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梦回少年时》乘衣

37、运动会（一）

　　第二天的大课间自由活动，因为下雨不用跑操。

　　陈凌云转过身，趴在冯乐川的桌子上，使劲撺掇：“再报一个吧。”

　　“班班，你就可怜我一下，再报一个吧。”
　　啪的清脆一声，手上的水笔被拦腰折断。

　　接受陈凌云震惊的注目礼，冯乐川的左手淡定的去桌肚摸纸。
　　冯乐川也学陈凌云，“你也可怜我一下吧，我已经报了两项了。”
　　“每人限报两项。”

　　再有点阴阳怪气的成分：“我实在是、想帮也力不从心。”

　　回座位的余年见冯乐川右手，“血淋淋”一片，惊呆了。

　　左手在桌肚摸了半天的纸巾也搜寻无果，冯乐川抬头见了余年立马解释：“哦，红色水笔被我折断了。”
　　“不是血，小问题。”

　　陈凌云适时开口：“不愧是一拳512。”
　　“手劲这么大，要不给你换个铅球？”

　　起因高一的一次拳击馆团建，在力量测试机器上，冯乐川一拳打出了512的成绩，也就被一群人吹牛记到了现在。

　　余年在自己课桌里摸出纸巾拍在冯乐川的手心，总算是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了。

　　冯乐川无语：“滚。”
　　陈凌云转头看余年，欲言又止，又转回头继续求冯乐川。

　　“没有，单人竞赛、接力赛、趣味竞赛是分开的。”
　　“现在8×200接力没人了。”
　　“班班，你现在是全村的希望。”

　　比起男子4×100和女子4×100，8×200男女混合接力能被陈凌云称做被献祭的接力赛。
　　陈凌云把算能跑的男女生都塞给了4×100，所以8×200，就差人了。

　　13班总共就8个女生，基本能填满接力赛的空娄，按理说，8×200的人员安排再差也不会差男生。

　　但是原定跑8×200的男生之一，好巧不巧前几天打球崴了脚，他的项目急于找新的主人。
　　冯乐川是他8×200的继承者，不过是陈凌云单方面认为的。

　　手上的红墨水擦不掉，用了点力，擦得手心更红了，冯乐川有点烦躁：“怎么找我顶？”

　　“我找其他人的了，但是他们对接力赛都不感兴趣。”

　　“我还想找余年的。”
　　“但是突然想起来，他那天要跑3000米。”

　　陈凌云这个牲口，没人要的3000米，他转手写上了余年的名字。
　　“那天能跑的，空闲的，就只有你了。”

　　毕竟事关班集体荣誉，陈凌云觉得冯乐川一定会同意。
　　嘴硬的人，虽然心里很不爽替人上场，但是顾大局的他也知道自己答应也只是早晚的事，但就是一定要让对方费点口舌让自己心里平衡点。

　　“班班，是这样的，你想啊。”
　　“各项取前六，单人项从高到低按7、6、5、4、3、2积分。”
　　“接力赛和趣味赛从高到低按15、10、5、4、3、2积分。”
　　“你看我们是不是要主攻接力赛和趣味赛？”

　　余年问喋喋不休讲战术的陈凌云，“上次运动会，13班排名多少？”
　　陈凌云砸吧砸吧嘴，“上一次，13班13。”
　　余年皱眉：“？”

　　陈凌云在旁边笑疯了，“那时候刚分班。”
　　就像是只听过名字，但是不熟悉的人硬凑一桌。
　　一是大家配合不默契，二是运动会的规则也没仔细研究。
　　所以他也解释：“情有可原，可以理解。”

　　沿江一中高三不参与运动会，所以高二下半年的运动会是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运动会。

　　陈凌云一行人，卯足了劲，研究透了积分规则，立志要带领13班的人勇立潮头，在运动会取得一个好名次。
　　陈凌云的话又密又碎，吵得冯乐川脑子嗡嗡响，想着也懒得互相折磨了，他立刻叫停陈凌云：“行行行，好好好，我答应了，你快闭嘴吧。”

