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深藏功与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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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则把他们带到了一块荒无人烟的沙地上，子方静静躺在教授怀里，身上满是骇人的弹口，白衣已经被鲜血浸透。
“唉，这些人类也真是，一个按钮就能搞定的事，非要弄得这么血腥。”小黑余光看到赵政像要杀人的眼睛，顿时严肃了一些：“玉玺有了，你身上有你那个时空的东西吗？”
“我身上也有秦王印玺。”
小黑接了过来，把子方的身体浮在空中，又抖落下来一些小玩意儿。
那块沾满了血指印的白帛、当初许繁送给他的玉韘、几枚蚁鼻钱……
“这些应该够了。”小黑把这些零碎的东西都融到了一起，一团白光进入子方体内，置换了他身体里那块被毁坏的芯片。
不多时，子方身上的伤口神奇地逐渐愈合，他手指动了动，紧接着睁开了眼睛，两人一猫都围着他看，他只能从缝里看到一小块蓝色的天空。
“子方！”
“纳森！”
他揉了揉脑袋，神情恍惚道：“我这是到了天上吗？”
“不，我们成功把时空穿梭器毁掉了。”赵政握着他的手，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彩。
“你们的确做到了。”小黑接着道：“而且，你现在的芯片里已经有了另一个时空的烙印，你已经可以融入你所创造的时空，不用再靠伪装。”
小黑的声音依旧是冰冷刺耳的机械声，不知为什么却顺耳了一些。子方看向它，笑道：“多谢尤维斯大人，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像你想的那样，在你的芯片陨灭之前，你们的力量仍旧属于法则的体系，所以也对抗不了时空穿梭器的力量。”
小黑对那声“尤维斯大人”很是受用，骄傲地仰起头：“我冒了个险，让那群人类先杀死你，那么，你创造出来的时空就失去了祖父悖论的制约，你的大王在那一刻就拥有了与我相斥的力量。”
“幸好我的冒险是对的，不然我还真要想想，怎么毁掉你创造出的那个分支时空。”
小黑自夸了一番自己的机智果决，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所以现在，各个衍生的分支时空，都已经和主时空断开连接了吗？”科里教授开口问道：“时空实验，已经彻底成为历史了吗？”
小黑点点头，解释道：“人类利用探险者创造出来的分支时空，目前还剩几十个吧，都已经与主时空分开，向不同的方向延展了。”
自时空穿梭器发明以来，几百年了，关于时空探索的理论和实验遍地生花，如今却像摩天大楼骤然倒塌，不知道今后会何去何从。
但万幸的是，他们度过了这次时空危机。
“……爸爸，你还要回去研究所吗？”子方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他们可能对您不利，我担心议长会……”
“我做出这些决定时，就考虑到了最坏的结果，这是我应该承受的。而且，研究所是我一手创立的，我不能就这样放下。”
教授眼中满是歉意：“纳森，如果我当初再强硬一些，或许你也不会受这么多苦，我对不起你。”
“您不要这么说，我从来都没有恨过您，我知道您有苦衷。”
“好孩子。”教授擦去他脸上的血迹，认真看着他：“我的纳森，这些年没有陪在你身边，我很难过。但是看到你这么优秀，我就是现在去见耶和华也甘愿了，孩子，我真为你骄傲。”
子方眼睛一热，埋首到了教授怀里，却听他问道：“法则刚才说什么‘你的大王’，是这位……大王吗？”
“……”
完蛋，差点忘了这一茬，这要怎么解释才好。
法则不想掺和他们的家务事，摇着尾巴就消失了。
赵政难得有些拘谨，诚恳道：“教授您好，我是……”
“秦始皇么，你不是自己说过。”教授打量着这位古人，微笑道：“不过看你的年纪，现在应该还是秦王吧，大王远道而来，辛苦了。”
“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您海涵。”赵政拱手行了个庄重的古礼：“我的确是秦王，从另一个时空而来，是……纳森创造了我的时空。”
教授了然地点了点头，捋捋胡子：“你们两个选择了一条艰险的道路，拯救了另一个时空。放心罢，我并非要干涉你们什么，只是纳森，你确定要回到那里吗？”
一腔热血诚然可贵，但人类的历史从来都伴随着坎坷和曲折，他们用生命拼搏的崭新未来或许仍旧荆棘漫布。
况且，三千年前的世界，比起现在可以称得上是蛮荒之地，一切都有待开垦和发展。即使身为帝王，生活条件也未必比当代的普通人要好。
“是的，爸爸。”子方抚着胸口，回忆般道：“我在那里也生活了很多年，我知道那里的情况，比起现在的确落后很多。”
“但是，我在那里也受到很多人的帮助，我非常感激他们。爸爸，那个分支时空是因为我才衍生出来的，我想，我也应该对它负责。”
子方笑着看了赵政一眼，继续道：“我和阿政，要为那个时空一起开拓新的未来。”
这话称得上是豪情壮志了。虽然他一个人很难让生产力飞速增长，国家迅速强大，但萤烛末光，亦可增辉日月。
“上帝之眼”已经消失了，但自己还有眼睛、还有双手，不满百年的人间之旅，也足够让沧海变为桑田。
赵政亦颔首：“必不负今日之行。”
“好吧，我尊重你们的决定。”教授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而笑道：“孩子，如果有机会，我也想看一看那个时空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说不定您真的会有机会看到呢。”
