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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自疑 ...

  •   “朝歌,你说什么呢。”

      杜鹃用肩膀顶了一下身边的人,害怕陈默控制不住脾气大哭,绞尽脑汁找补。

      陈默的牙几乎都要嵌进唇肉里,低下头的同时是极力遏制住情绪的扭曲表情。

      话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陈默撒开了一直窝在手心里的李阳的手,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又很清楚。
      “我自己能养活自己,杜鹃你收养李阳就好了。”说完陈默抛了身后的所有朝着黑暗的巷子跑去。

      又冷了,风刮着被泪水腐蚀过的脸,一丝丝皮开肉绽的疼痛从脸颊传到久久无法平静的内心,陈默不知道跑了多久,只感觉呼吸越来越喘不上来。

      等陈默再有意识,眼前从绵延的路近距离的呈现在眼前,胳膊肘和膝盖传来剧烈的擦痛,陈默望着眼前的一堆小石子,嘴巴大张着喘气。

      喘够了,陈默就翻过身躺在大马路上望着璀璨浩渺的黑夜,但很快,视线又被泪水沾染的模糊,细细的河流从眼尾一直流到的鬓发,没入了耳朵。

      杜鹃和大丽在街上找了两个小时,见着陈默躺在马路中央以为是寻短见死了,抱着李阳就冲了过去。

      杜鹃抱着李阳跑的气急,开口老半天还没有说出一口顺溜的话,大丽直接推开挡在前面的杜鹃说道:“那些都是外面的传闻,我们肯定是不会信的,况且死者为大,明天我就去把那些造谣的骂一顿。”

      大丽口才好,连篇的大道理都能扯出来,说着上头了,连着手都开始比划起来。

      陈默根本没瞧大丽一样,目光全停留在了杜鹃怀里抱着的李阳,两只手朝自己伸着,是寻求拥抱的姿势,嘴大张着发出凄厉的哭声,小小的鼻子下是清涕,眼睛哭的像个肿核桃,小脸蛋被风一吹红的像烂苹果。

      望着全身心离不开自己的李阳,陈默心里莫名升腾起一股快|感,自己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就变成这样,要是自己真死了,小蠢货是不是也要跟着自己走了。

      人很容易被情绪牵动,同样很容易被一句话给定义,陈默突然觉得他们说的对,自己或许就是遗传了父亲的精神病,他见不得小蠢货好,又见不得小蠢货不好。

      杜鹃不是没瞧见陈默投来的目光,他清楚的看到了里面的绝望,以及绝望中的一丝扭曲的生机。

      小屁孩躺在马路中央是真的想死,看到李阳,深陷泥淖的人又扬着头将鼻孔探入空气,做着生的呼吸,这种状态杜鹃很熟悉,曾经的自己就是这样。

      杜鹃将怀里哭的打嗝的李阳抱到陈默旁边,拉着还在喋喋不休的大丽退到一边。

      大哭后腹部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痛,但埋在陈默怀里的李阳没有再撕心裂肺的大哭,只是一个劲的打哭嗝,那稚嫩的胸膛在每一次哭嗝中振动,按着陈默平静如死水的心脏。

      是如此的有力,连着鼓膜都在轰鸣中震颤,像是独属于陈默的除颤仪,给了那颗心脏又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陈默处理完自己的伤口就给李阳肚皮换辅料,动作又快有准,李阳来没来的急冒泪珠子,药就换完了。

      两个小孩在折叠床上并排坐着,在别人的家里拥有了自己的一点点暂时的空间,让一直奔波在外面的陈默有了短暂放松的机会。

      陈默观察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杜鹃,手掌按着身下的折叠床,结实、牢固,床垫有不明显的回弹。

      陈默的手指时曲时缩,掌下的布料是医院阿姨们送的旧衣服改的被子,这个季节还算暖和。

      李阳半张脸埋在衣服缝起来的被子里,眼皮困倦的耷拉着,困的不行也不舍得闭眼,闭上又张开望着陈默的背影。

      “锅锅。”

      声音很轻,一不留神就会忽视,但陈默不但第一时刻捕捉到了,并且奇特的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睡觉。”

      陈默想等杜鹃上床后自己在躺下,虽然杜鹃收留了他们,但对陈默来说也依旧是陌生人。

      陈默的世界很小,装的多了,爱就不够分了。

      没有男人主动找上门,杜鹃早早把门关了,开始和两小孩商量明天的计划,转头就看见身后坐着的直勾勾的眼睛,吓得杜鹃说话都卡壳。

      “看什么看,一声不吭怪吓人的。”

      “对不起。”陈默说的很利索,坐在床缘扫视着房间里的其他角落。

      “明天到了那个办公室,你们就大声的哭,喊自己命苦知不知道。”

      杜鹃踢垃着拖鞋,不管还在床上坐着的人,关了灯扑进床上。

      长久的寂静后,房间里传来咯吱咯吱的铁床移动的声音,再是被褥被翻动的响声。

      李阳的伤口还要慢慢恢复,现在在长肉阶段,总是会忍不住的去挠,陈默不放心,就拿布条子给对方的手捆上,拍着那弓起来的软脊背安抚。

      夜大致是很深了,陈默却没有一丝困意,听着杜鹃时断时续的呼噜声,听着小蠢货轻轻的吐息声,听着门外传来的咿咿呀呀的声音,只觉得异常的沉闷,闷到喘不过气。

      到底是为什么出车祸?