　　计谋得逞的陈凌云正准备转身回座位，又被旁边的余年叫住脚步，余年说：“给我也报一个8×200吧。”
　　陈凌云惊了下才回：“你那天不是要跑3000米吗？”

　　“是，但是一个上午一个下午，中间检录也来得及。”

　　这个家伙，不担心自己身体受不受得了，居然在担心中间换场来不来得及。

　　陈凌云心想神仙不愧是神仙，自己一定要多拜拜他。

　　冯乐川觉得不妥：“我看上一届跑3000米的，一半的人都没跑完。”
　　“跑完的也几乎全去医务室挂葡萄糖了。”
　　“你…”

　　冯乐川想问，你行吗？
　　旁边余年挑眉，应该是猜到他想问什么，“你看我行不行。”

　　看余年这么自信，上赶着来跑8×200，陈凌云爽快地划掉原定的一个男生名。

　　这个男生也是陈凌云软磨硬泡才勉强答应来充数的。

　　他早前就给陈凌云说，“你先去问问其他人，如果有比我更合适的，就把我划掉。”
　　有神仙滤镜加持，陈凌云觉得余年更合适。
　　甚至相信在他的带领下，13班的8×200或许能搏一搏前三。

　　紧密的学习还在继续，令人期待的运动会也在靠近。

　　运动会前两天的读报时间，正是年级统一的30分钟听力训练，但是丁香却叫了一众班委去办公室，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所以独留13班的“平民”在教室揣测。

　　一众班委除了冯乐川，中途回来上了两节课又出去，直到第三节自习课的时候，答案才揭晓。

　　现在进来的是文娱委员百灵运，他袖子卷到手肘，双手湿漉漉的，正在用纸巾擦。

　　他站在讲台上，点了余年那一排的人去，神神秘秘地说：“跟我去趟办公室。”
　　拐进物理办公室，一众物理老师围着中间一块空地，正在低头点评。

　　“有创意啊。”
　　“还挺好看的。”
　　“谁想的主意啊，脑袋瓜挺灵活啊。”

　　……

　　“老师们过奖了。”
　　“是大家一起讨论碰撞出的灵感，不算是我一个人想的主意。”
　　是冯乐川在说。

　　余年看见冯乐川蹲在赞美的中心，旁边五颜六色的颜料摊开着，还有两桶混浊的灰水，他正仰头笑着回复那些评价。
　　从缝隙看到余年一行人。
　　冯乐川笑着说：“哎，老师，我们班的同学来了，麻烦您这边开个道。”

　　一位女老师侧身让余年他们进入包围圈。
　　冯乐川面前，是一面巨大的旗帜，旗的正中心是一个数字13变形的帆船。
　　“1”是桅杆，“3”是帆布。

　　帆船底下是甲板和浪花，帆船外部被金色麦穗聚拢。

　　一切看着都还好，偏偏旗是白旗，不知道以为13班要缴械投降，瞬间连帆船都失了气势。

　　冯乐川站起来抬手指班旗介绍：“班徽是百灵运设计的，设计得很好看，对吧？”

　　下一句又惋惜着解释：“但是卖家出了点错，打成了白底。”
　　“等新快递也有点赶。”
　　“所以我们就想把白底遮一下。”

　　“经过班委讨论决定了一个方案，让13班同学每个人都在上面按一个手印。”

　　“我们班委的已经按完了，看着还行。”
　　“现在喊你们来就是做这个。”

　　“这边是颜料，大家可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颜色。”

　　说完就要侧身后退，让出位置。
　　越过人群经过余年的时候，冯乐川手指指关节被人轻轻捏了下，始作俑者像个没事人一样，看着班旗以俯视全局地角度问，“哪个是你的？”

　　冯乐川转过身，眼神在整张旗帜转了一遍，才侧身向余年眨眼：“你猜。”

　　余年直接用行动表面自己的猜测。

　　他先把手沾满黑色颜料，在白旗右下角，一个黄色的右手掌旁边，印下了自己的左手掌。

　　随后余年手没收回，只是抬头用眼神询问：是这个吗？

　　冯乐川没有回答，只是跟着蹲下来，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那个黄色印记上，看着分毫不差的手印，冯乐川点头笑着答：“宾果，满分。”

