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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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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止施粥?”翎王皱眉向来人。
昏睡的店家被丢在地上,秦语阑目光在翎王背后的三个新面孔上转了一圈:“这个人是开饭馆的,已经被妖魔寄生了,检查一下。”
翎王身后走来一人,不知用什么法门,指尖凝聚出一道红光,在地上昏迷的人身上转了一圈,携着几丝黑线飞了回来。
他对翎王点点头。
秦语阑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的动作,这三个新面孔都是离魂修士,毕恭毕敬、目不斜视地站在翎王身后,没有一丝门派和家族仙尊的傲气。
是皇室派来的新护卫。
皇室自己不能修行,虽然不会被妖魔鬼怪所伤,但必然要防着人,因此他们也会寻找有资质的人,培育属于自己的高阶护卫,他们最看重的一点就是忠诚。
查探完毕后,秦语阑用天火给店家驱了虫。
“所以这和施粥有什么关系?”翎王刚说完,便上来一人在他身边低语,他吃了一惊,凌厉地看向秦语阑,“是你打翻了今日所有的施粥?”
秦语阑面色不变:“不仅打翻了,还把所有的粥都烧毁了,不然地上的东西也有人捡。”
翎王面色喜怒不表:“我以为你是明辨是非之人,还是你在为徐家的事不满?”
秦语阑:“那些粥里被加了妖魔卵。”
“什么!”
秦语阑平静地重复了一遍,然后说道:“有人在城内散布灾祸,如果不处理,今夜就会爆发。”
翎王突然抓起手边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混账!都是一群混账!一定是徐家做的!”
这回她倒是没有反驳,徐家有画皮鬼的卵,他们有能力这样做,也很可能会报复翎王,只是——他们考虑后果了吗?
秦语阑:“我有天火,可以帮忙救人。”
翎王喘过气:“好!传城主,立刻封锁街道!仲纳彭巍,你们两人一人城东,一人城西,挨家挨户,将中招的人聚到此处!”
带鞭的护卫和用红光法术的人领命而去。
翎王缓和语气,对她说道:“劳烦道友用天火驱除隐患,否则入夜之后妖魔破体,此城危矣。”
秦语阑点头,“我自当竭尽全力,只不过有一个请求。”
……
秦语珍被带到城主府的路上还以为自己被徐家连坐问罪,但来人只是客客气气地把她安顿在一间小院,除了不让她出府,其余一概不管。
她在房内坐卧不安,忍不住出门走动,在曲折的回廊下,见到了那个被徐家诅咒的“叛徒”。
“你怎么在这里?”
……
用天火精准替人拔除邪祟非常累人,稍不小心就可能烧伤患者内脏,因此秦语阑时时紧绷无法放松,虽然医治的不止她一人,但别人没有收服过天火,因此大部分任务还是落到了她头上。黄昏之时,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抽搐、翻白眼、口吐白沫,这是感染加深的症状。
即使她已竭尽全力,依然是回天乏术,患病百姓挤成一团,而官员都被另外的人抢先医治。
一入夜,翎王就下令用天火去烧那些没来得及救治的人。
秦语阑没有动手,但也救不了他们。她已经能听见妖魔吞噬血肉的浆声,能看到一个个撑开皮肤的黑点。
她只是觉得很累,精神消耗一空,灵力也所剩无几,被请回去调息的时候,也仿佛没有着落般走在半空。
她又用了镜子辅助修炼,或许是耗空灵力之后的反馈,也或许是已经蓄力已久,这一夜,她突破了八阶,到达了炼气的最高阶。
第二日噩耗传来,十三座城破了七座。城主府顿时如热锅蚂蚁,每日人来人往地议事。
她收到唐向丰的传信,他说本想回宗门交还令牌,但城外到处是妖魔,他杀了许多,却仍然寸步难行,不得不退回城内,问她在哪。
秦语阑让他来城主府帮忙。
昨夜安荣城有一场危机,万幸镇压及时,没有让它扩散。
翎王怀疑徐家,本想将他们抓来严加看管,然而以徐堂正为首的徐家人全部不见踪影,虽然那些丫鬟仆役还在,边缘子弟还在,但真正的话事人却不见了。
入夜。
秦语阑站在城墙上远眺。
没有灯火的野郊比夜空更黑沉,山林仿佛是一团盘踞的鬼魅,向安荣城的方向伸展出夺命的触角,黑色的雾气遮蔽了天与地本就不分明的界线。
瘴气,本不该存在于此地。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些雾气里挤满了妖魔,没有皮的,血肉模糊的,蠕动前行的,都挤作密密麻麻的妖魔大军,声势浩大地兵临城下。
她终于恍然大悟——它们是被人为制造的的东西,为的,就是这一刻。
从浓雾之中,缓缓走出一个人,黑发束冠,一身玄衣,缓缓踱步到了城楼之下。
秦语阑悚然一惊——秦子峰!他竟然没有随着秦家一同殒命!
