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烟火》青鸡枞

37、稻田4

　　杨月缇村里面也有好多年小时的玩伴。

　　有几个嫁在村里，或是隔壁村，这几日也不算忙，她便走串起来，这家坐一天说说话，那家做一天聊聊天。

　　至于聊什么，当然是追忆小时候干的那些事，偷鸡蛋，打针线，荡秋千，摘山花。

　　“你小闺女可比你当年厉害多了，昨天抱着大鹅翻来滚去，还把大鹅都打赢了。”

　　老姐妹说起过去，那也是记忆力超群。

　　“我看着脾气性格最像你小时候的就是二妹，去哪点都不咋说话，现在倒是活泼了不少。”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自己和乔银都是性子软不张扬，别人挑事忍着，别人夸赞害羞，怎么生的闺女则完全相反。

　　乔大妹脾气冲，硬的像铁一样，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过来，乔小妹看着强，但关键时候又还蛮怂的，求饶的话不要钱的就飞出来。

　　她塞了一口酸果子，表明自己也实在不清楚咋就这样。

　　杨家算得上村里面的大族，有着上好的水田，经过几代人的奋斗，家中还有一头年轻的水牛。

　　这水牛的地位要比小舅舅还要高呢！

　　乔小妹骄傲的掐着腰站在牛圈前面，向李忘言无声炫耀起来，乔小妹这几天早就发现了最好玩的办法，带着李忘言到处去看看，他什么都不见过，而乔小妹不仅见过，还会使用，于是他亮晶晶的羡慕十分满足。

　　并没有见过水牛的他惊喜的上前一步，摸摸它庞大的身子，又想摸摸它粗壮的牛角。

　　水牛温顺，只是安静的吃着牛圈上的草，一旁还要去放牛的小舅舅打着哈欠，“你们摸够了没，还得去放牛呢！一下子天晚了。”

　　“放牛？要去山上吗？”她欣喜的凑上前，小舅舅看到她的笑脸，只觉得脑袋疼，一把子给她推开，“行了，我可不会带你去，带你去我都可以放几个来回了。”乔小妹小时候都是小舅舅带着爬山玩水的，自从他成亲后就不带他们玩了，乔小妹还想凑过去，但他手掌宽大，罩着她的脑袋，早就没有机会走上去。

　　想要绕个圈从另一面跑过去，小舅舅站起来，上前牵上牛绳，“行了，到时候给你捉鱼回来，你可不准跟着我，不然揍你！”

　　她吐着舌头做鬼脸。

　　小舅舅有时间就会去捉鱼，他技术好又不外传，总能找到几条让家里人一起吃好吃的。

　　种田很难富裕，这粮食要变成钱，难的不仅是粮食的多寡，更是那些粮商的良心，所以日子总是仔细些，如常生活细细打量着家里面的零星物件。

　　就这样撑不死也饿不死的耗着，一辈子就这样安安稳稳，若是没有天灾人祸，这样放心的日子，也只用思考基本的吃穿用度，婚丧嫁娶，日子就这样在平稳的轨道上运行着。

　　而让人有了依赖的简单日子，竟然让人懒惰下来，不滋生出生死般的大事来，也就慢慢的任由着脑袋慢慢的生锈下去。

　　平静平淡平凡，十年，百年，最好千年都这样活下去。

　　乔小妹的闹事程度已经让整个杨家人都淡定了。

　　拿着石头去吓人。

　　还敢徒手抓蛇。

　　还好是菜花蛇。

　　李忘言那么安静的性子，都被她吓的不顾形象的大跑起来，简直就是奇观。

　　那个速度，简直比村口日常巡逻的大黄还要敏捷。

　　于是秉承着小事靠忍，大事靠乖的李忘言，还是学会了告状。

　　日常就是拉着外婆的手，委屈巴巴的比划乔小妹又怎么欺负他。

　　外婆特别喜欢这个乖巧的孩子。

　　会教训乔小妹，只是她不听。

　　捂着耳朵跑开。

　　于是整家人就告诉李忘言怎么和乔小妹对抗。

　　因为犯贱，得到了所有人都对立，乔小妹依然开心的抬起自己的下巴，表示：放马过来吧！

　　斗志昂扬，觉得自己特别厉害。

　　李忘言被教了很多方法反抗，很多时候，还能举一反三。

　　整个人活泼的都快要赶上村里面调皮捣蛋的孩子王。

　　斗鸡摸狗，上树下河，只是村里面没有龙，不然，按照她的性子，无论如何都要冲上去，摸一摸。

　　孩子还是要和孩子待在一起玩。

　　乔小妹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一小快红布，面前围着自己的脖子，和她的头发一样长，才到腰，只是她依然很神气。

　　对着唯一听她胡扯的李忘言炫耀：“我这个可是披风，只有大将军上战场的时候才会用呢！”

