,余年递过一个被水润湿的丝巾,紧急拉住冯乐川的手:“注意安全。”

      想着自己看过的冯乐川的报道,余年再叮嘱:“记住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像留个钩子一样,给人承诺和希望:“下次见面,我再告诉你答案。”

      冯乐川抬头盯余年,想到这几年自己都活在监控下,心里确实有一股无名的火气。

      但是发火的对象是余年,他好像怎么也气不起来,只要拿捏他的人是余年,冯乐川的底线就会永无下线。

      更何况两人今早才互通心意,却总还是差了点,做尽了各种亲密事,也一直到不了最后。

      还需戳破的最后一层窗,还需的最后一把火,估计也就是这个答案了。

      冯乐川主动仰头亲了下余年的嘴角:“好,我记住了。”
      “希望你的回答,不会让我失望。”

      就是在说要求余年毫不保留地坦白从宽,说完就再次打开车门,准备直奔现场。

      不料冯乐川又被拉住,余年从后座拿出昨晚他穿的那个深色毛呢大衣。
      “穿上,河边冷。”

      拿着沉甸甸的大衣,冯乐川垂头看衬衣袖口,黛蓝色衬衣和米色的打底衫都有点长,挽了两圈才露出了手腕。

      利落套上大衣,再磨蹭真要来不及了,冯乐川笑着说:“谢谢。”

      接着快步跑向大桥,奔向报道现场。

      看着冯乐川望桥中心跑去的背影,余年靠回座椅,低声重复了那句消音的话:“全部。”

      罕见地,余年又想抽一根烟。
      烟没在身边,所以余年敲方向盘的手,转成了敲车载数字屏,唤出了一个语音智能。

      不像冯乐川的手环只能固定在手腕上,环兴科技的最新发明,人工智能插入typc-c接口,即能运作自如。

      “好梦计划目前进度多少?”
      一个平淡的机械男声回:“目前进度79%,剩余21%。”

      余年问:“真的不能提前终止?”
      人工智能Aron:“抱歉,一旦提前终止,不可抗后果自负。”

      问了成百上千次,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所以他也只能竭力控制事情的走向,避免最糟糕的后果发生。

      控制事情的走向,包括跟着设定的梦境程序、推进梦境进程,也包括阻止本不应该出现的场景出现。

      比如拒绝冯乐川一次次的留宿要求,比如那个本就没举办成功的文化节,比如那个意外的投影房计划。

      如果程序错乱、梦境崩塌,有可能产生不可抗的后果包括,入梦对象记忆错乱、失去意识,严重者,可能会分不清虚实,精神错乱乃至发疯失常,严重者也可能意外脑死亡。

      好梦手环最初的设定是,冯乐川对梦境的掌控程度只有30%,他会以第三人称的上帝视角,像卡座观众一样旁观完整个梦境,无法干预。

      因为一点意外,冯乐川对梦境的控制权限上升到了50%,剩下的50%权限给到了余年这边,所以他会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变成故事主角参与完整个梦境,身体力行。

      揉着眉头,余年觉得这事真是抓马极了,疲惫着命令Aron:“进度条拉到93%,再次缩短流速比。”

      “与'好梦'随时保持联系,他一入梦就立刻告知我。”

      “实时检测入梦状态的身体指标,出现问题就先让好梦把人电醒。”

      入梦的身体指标包括舒适安静的环境、人体的高质量睡眠。

      其中,入梦最重要的前提是入梦者想做梦,想做美梦。

      想梦到一个人的愿望足够强烈。

      所以,好梦从不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一直都是两个人的双向奔赴。

      越走近也就越能闻到刺鼻的浓烟。

      整座桥都被警戒线隔绝开,交警正在指挥远处的车辆掉头绕行,在开辟一条道路让消防人员进入。

      冯乐川在桥头被逼停,出示自己的记者证,顺利得到采访机会。

      等摄像扛着三脚架、相机等设备到达现场,冯乐川也基本了解完了现场情况。

      接着就是做好准备,等待总台连线申请,随时待命现场直播。

      随着镜头红灯闪烁,穿着蓝衬衣、黑色大衣的人,单手握着手持话筒。

      面对镜头从容不迫,毫不怯场。

      冯乐川回应总台连线:“好的,谢谢杨静。”

      “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嘉州大桥和嘉惠路的交界处。”

      “目前已知事故共造成1死2伤,消防船、消防车等应急救援已经就近抵达现场,正在开展救援活动。”

      “爆炸起火原因不明,有待进一步查证调查。”

      桥边风真的有点大,头发纷飞,衣衫鼓风,连冯乐川开口说的话也被吹得支离破碎。

      低头看了眼手机,几乎是带了点“吼”:“现在在吹…4级东南风,风力、风向…会对扑火造成一定影响。”

      “目前桥面交通管制,限制通行……”

      “据桥梁工程师判断,桥墩起火并不会影响桥面安全,嘉州大桥预计2小时后恢复交通。”

      “……”
      “后续相关报道,请继续关注民安社记者冯乐川。”

      在现场待到事故处理完,再开现场直播报道了一次救援进展,冯乐川在下午5点回了趟公司,今天他需要值晚班。

      人刚回到记者部,就又被郭百思叫去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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