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烟火》青鸡枞

40、稻田7

　　“来了，来了，快点的。”

　　当鸡褪毛架在火堆上时，众人只摩拳擦掌等着吃的。

　　梁四南也算是高手，砍下一根木头，削细后，对着鸡屁股穿过去，用炭火慢慢的烤着，等到鸡皮变紧后金黄，炭火金黄鸡皮变硬后鼓鼓的小泡泡，渗出不少油脂和香气。

　　“老四，干啥呢！”杨珠海老远就看到一堆孩子围着了，他撸起袖子随意将腿搭在石头上，朝着众人挥手。

　　梁四南和他年纪一般大，但杨家算是村里面的大户，几乎一大半的人都是一个老祖宗，况且他的姑姑们都嫁到镇子去了，孩子们私底下都觉得杨珠海厉害，只是平时不是玩一波的，并没有多少人搭理他。

　　见梁四南爱答不理的模样，他也不管，随意别好镰刀，朝着几人走来。

　　到了位置之后，才看到抱着膝盖蹲在土堆旁的乔小妹，“呀，小妹你咋来这了呢？”

　　乔小妹眯着眼睛一笑，“我们来抓小鸟玩的！”在周围土黄的小子中，杏眼圆脸的乔小妹和李忘言看着就可爱，顺手就揉了一下她脑袋。

　　杨珠海左右望了一圈，这也没见小鸟“小鸟啊抓到— ”目光锁定一旁考得油汪汪的鸡，杨珠海都快破音了，“鸡，你们去哪拿的鸡？”

　　乔小妹随手摆了摆，“小土家的。”她在家也吃鸡呢，但是一起围在山上，吹着风随手烤着就很香的鸡是不一样的。

　　杨珠海看向一旁显然被围到中心的小土，感慨打趣起来，“小土你爸大方了？”

　　他眼睛死死盯着鸡，“我妈让我拿来的。”有人信，有人不信，但都不妨碍一起等着吃。

　　不断的转动中，鸡皮生出了油脂，流到火炭里面，刺啦一声，香的在场的所有人头都晕了，木头潇洒的抹了把额头，“我的技术可不是盖的。”

　　“得嘞！”喷发出剧烈香味的鸡被移动到洗干净的芭蕉叶上，翠绿的叶子在高温过度下颜色变深，看起来像脱水了。

　　小土动作最快就要去撕鸡头，被烫得立刻缩回手，捏着耳朵，傻呵呵的笑着。

　　“等着！”梁四南一槌定音压制住众人躁动的心，此时的鸡冒出来的哟将芭蕉叶染的油汪汪的，鼓起来的小泡并没有消散，他不知哪找出来的棍子，三下五除二将鸡肉分好。

　　犹豫了一瞬间，还是将鸡头先递给小土，随后又递给了乔小妹，乔小妹捏着鸡腿，眼睛缝隙都看不到了，和李忘言一起撕着撕着就吃掉了。

　　吃饱的孩子早就忘却刚才的小插曲，纷纷闻着手指靠在土堆上，看着远处的山脉弯弯的，一片一片像是波浪。

　　“海就是这样的…”乔小妹指着大喊了一声，李忘言煞有其事点点头，海呢，无边无际大海，大海里面也有山和小孩吗？

　　任由奇怪的想法咕咚咕咚跳出来，没一会就眯着睡到一片。

　　唯有小土，偏偏也不睡，只是背着手，怂着眉眼在一大堆孩子中间来回走，阳光被他遮挡的卡顿，梁四南不满的给了他屁股一脚，“滚过去些，挡着我晒日头了。”

　　小土也不敢说什么，捂着屁股到角落继续来来回回走，期间不小心撞到了别的人的脚，借着日光眯着眼睛缝瞥见是他，也只是缩着脖子换了个方向继续睡了。

　　睡了午觉的孩子精神头都很好，谁也不想回去，见太阳还算好，又你牵着我，我追着你往山里面跑。

　　这山是村子的山，秋天又是砍柴的重要时候，随处都有放大的大树，等到树叶落下差不多的时候，才会拿着柴刀来将柴挑回去，这样也不会因为木头太生而重点的抬不动。

　　梁四南踢开一堆横插着的树枝，“你们想骑马吗？”

　　“骑马？哪有马呢？”乔小妹转圈也没见哪有马。

　　梁四南随手一指，一颗还算是枝繁叶茂的大树就这样安静的平躺着。

　　“这是树！”

　　“就是树，你骑上去，一会儿就想骑大马一样。”

　　乔小妹觉得他是虎人的，可是这土坡坡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了，索性按照他说的岔开腿坐在树干上，叶子还未掉落，坐上去脚还可以随意划好几下。