毕竟，人类社会虽然被无数条条框框所约束，却也同样酝酿着无数奇妙的偶然和希望。或许将要引燃闪电的那个人，现在还在如云漂泊。
弦月如钩，夜空一片静寂，树枝上还挂着未融的积雪，泛着清冷的月光。
邯郸城已经陷入沉睡，赵王宫却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赵王声色犬马多日，今天美人献舞，高兴之际又喝了不少美酒。酣然入梦之时，赵王却突然感觉自己身上凉飕飕的，眯着眼摸了摸身侧，突然惊醒过来：“寡人怎么在这里？你们是谁？”
寡人的锦衾和美人都哪里去了！
莫名其妙被拉到一处偏殿的赵王此刻只穿着中衣，坐在冰凉的地面上，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很难想象是一国之君。
这两个胆大包天的贼人笑着不说话，赵王往后缩了缩，刚想扯着嗓子大喊，脖子就贴上个凉凉的薄片，他吓得把话吞回去，小声道：“你们想要什么，钱还是美人？说出来，寡人可以考虑考虑。”
赵王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其中一个人越看越熟悉，他惊愕道：“你……你不是秦王吗？”
寡人这是在做梦吧！梦里都要被秦王刺杀，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赵政温和地笑了笑：“多年不见，赵王别来无恙？”
列祖列宗啊，今天是招了哪门子鬼……
赵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定不是做梦，心里简直想把负责宫廷防卫的大臣下油锅烹了，他颤抖着声线道：“秦王所……所来何事？”
“没什么，只是想问赵王讨一件东西罢了。”
“什么东西能劳秦王大驾？”
“听说和氏璧在赵王手上，寡人很是好奇，想请来一观。”
子方的刀还架在赵王脖子上，故意上下摩挲着，赵政负责威胁，二人分工明确，作为目标的赵王瑟瑟发抖，一脸苦相：“可是它现在不在我身上啊。”
“在哪儿？”
“可能是在内殿吧，寡人得找找。”
子方把刀刃靠近了一些，赵王求饶道：“寡人真的记不清了，这位先生快把刀放下吧！寡人也是嬴姓赵氏，秦王，咱们本是一家呐！”
“赵王莫要担心，寡人只求此宝，无意伤人。”
毕竟你这家伙当赵王，对我大秦大大有利，万一他们扶植个能干的赵王，以后灭赵还得多花心思。
赵王颤颤巍巍地走进自己的宫殿，开始翻找起来。
那些服侍的内官不知都哪里去了，刚才怀里抱着的美人睡得正香，赵王气得想骂人，顾忌着脖子上的刀刃，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找。
“这位先生快放手吧，这就是秦王要的东西了。”赵王低声下气地求饶，手里捧着一个青铜方盒，里面存放之物正是那块和氏璧。
“多谢大王。”子方收起利刃，手往他脖子上一劈，赵王一下子昏倒在地。
子方拿出玉璧，贴心地把盒子留下。两人携手离开内殿，使着轻功飞到了赵王宫主殿的屋檐上。
夜风簌簌，吹落了青瓦上的几片积雪，赵王宫仍在沉睡。
“听说曾祖父昭襄王曾经想用十五座城池来换这块玉，看着的确是件宝物。”赵政借着月光打量着这块传说中的和氏璧，似乎想看出什么玄机：“还是块璞玉，回头找个能干的工匠好好雕琢一番。”
“完璧归赵么？可惜赵王再找不来另一个蔺相如了。”
赵政把和氏璧拿给他，仰头回忆道：“在我第一次遇到你之前，我和……母亲被赵国军队追杀，那些人污蔑我偷了赵迁的东西。”
此时他对权力还只有模糊的认识，被冤枉被追杀时才朦朦胧胧知道，原来一手遮天的权力真的可以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既然赵迁这么说，那寡人也不能平白担下这个罪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子方侧身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笑道：“早知道刚才应该揍他一顿。”
不过赵王估计也吓得不轻，恐怕要连做几天噩梦。
和氏璧未经雕琢，而神采自显。左右转动时，还可以看到碧绿和莹白的闪光，比起普通的玉石更加灵动玄妙，比起琉璃则又多了一份质感，无怪乎当初楚国奉其为国宝。
“大王回头打算怎么让史官写，总不能说和氏璧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先祖托梦授予，以助寡人夺取天下，如何？”秦王眼中光彩更胜美玉，难得有些少年人的豪情外露：“寡人要先灭三晋，再攻楚国，之后燕、齐亦不在话下，不出十年，大秦霸业必成。”
“大王壮志凌云，臣拜服。不过，您好像还忘了一件事。”
“怎么了？”
“大秦还在放假呢。”
“……”
失策了。
难得看他被噎住，顾念到还在赵王的地盘，子方没敢笑得太大声，还谏言道：“大王，要不要说是先祖托梦，假期应当结束了。”
多年后，民间流传的野史或许会这么写：千古一帝秦始皇，靠托梦夺取天下。
“回去再说吧。”赵政揉了揉眉心，似乎还真的为此事烦忧。
玉衡指孟冬，寒夜过半，邯郸城一如往昔，在黑暗中静静等待黎明。
宫殿的屋檐上似乎传出一阵怪声，皎洁澄澈的月光下，两个人影突然间消失不见，覆雪的砖瓦上还留下了几个浅浅的梅花爪印。
万籁俱寂，夜空浩渺无垠。
明天的太阳会再次升起，积雪会在接下来的和煦春日里逐渐消融。
一切都昭示着未来与希望。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深藏功与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