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枝》三七贰十一

33、第三十三章 赴宴

　　青兰对此一无所知，她回到辜家，林月娘笑吟吟地迎上来，“今日在外玩得如何？”
　　青兰好笑又好气，小姨这模样若说不知道她见了谁鬼都不信。
　　不过，林月娘却没有提起胡文心，在她看来年轻人的来往长辈不要多加干涉才能更自然顺利，她说起另一件事。
　　“国公府宴邀？”
　　青兰一怔。
　　林月娘点点头，颇有些忧虑，“丫鬟报给我时，我还以为听错了，不过确实是国公府的请帖。”
　　随附的还有一张小笺，漂亮簪花小楷，点名道姓要青兰去，言辞并不算客气，落款是……杨佩兰。
　　那天为了蔺恪的伤提醒她，却还是招了她的眼。
　　又是一趟浑水。
　　青兰叹气，林月娘见她郁闷，思绪一转，“这杨家表小姐不是什么口碑好的人物，找上你定没好事，要不称病，不去算了？”
　　若是不去，会不会对姨父有影响？青兰迟疑着，还是决定应邀，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杨佩兰看着可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性格，而且特地避开岂不是更说明自己心中有鬼？山高水长，京城离清河县足有一月路程，想来杨佩兰起了心思查她也不至于现在就了解前因后果，估计只是出于直觉想探探她的底罢了。
　　只要自己装傻，就不怕应付不过去。
　　青兰想得天真，等真到了赴宴那日，她仍然心生踟蹰。
　　杨家表小姐办的宴会自然是一呼百应，虽然杨佩兰的身世在私下流传甚广，但碍于杨国丈宠她如珠如宝，当面遇见无一不是捧着的，没人敢露出不屑傲慢的神色。
　　今日赴宴的人也极多，各府的马车或华丽或清雅，唯有辜家小小的马车在其中格格不入。
　　青兰坦然自若地下车，她并不为其中的差距失落，实际上若非杨佩兰点名，她根本没有资格来这场宴会，也谈不上什么自惭形秽了。
　　不过，当她随着引领的丫鬟进入园内，看见杨佩兰一身金翠、气势逼人地坐在檀木交椅上时，还是心里打鼓。
　　她被一群姑娘围着，这些小姐们衣着偏华丽，个个笑语嫣然，奇怪的是离她们不远处坐着另外一小群人，中间隔着一条空道，颇有些泾渭分明的意思。其中一名女子一身青蓝，观其外衣绸缎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芒，较之另一边的还要不菲，其家世可见一斑。
　　青兰有些看不懂这局势，她也没有认识的小姐，只好一个人躲在一旁安安分分。
　　忽听清脆杯裂之声，随即响起的是女子娇斥：“连个盘子都端不稳，长了两只手是做什么的？”
　　杨佩兰脸黑如墨，脚下一片水渍和碎裂的瓷片。
　　“你是哪儿做事的？”
　　她面前跪着一小丫鬟，年纪十三左右，此时坏了事几乎要哭出来，声音颤抖：“奴婢是膳房的……”
　　“膳房？”她哼笑，“手这般不稳，莫不是连个同心酪都做不好。”
　　话音一落，就有人笑了出声，不怀好意的目光向某个方向瞥去。
　　青蓝外服的女子忽然涨红了脸，她唤作吴玉田，乃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平宛公主的女儿，也是倾慕蔺恪的人之一，前些日子蔺恪回京，怀春少女特地在家中自己做了一碗同心酪送去，结果也是显而易见地被拒收了，和杨佩兰一起成了京中两大笑柄。杨佩兰特地点出来，哪里是在训斥婢女，简直是指桑骂槐。
　　她是个逞强好斗的性子，当即发难：“杨佩兰，你什么意思？”
　　“只是教训个丫头，哦，我倒是忘记了，郡主亲身经历想必比我更有资格来说道，倒是我多嘴了。”
　　“你！”吴玉田没想到她半分情面不留，嘴唇都哆嗦起来，这京城如今再怎么是杨家的天下，她自小也是身份尊贵无人敢说出此等大不敬的言辞的，顿时被杨佩兰气了个倒仰，心里恨极了。
　　若非她父亲前几天才被杨党抓了错，她决计不会来捧杨佩兰的场，白得一顿羞辱。
　　“五十步笑百步，你送去的礼物难道就进了人家的门？”她反唇相讥。
　　“至少我身为国公府小姐，不会自甘下贱，和厨房的丫头们抢活儿。”
　　“区区私生女……”
　　“吴玉田，你敢再多说一句，你父亲就别想再做官！”
　　吴玉田口不择言，被杨佩兰脸色一变厉声骂了回来。
　　她顿时咬住嘴唇，心里泛起愤怒和不甘，但又不敢真的挑战杨家的权威。眼看吴玉田要哭出来，在场的小姐们都有些头大，只当事人之一还嫌不够热闹似的时不时讽刺一句。一直到门童通报“蔺家公子到”，青兰骤然感觉场面发生了变化。