城头的守卫大声喊话:
“速速离开!无论你是谁,夜里不开城门!”
“速速离开!”
秦子峰就像没有听见一样立在原处。
城主府的方向隐隐有些骚乱,忽然一声惊天巨响,塔楼上爆开一朵紫色火花,与此同时,秦子峰一拳砸碎了千斤厚石。
身边有人惊声道:“城门破了!”
箭雨泼撒,秦子峰却不去挡,任由冷铁在身上砸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仿佛真的只是淋了一场雨。城墙阻挡不住他,也挡不住随之而来的妖魔洪流。
那些可怖的魔物自城门口泄洪般涌入,又他身后分成无数支流,流向千家灯火,淹没了万户人家,平静的夜晚如薄纸般破碎。
秦语阑持刀而立,看着秦子峰一步一步走来,他面上只有一潭死水,就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秦语阑喊出他的名字:“秦子峰。”
他一步不停。
十步。
五步。
三步。
马上要走到她面前了。
秦语阑率先一击,狠狠砍上他的肩头,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回弹震得虎口发麻,他外衣都被划成碎片,却没有见血。
秦子峰抬手抓来,她千钧一发之际向后避开,横斜里飞来的的箭簇正中他的手心,一瞬而碎。
他张开五指,铁屑簌簌飘落,手心里毫发无伤。
秦子峰肩背略收,一跃至空,鹰隼滑翔般俯冲而来,秦语阑以刀对掌与他过了几招,只觉手臂发麻——
他的力气太大了!
一招不慎,她被一脚蹬飞,背上不知撞烂了几堵墙壁,耳边全是砂土裂响,手臂一阵剧痛,落地后,她滚了几滚,艰难地抬头,又见秦子峰当空跃来,出手杀招。
秦子峰的拳头直冲头颅。
一股烈炎勃然卷来,一瞬遮蔽了他的视线,秦子峰拳头触地,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他在这深坑里被火焰包围。
秦语阑护着手臂从旁滚出,惊讶地看着方才势不可挡之人在天火中哀嚎。
……
翎王对来人怒目而视:“曲心葇,徐堂正,你们好大的胆子!是要造反吗!”
“你不仁,不要怪我们不义!”徐堂正站出来,“你对徐家赶尽杀绝,就不要怪我们今日取你项上人头!”
翎王闻言只是冷冷一笑,“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曲心葇,没想到你竟然与徐家沆瀣一气,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为行天道而来,天道生我修仙者,离尘饮露,不该低头凡俗,让步世俗——仙凡有别,皇室不该插手仙门世家之事。”
“哈哈哈哈哈!”翎王大笑,满面讥讽,“你们仙门世家,不也离不开凡俗,售卖货物,奴役百姓,贪他们的钱,吸他们的血,敲他们的髓!你们所作所为,与我们又有什么不同!”
曲心葇拔出利剑:“我们——是能者居之!”
翎王的三个离魂护卫上前阻拦,两人拦住曲心葇,余下一人对付徐堂正。
徐堂正只有炼气八阶,在离魂境界的进攻之下不断挂彩,眼看着就要被拿下,他竟然寻了个空档,溜之大吉。
“我去杀那孽子,你们自有人对付!”
……
徐晋州正与秦语珍、唐向丰聚在一处说话,却听见远方那声巨响,看见塔楼上的紫焰。
“那边出什么事了?”
另外两人摇头不知。
“去看看吗?”秦语珍问。
徐晋州听见屋顶上的响动,抬起头,父亲沟壑纵横的脸就这样倒吊下来:“孽子,找到你了!”
……
秦语阑扎紧肩头骨裂的伤处,拖着刀向城主府行去,一边走一边用天火清理路上的妖魔。
有一个人站在城主府门口,面对门内,静立不动。
她心下疑惑,正要上前去劝他避难,却在看清那人面相后止了话。
这人眉目慈和,衣饰飘逸,想来用料极其华贵,他独自一人站在这里,有一种隔岸观火悠然。
“你是谁?”
“没想到这里有个收服天火的小友,火焰烧身,不是你能玩耍的物事。”他和颜悦色地说着,却让秦语阑升起极其危险的警兆,他伸出手,如大人对小孩那样摸向她头顶。
秦语阑拼尽全力想要逃走,却被一股无可抵挡的威压紧扣原地,连眨眼都不能了。
看似轻柔的触碰,却让她神识剧痛,血慢慢从头顶流了满脸。
她的世界黑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