　　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好像是大将军旁边的小兵头子。

　　大表姐看不过去，保持着质疑的态度问道：“那你是大将军吗？”

　　她拍拍胸脯，“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大将军。”

　　一群小孩聚在一起，都是谁也不服气谁，于是有人喊道：“我们只认勇敢的人做大将军。”

　　乔小妹抱着胳膊，“哼，你说，我上树，下河都敢，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不敢的事情。”

　　那小孩指着不远处的竹林，“我妈说了，竹子是妖精，半夜过去，便会有妖怪过来捉小孩，只要你黄昏的时候敢过去然后回来，你才是大将军。”

　　乔小妹听着，觉得挺不错，况且到竹林也就一段距离，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

　　她摩拳擦掌，势必要证明自己。

　　一直等到黄昏，天边只要半个如同咸蛋黄一样的太阳和旁边的云彩，整个村子都在迎接这忙碌一天结束后的清凉和宁静。

　　不远处山边已经变得很黑，特别是太阳落下的那边山，黑得像墨水倒上去一样，而竹林也在那边。

　　忙碌一天的人，扛着锄头踩着最后落日的余晖回来，路上遇到熟悉的人，便停下来一起说说话。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而小孩子们正密谋着会被骂的大事。

　　正午许下的承诺，在傍晚残阳似血的烘托下已经无足轻重起来。

　　竹林那边因为树高还是个小坡，落日余晖没有照到，早就黑漆漆的了，白日还拍着胸口自己天下第一厉害的乔小妹此时也只能坚强的站着，一动不敢多动，夜风呼啸吹着，吹起衣摆和发丝。

　　“快点呀，你不是大将军嘛！”

　　“就是，你不会是怕了吧！”

　　“吹牛的小妹...不害臊！”

　　“哦哦哦，小妹怕了，小妹胆小鬼，小妹胆小鬼。”

　　乔小妹被自己脑袋里面很多可能性吓着，想着这个竹子妖怪好不好，会不会打她，只是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多，她咬着牙齿，犹豫着要去还是不要去？

　　李忘言拽着她的手，不想让她去。

　　她其实也不怎么敢去，可是她真的很想当大将军，拍着李忘言的手，“你在这里等着我，我闭着眼睛跑过去，然后又跑过来，你不要去别的地方，就在这里等着我哦！”

　　李忘言摇摇头，拉着她的手不松开。

　　眼看着天马山就要黑了，乔小妹有些着急，“你快放开我。”

　　四周安静下来，虫鸣声快要压过呼吸，忽然有人在“喔喔喔，小妹害怕了，你不是大将军。”

　　听见这个乔小妹不乐意了，她怎么就害怕了。

　　用力拽过李忘言的手，就朝着竹林跑去。

　　李忘言瞪了一眼刚才说话的人，专门跑到他前面哼了一声，然后去追乔小妹去了。

　　乔小妹半眯着眼睛，跑得很快，其实也没多少距离。

　　越靠近，她的脚步越慢，到了后面，几乎是一步一步挪着走的。

　　其实这里真的很黑，风吹得好大呀！小虫子的声音也好吵呀！左边黑黑的什么在东，右面有什么跑过去的。

　　乔小妹正是喜欢听各种志怪故事的年纪，平时最喜欢的就是支着下巴蹲在大人旁边听她们说那些离奇的故事

　　如今好了，全部都冒出来，在她的脑袋周围，各种各样的鬼。

　　呜呜呜…

　　她真的有点想哭。

　　可是她又不愿意跑过去，她就是要当大将军。

　　当自己后背被热乎乎的东西拉住的时候，乔小妹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一动不敢动。

　　“…”

　　“啊啊啊啊啊啊啊—”响破天的恐惧的声音几乎从她全身体冒出来。

　　甚至因为太过于恐惧，一时半会儿根本停不下来。

　　直到她把所有的喊声都喊出来了。

　　才感觉出来刚才弄出动静的好像是是李忘言。

　　终于停下来的瞬间，她整张脸都麻了，腮帮子因为喊得太过于卖力，还有点疼。

　　“你干嘛吓我？”

　　对于乔小妹控诉的眼神，李忘言只能摇摇脑袋。

　　有小伙伴陪着的乔小妹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她揉揉因为大喊而发麻的脸颊，按着还在咚咚咚狂跳的胸脯。

　　紧紧捏着他的手，脑袋不懂，眼睛四处滴流转。

　　没什么害怕的嘛！和白天过来看的是一样的，就是黑了一点，冷了一点…

　　乔小妹撇撇嘴，顺着竹棚饶了一圈，便脚步轻快的和李忘言一起回去了。

　　当然前几步还是跑的快一些的，毕竟后面呼呼呼的树叶还是很吓人。

　　跑回去的她得了几声奉承的大将军，得到承认的她被冷风一吹，还是快步和李忘言一起回家了。

　　至于这大将军的称号毕竟兴许明日就忘记了，毕竟，还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