　　吴玉田忽然柳眉一撇嘴角微抿，泪水也没忍住顺着脸颊落了下来，但原本是一副气得双眼通红咬着要撕人的表情，如今是受了折辱强忍委屈的泪眼。
　　杨佩兰也立即直起身，面色明媚起来，但不知又想到什么看了某个方向，表情垮了一瞬间。
　　青兰心中一跳，虽然她很快就移开了目光，但确实有那么一刻，二人的视线相接触。
　　“蔺公子怎么会来？他可从来没来过杨小姐的宴会。”
　　耳边有人窃窃私语，不可置信的语气。
　　蔺恪一袭简练的短打，浑身还带着冷肃之气，看着不像来赴宴倒像是捉敌，他暗沉沉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在场所有人，精准地抓住了那个匆匆低下头的身影。
　　一身金翠的衣袍在阳光下反射出光芒，十分惹眼，杨佩兰扬起笑脸迎上去，满目惊喜。
　　“子慎哥哥——”她被蔺恪冷冰冰的视线惊到，话音戛然而止，像是晴天陡然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中不自觉泛起委屈。
　　蔺恪将目光从一动不动的倩影上移开，气场也松缓下来，恢复到旧日温和友好的样子，“杨姑娘。”
　　他这副变脸看得杨佩兰一愣一愣，吴玉田站得远没注意到蔺恪今日的异样，只见杨佩兰近水楼台，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柔情婉转地唤了一声：“蔺公子——”
　　青兰都被这一声喊得忍不住抬起头。
　　就像闹剧的前兆，杨佩兰哪能忍吴玉田当着她的面试图挖墙脚，两人一言不合又吵起来，蔺恪额头突突跳，直接转身离开。
　　男主人公一走再吵也没了意思，吴玉田的目的没有达到，瞪了杨佩兰一眼，被不甘示弱地瞪了回来，气冲冲走了。
　　青兰看了好一场戏，心有戚戚焉，把自己缩在一边盼着宴会赶紧结束。可天不遂人愿，杨佩兰的贴身丫鬟请她过去一叙时青兰终是感叹命中有此一劫，认命地由着丫鬟把自己领到了一处假山嶙峋的角落。
　　青兰茫然地到了杨佩兰面前，被她用眼神从头到脚刮了一遍，“看着不过如此。”
　　杨佩兰这句话说得强撑，青兰貌美，虽然衣着上不如其他贵女华丽，但凭一张脸也是格外突出的，她想起自己的频频递进蔺府却毫无回音的邀约，却在试探性地随口提了一句自己会邀请青兰后马上收到回信，果然……她的直觉没错，这二人之间绝对有渊源。
　　杨佩兰居高临下的打量让青兰很不舒服，她侧了侧身，“不知杨小姐唤我过来何事，若无重要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等等，”杨佩兰一个眼色就有丫鬟上来拦，“辜姑娘，今日叫你来是想问，你和子慎哥哥到底什么关系？”
　　该来的还是要来，青兰早就预料到了，同时她也决定无论谁问她都不打算说出自己和蔺恪的过往，此时也只浅笑道：“杨小姐这话何意？我初来京城，谁也不认识，怎么会和蔺公子扯上关系？”
　　“莫不是那天小姐见我提醒心有疑虑？”青兰一脸无奈，“这就让人难办了，性命攸关的事情，就算只是平民百姓，我都会那么做的。”
　　杨佩兰可不信，若无关系，那蔺恪怎么一听到她的名字就要来，还是急匆匆半路赶来的。
　　不过她眼神一闪，“你当真和子慎哥哥没有关系？”
　　“是。”
　　“你发誓！”她娇喝。
　　“我发誓，辜青兰若和蔺公子有不为人知的关系，就叫她以后寻不着好儿郎，独身一辈子。”
　　青兰面不改色，她回京以后林月娘在外称她认在辜家名下，但对内还称姨父，并不更名，有时候人要变通一下，才能长久。
　　杨佩兰见她敢拿自己婚姻大事发誓，也放下心来，哼了一声放她离开，待青兰走后，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从假山后出来，恭敬地上前：“小姐，蔺公子已经走了。”
　　“子慎哥哥听到没有？”
　　“听了一半就走了，看脸色似乎不大好。”
　　杨佩兰这会儿才高兴起来，她特地让丫鬟引了蔺恪来，不管这女子和蔺恪什么关系，如今也没关系了。
　　这宴一赴就是几个时辰，青兰身心俱疲回了家，却见林月娘一桌好饭好菜正等着她，且脸上的表情莫名兴奋。
　　“兰儿，胡家请媒人上门说亲了！”
　　什么？
　　青兰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