　　黄色手掌和黑色手掌没有重叠，大拇指一边并排着，像是两个人的一左一右手，顺利签订下某种契约。

　　印着13班所有人手印的班旗，在晨光熹微里张扬，它的底色是五颜六色的青春。

　　冯乐川望着班旗，出神良久。

　　旁边余年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冯乐川的后背，小声问：“怎么走个方阵都能走神？”

　　方阵入场式评比，排名最优可以加10分，所以每个班都煞费苦心。

　　汉服、cos、群舞五花八门，简直看花了眼，相比之下，13班就显得朴素多了，就整了一个班服。

　　白T，正面印一个班徽，背面盖一个自己的手掌印。

　　不过，冯乐川的背后是余年的黑色手掌印。

　　余年的背后是冯乐川的黄色手掌印。
　　刚刚余年的手，就放在那个黑色手掌印上。

　　现在打头阵挥旗的是陈凌云，13班所有人跟在后面走齐步。

　　冯乐川头微微偏头凑近余年：“我在想，是哪个天才想的这个口号。”

　　陈凌云后面第一排的同学举了个红色的横幅，横幅双面都印了字。

　　横幅上面写“十三十三，是个B班，横扫群山，大干一番。”

　　韵脚紧密，朗朗上口。

　　班徽数字“13”的组合，像字母“B”，再加上每一句末尾都押上了韵，冯乐川觉得想出这个主意的人真厉害。

　　路过主席台正对面，陈凌云把旗帜举高，半绕圈地将旗一挥，旗面平铺展开，后面的一群人也得了号令。

　　所有人一边向主席台行注目礼，一边整齐地念口号，极力展现出高中生如旭日东升般的精神面貌。

　　一行人走完入场仪式，都憋不住地哄笑出了声，“玛德，老子双眼皮都要蹬出来了。”
　　“笑死啦，我眼神坚定得快要入……”
　　“今天绝对是我阳气最足的一天。”

　　所有人到草坪正中央划分的区域站定，陈凌云把班旗留给第一排的同学，跑到队伍最后一排和冯乐川一起吐槽。

　　“我真醉了。”
　　“我以为我们的班旗已经够出彩了。”
　　“没想到，还只是小巫见大巫。”

　　“我特么…”陈凌云的头被人拍了一掌，“别烦我，气着呢。”

　　烦陈凌云的人出声：“陈凌云，你蛐蛐的声音太大了吧。”
　　“我在前面都听得一清二楚。”

　　陈凌云转头，气势瞬间少了一半，“哎，是丁老师。”
　　“我就是太不爽了，想……”

　　丁香表示理解：“我知道你们班委花了不少心思，辛苦啦。”
　　“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才多大点事，你看人冯乐川多坦然。”
　　“别说话了，好好坐着看入场仪式。”

　　入场仪式的队伍太多，步高直接宣布所有人原地坐下观看。

　　参加运动会有高一高二两个年级，一个年级又有30多个班，所以一整个上午都废在了花花绿绿的入场仪式上。

　　下午2：20，单人项100米准时开始检录，陈凌云已经早早在检录帐篷处排队等候，他是以田径一百米二级运动员的身份敲开的沿江一中的大门。

　　冯乐川和一众13班的同学等在尽头。

　　发号枪一声令下，陈凌云像开弓的箭，咻地往前奔去。

　　周围的同学都在摇旗呐喊，看见陈凌云遥遥领先，13班的同学喊得更起劲儿了，一直安静观赛的冯乐川和余年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想破脑袋想出一个可以暖场的话题，冯乐川开口：“来猜一下，第二名落后他几秒？”

　　余年撇眼看了下已经到终点的陈凌云：“管他落后几秒。”
　　“你猜我一会儿跳高排名多少？”

　　毫无疑问，陈凌云第一个冲线，为13班拿下第一个15分。
　　回答冯乐川的是，第二名落后他4秒。

　　破晓的阳光落在操场上，红色跑道被照得格外鲜红，连带着冯乐川的后颈脖和脸也染上了色。

　　在一片欢呼雀跃里，冯乐川有点磕巴地回余年：“我、我、我猜是第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