      爸爸有没有精神病?

      陈默不断的自问又不敢细想,迷糊间,意识开始有头无尾的在脑海里出现。

      一次惊醒,屋子里已经铺满了阳光,陈默迟钝的转动眼珠子,最后停在了床旁趴着的李阳。

      李阳两手捧着比那脸还大的软白馒头,还没有鸟大的嘴巴一下一下啄着白面馒头,整张脸都快埋进去了,留下那两颗黑曜石一样的眼睛。

      刚睡醒,陈默还是很恍惚,嘴巴里就被李阳塞了大馒头,被对方口水湿化过的地方正压在自己的鼻子,连着呼吸都透不上来。

      “次次。”

      “刷完牙再吃。”

      陈默眼皮发重,推开了李阳递来的馒头,躺在床上揉着酸胀的眼睛。

      “一直叫叫不醒,陈默你动作快一点啊,我们还要赶着去街道办呢。”

      杜鹃坐在床头柜前捯饬自己的那一堆化妆品,闷着声音夹睫毛。

      陈默支起胳膊,胳膊肘的刺痛立马让混沌的意识变得清澈,痛呼着从床上坐起来。

      一路上杜鹃的嘴巴没停过,桂菊可是已经打探过了,读书有补助,生活吃饭、医保都有,这可全都是钱,不掏过来就全进那群肥猪嘴巴里了。

      街道办在最热闹的那条街上,旁边就是三层楼高的大商场,一排的粮油服装店依次排开,橡县就这么大,建设好一点的就这块地了,所有人都喜欢聚到这,工作日也很是拥挤。

      街道办是两层楼高的建筑,红白为主色调,和旁边的商场比起来可是显得简陋多了,可这里的人气派啊,没有官架子可就是让人心生敬畏。

      街道办的屋子轻轻松松审批下来,而商场这块地磨了两年才下来,一看就知道谁是亲儿子,商场的老板会换,街道办的上级可就固定在那里。

      杜鹃还是第一次来这地,之前看到公职人员都是躲着的。

      踏上台阶的那一刻,杜鹃心里莫名生起一道恐慌,自己没有交社保,算不算公民,街道办的知道了会不会把自己轰出去。

      陈默观察着杜鹃逐渐凝重的表情,心里也同样升起来不安,这钱恐怕不好拿了。

      街道办的大门口正对楼梯,横着的是走廊,人流在那狭窄的空间涌动,嘈杂的声音从各个办公室里传出来。

      陈默个子在同龄人里不算矮,但视野依旧很是压抑,加上四面八方传来的嘈杂声,更是喘不过气。

      李阳就更别说了,双手扒着哥哥的腿,头钻进了陈默宽大的衣服下摆里。

      杜鹃站在门口没有动弹,陈默抓着杜鹃的手指摇了摇,心一横,大字躺在地上。

      样子是有了,可周围的人都惊愕的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嚎啕大哭的声音几次吞回来嘴巴里,陈默闭着眼睛开始开嗓大声呜咽。

      杜鹃一看那小孩这么上道,也撕破脸面在大厅里开始哭诉两小孩的悲惨遭遇,哭诉自己收养两小孩不容易。

      哥哥一直不睁开眼,不管自己怎么叫怎么摇都没有用,李阳急了,趴在陈默身上嗷嗷的哭,声音甚至多次盖过了杜鹃。

      “哭小声一点啊,哭这么响别人都听不到我在说什么了。”

      杜鹃坐在陈默旁边,咬着牙用气音对李阳说。

      陈默也急啊,小蠢货昨晚都哭的很厉害了,要是今天再这么哭下去,不但嗓子要坏,连着伤口也要裂。

      陈默正准备掀开的眼皮还没有动,手背上的肉就被杜鹃警告的掐着。

      陈默皱着眉又闭上眼睛,用手掌慢慢的拍着李阳的背。

      场面一度混乱,混乱到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几次都挤不进人群,更别说盖过杜鹃的声音。

      一大二小在二十平方的办公室排排站,而街道办的工作人员黑红着脸坐在椅子上。

      双方都很是警惕的互看,唯恐对方整出什么幺蛾子。

      “说吧,你们来这闹是想干什么。”

      带着眼镜的男人开口叫尤俊杰,年龄有40好几,嘴巴两边的皱纹像是八字,随着下拉嘴角的动作映出深深的痕迹。

      “什么闹不闹的,这不是你闹吗,孩子出事这么久,你不来帮忙,还在这说风凉话。”

      杜鹃日常习惯用女音,刚刚嗓子用过度了,现在声音更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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