　　梁四南找了个位置坐上去，双脚一站一蹲，那树干就晃动起来，摇晃起来还真像是骑大马…

　　常年生活在山里面的孩子，就不会觉得这里没好玩的，这不，才进来一会儿，有的利落爬上树上想掏鸟蛋，有人从宽大的石头上滑下，摘红彤彤的藏在叶子中间的野果……趣味无穷。

　　阳光隐去，山间吹过冷风让大家知道该回去了。

　　出了树林，沿着蜿蜒的山路往回走，天空越发亮了一些，而远处斜阳正铺满半个天边。

　　“小土你这狗崽子，给老娘过来。”中气十足的喊声带着不少愤怒，比平日发火的大人还要凶上几分，大家不敢冒头，你往我后躲，我忘你后蹭，反正就是不愿意挪动。

　　小土妈可不管这些，冲过来将站在中间垂着脑袋的小土一把揪出去，因为用力，小土半只鞋都蹬掉了。

　　“你个杀千刀的，我的鸡你偷去哪了，啊…”她一把将小土给搡到地上，指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掐着腰，“你就学你老子一样，是个兜不住屎的……”

　　语速又快又清晰，一连串的字蹦跳着往乔小妹耳朵跑，她有点害怕，还有点新奇。

　　而此时的村口，黄昏日落，金撒天边，没事干的也涌过来，听着人家骂孩子。

　　小土妈越骂越不解气，撸起袖子就要揍，大巴掌抽在厚重的衣裳上，打出不少灰来，而小土咬着牙齿就是不哭出声音，母子两个越较劲，这就打得越狠。

　　看热闹的人看不下去了，摆手劝和起来，“行了，孩子还小，拍两下就好了，还真能揍死呀，你不心疼？”有心善的大娘上前想扯过疯狂揍打的小土妈，谁知反被抽手打倒，“老子家的事，要你管…”这下可是水点子飞入油锅，立马炸开了。

　　有拢着袖子的人上前扶上被抽到的大姐，“行了，打死鸡能回来不成，全大姐劝还劝错了。”

　　小土妈一肚子气没处撒，对着劝的人喊起来，“要你管，又不是偷你家的鸡！”

　　这鸡可是大件，哪家的鸡丢了能不焦急，自然有理解的帮腔，“站着说话腰杆子不疼…”

　　“这小土可是泥巴性子，会干偷鸡的事吗？”

　　“对呀，我家小土可是老实孩子，平日那是连野李子都不敢摘的，咋会偷鸡？”小土妈好似被点醒一样，目光锐利的扫过还站在一起的那些孩子。

　　刚才还在为小土忧心，此时像被狼盯着一样，一个劲的往后面缩。

　　“梁老四，是不是你撺掇的，孩子们干的事那一件不是你指使的，没妈的娃就是没有人教…”

　　梁四南脸色阴沉，捏紧了拳头，虽没有抬头，但那股子鬼气也让别人搓搓胳膊。

　　“哎呦，你去这样骂孩子做什么，问问你家小土不就成了。”

　　对，对，就是，她愤愤拧着小土的胳膊，疼得他呲牙，“是不是，到底是谁你给老子说嘛…”

　　小土躺在地上，眯缝的眼睛一个一个扫过，天已经全黑了，月亮还没有出来，如今只能看到身形，具体的表情根本看不清楚。

　　都害怕的咽下大口口水。

　　小土指着乔小妹的时候，她也害怕的缩缩脖子。

　　好像…好像真的是她让他去偷鸡的？

　　她自己也是偷鸡贼了！

　　她悄悄的憋起嘴角，小心翼翼的偷看了一眼杨月缇，本来就站在外面的杨月缇上前，拉过乔小妹，而也同时冲过来的小土妈这才没抓到人。

　　而对于还恶狠狠的小土妈，杨月缇率先开口，“嫂子，是我家姑娘的错，这鸡我明日买了赔给你！”杨月缇不太好意思的陪着笑笑，这一堆孩子中，乔小妹还真会怂恿，她也不打算扯皮，小土家日子艰难，孩子又多，这扯起来，真能给小土揍伤。

　　小土妈看着穿的好的姑娘，即便屁股和袖子脏了一大块，还是能看出来七成新，心中生出一大股子气。

　　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提着小土就回去了。

　　“也不是我让他偷的…”回想起来的乔小妹有点不服气，明明都是别人说的，她…她只是没有阻止。

　　杨月缇不想惹事，揉了揉女儿有点冰凉的手指，“那你吃了没？”

　　“我和李忘言一起才吃了一个鸡腿！”

　　杨月缇想到一起上山的有一堆孩子呢，分了鸡腿给她……还是孩子呢，“行了，家里面一只鸡的钱还是能出得了，下次你们玩的时候可不能这样了。”

　　乔小妹总觉得哪不对劲，可是杨月缇也没有过多解释，她垂着脑袋，心里面更不服气，这小土也吃过她糖呢，况且当时那么多孩子！

　　“不是我，我不服气！”她用力想甩开杨月缇的胳膊，刚才是一下子被吓愣怔了，如今回过精神来，她可不是任由欺负的性子，跳起来就要往小土家跑。

　　杨月缇无奈的闭上眼睛，抱过跳起来的她，“行了，妈都说买了赔过去，你还闹什么！”

　　“我不，我不，要陪也只赔一只鸡腿，他也要把我的糖换回来。”她扑腾的厉害，杨月缇都有些抱不住，“你又不缺这些东西……”

　　“啊啊啊……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