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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金銮已乘云飞去 徒留遗恨遣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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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舆缤纷,凤冠霞帔之人偏一语不发。
亏着是公主和亲,仪仗浩荡车马众多,队伍中不乏壮年劳力之角,个个膀大腰圆足下生风,一看就是练家子,显然大部人员已然换过。
柳昱风想起昨日出建州越国境之时公主曾对着故土拜了三拜,转身立于界石处朗朗而誓:若战,并肩作战;若败,共赴黄泉。
不明就里的谁也不敢多问,比如内命妇、比如被遣来迎驾的半缘君;明白的自然也不用多问,比如柳昱风、比如悄然乔成送亲护卫的云缈。
大明公主的卓绝风姿令柳昱风折服不已,当下决定必要尽力成全。
明日便入了平壤,驻地之事还未订妥。
半缘君建议:“朝鲜国国王李昖、丞相柳成龙以至平壤大明军营,随时亲迎公主。明日公主銮驾就设在军营内可好?”
“半缘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可是急着将本公主送与你家主子手中。”公主架子必要时该摆还是要摆的。
“公主恕罪,半缘只是不愿公主再受旅途劳顿之苦。”
符宝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柳昱风见状道出先前约定:“半缘兄,当日所言吾等乃为灭倭而来,未免人多口杂,不如明日驻扎大同江,先下手为强。你看如何?”
“大同江?不妥不妥。那里太乱,还是明军军营比较舒适,公主也好就近和我主先熟识熟识。”半缘君却好似换了个人,全然不提当日之邀。
“大胆!”
“半缘该死,理当改口称您王妃娘娘才是。”口中称罪,神情却不温不火。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半缘君此番这地主之谊也尽得太急切了些。
退下帐来,柳昱风暗自不妙,本想驻到大同江可借机先了却灭倭一事,若是公主殿下和云缈能趁乱远走高飞从此销声匿迹再好不过。本有心成全一石二鸟,偏偏东道主不配合。若按半缘君今日所讲,抢亲一幕势必全武行上演,到时以云缈身手,朝鲜国王再有何闪失可就闹得无法收拾了。
正一筹莫展,风寒寒神秘秘的入帐,“师傅,你知道为啥那个半缘汉话讲的那样好?”
“呃?为何”柳昱风随口应了一句。
“嘻嘻,原来他不是朝鲜人,是江西人!”
“哦?是吗。”柳昱风还在思虑。
“而且啊,别看他现在风光的紧,当年还当过柳成龙家的小厮呢,后来被去柳家做客的李昖看中带回了府。也是李昖命好,老皇帝没儿子,他这当侄子的扶了正,这个半缘也就鸡犬升天喽!”
“嗯……你说什么?!”柳昱风忽然醒悟,“半缘君不是朝鲜人,而且……”幼年颠沛,异国他乡,不甘为奴,终成正果。他想要的,他最想要的是……!
竖日一早,柳昱风神情凝重的来找半缘君。
“公主失踪?!”半缘惊声道。
“嘘——”柳昱风可不想惊动旁人,公主二人能走得越远越好。
“这可如何是好 ,这 ……”半缘方寸大乱。
“正想找你商议,不如就此进驻大同江与倭寇一番厮杀,再禀明朝廷,就说公主不幸遇难。”一套说辞天衣无缝。
半缘冷汗涔涔,眼珠转个不停,“不妥,万一追究下来进驻大同江一事,你我就都脱不了干系。”
柳昱风神情一暗,沉默不语。
“你容我想想,容我……”半缘在帐内来回踱步,半饷,似是下定决心,抱拳切切。而后又低头冥想片刻,两眼放光的看着静立一旁的柳昱风,“你那个女徒弟,让她先假扮公主,进到明军军营之后就说偶然风寒什么的直接去休息谁也不见,我这边说服我主起驾还朝。待到了汉城,我帮你徒弟再找机会脱身。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无论我主还是大明皇帝都无法追究。你看如何?”
“全凭半缘兄做主。”
果然,当天傍晚进到平壤军营后,李昖国王虽然非常不满大明公主的视而不见,但在心腹半缘君的附耳规劝下也就笑眯眯的回去了。
夜至二更,两个黑影摸进了李昖国王的寝帐。
“师傅,我们来这干什么?”一个黑影蹲得久了换了个姿势。
“等。”另一个黑影直直盯着内帐前的屏风,身后是被点了昏睡的李昖。
纱帘摇曳,烛光微摆。红妆束腰,莲步轻移。
“王?”刻意压细的嗓音轻唤,“我是鲜花公主,我进来了?”
柳昱风捂着嘴含糊应答“唔 ,嗯。”
十步,七步,五步,三步。来人站在床前三步,以手扶腰,似是在调整呼吸。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剑尖迎风微颤,以迅雷之势刺向床上之人三大要穴。蹲守一旁的风寒寒见状抬手一镖,只让软剑微微一滞,却不能停住攻势。如此近距离的必杀之剑,便是神仙也难逃一劫,床上之人一声闷哼,剑已染血。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我成功了,我杀了他,哈哈哈,我,我报仇了!呜呜呜……我,报仇……了,呜呜呜呜……”来人仰天长笑后便跪坐在原地喜极而泣。
风寒寒默默的走出阴影,拾起对方掉落的软剑——剑上还滴着柳昱风的鲜血——站在正好可以砍掉这颗疯狂的头颅的位置,将剑高高的举起,稳稳落下——“不要!”
剑,堪堪停在脖颈,青丝斩落,血痕渐显。
“我没事。”柳昱风声音有些嘶哑,呼吸沉重,“你去……把人引开。”
帐外隐隐传来喝问声,冷冷的看了地上之人一眼,风寒寒转身没入黑暗。
片刻之后,大明公主的帐外喧哗顿起:抓刺客啊!有刺客!护驾护驾……叮叮当当一阵交手……刺客跑啦,追刺客啊!……
“半缘,半缘?”止住胸口流血,柳昱风勉强包扎了一下,伤口很深,几可透骨,离心脏略偏了一寸,若不是那镖挡了一下,恐怕自己就死在半缘剑下了。
对面之人闻声呆滞的抬起头,眼神涣散。
“大仇得报,你可高兴吗?” 点点头,又缓缓摇了摇头,空虚。
“李昖已死,你可满意吗?” 点点头,又缓缓摇了摇头,落寞。
似是放心了,柳昱风轻叹,牵动了伤口:“你能不惊动任何人的把我送去建州吗?”
半缘的眼神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看着重伤的柳昱风,好像诧异又似愧疚,狠狠的点点头。
为什么你会知道?
因为我想相信,所以必须有所怀疑。
不懂。
因为这世界有太多的无奈让我们学会了用否定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