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诡事录》溪九不问酒

20、第 20 章

　　与此同时，一道耀眼的光亮从昏暗的天空中划过。转眼间，就已经彻底的坠入树影婆娑的远处。

　　“大人，大人您怎么啦？”
　　身侧侍从的询问声将他拉回现实，黑袍男子的目光渐渐收回。抬眸间，免不了又是一阵叹气，“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多就到来了。倒是比料想的来的还要早。”

　　侍从看了一眼的天色，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大人，您在说些什么？”
　　黑袍男子摇了摇头，“没、没什么。对了，你刚才说呈儿来了？”
　　侍从：“百里公子早就到了，只是、只是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脸色不好？”黑袍男子正想说些什么，开口之间却又是。“算了，有些事情也需要当面说，你带他过来吧。”
　　侍从：“是。”

　　百里呈本以为他伪装的足够好，可真当侍从退却，偌大一个观星台就只剩他们两人之际，他终究是没忍住砰的一声跪在地上，那张在昏暗烛光之下的面容愈发阴沉，“师父。”
　　黑袍男子似乎早就料到事情的结果，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观星台桌案之上的书卷。直到这观星台周遭的寒风将他浸了个透，才道：“想明白了？”

　　“师父、师父我……”百里呈面露难色，他是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关于这件事还是要从数月前说起，他与阿询原本已经计划好了趁着他们忙于祭祀，他们两个偷偷逃出去赤地。可就在他前脚刚翻出城主府，下一刻就被师父联合父亲抓个了正着。面对他们最开始苦口婆心的说教，最开始百里呈本人是不屑一顾的。他下意识的以为那都是父亲的借口，尤其是在出赤地这方面。他们所说的后果都是什么胡编乱造。
　　直到一巴掌落下，他依旧愤愤不平中，师父和父亲才告诉他一个真相。

　　他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赤地从何而来，以及我们不能出赤地？但是我知道的是，若是我们出了赤地，将那些东西放进来。我们才真真的是完了。”

　　对此，百里呈不屑一顾：“危言耸听。”

　　他又说：“我知道你也是不信的，其实最开始的我也是不信的，我甚至自诩能解决掉他们。可是真的当你从赤地这个地方，你会发现外面的世界，其实和这里没什么两样，而你根本看不见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但他却知道你，当你的身体被他们占领，你会渐渐失去自我，那时的你甚至连人都算不上。届时，灵魂无处皈依，迎接你的只有彻底消散。那种不被任何人记着，甚至连一粒尘土也比不上的日子，就是你想要的吗？”
　　百里呈只觉得摸不着头脑：“我？爹，师父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在他的惊讶中，父亲缓缓道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在很多年前，你还未出生的时候，我曾出过赤地，不仅仅是我，还有老族长，以及上一任观星台的主人，也就是你师父的同门小师弟，我们三人出过赤地。可是后来他死了，是那个世道逼着他，让他不得已自己杀了自己。也就是这件事间接导致了巫族和荒城的决裂，甚至很长一段时间老死不相往来。”
　　百里呈；“什么叫做被他们逼着，自己杀了自己？”

　　“就是、就是他的身体被其他人占据着，他会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渐渐不是自己，就算……”
　　关键时刻师父也站了出来，“这样说，你那也许会更好容易理解。他们有一个统称，名叫穿越者。”

　　百里呈：“穿越者？”
　　师父：“也就是说他们本不属于这个时空，但是他们来到了这个时空，在某种无形的操控之下，他们通过占据人的身体，而达到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我们的先祖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带着我们举族迁移到赤地，并在此设置屏障。与巫族合作保我荒城百年富足，百姓安居。”

　　师父说着，又问他：“呈儿，你还记得小时候你读的那本先祖留下来的古书吗？”
　　百里呈点了点头：“我记得。书上说，凡有命数者，命由天定，无命数者，事在人为。将之为命，我派兴荣。”

　　师父：“先祖也并非只留下来这些东西，观星占卜，杜绝一切可发生的情况，就是我荒城数族接下来的生存之道。”

　　百里呈闻言，后知后觉：“不、不行，我、我要将这一切告诉阿询，我要阻止他离开。”
　　他正要离开，身后一道呵斥声传来。“站住！”

　　百里呈回过神来，看到的是一脸严肃的父亲和一脸淡然的师父。他不解：“父亲，师父。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既然知道更该将这一切告诉阿询，拦住他。拦住他呀！”

　　面对百里呈，师父依旧是淡淡的说道：“预言是不可逆的。这就是他的命。”
　　百里城主也在此刻附和道：“他注定要背负起，因他的行为而带来的后果。至于巫族，他们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护佑我荒城数族的性命，那不妨就这样吧！”

　　“什么意思？”百里呈顿时间慌了神，明明近些年开始巫族与荒城的关系正在改善，可如今……他着实想不到，这话语竟然是从他父亲嘴里说出来的。“所以，爹的意思的要让阿询独自一人背负这件事。甚至还要为了荒城搭上，巫族上下百余人的性命？你、您？您难道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自私了吗？还有师父，你不是一向最有本事了吧！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百里城主冷笑着：“我自私？还真是可笑至极。”
　　师父：“我、也无能为力。”

　　“好、好。既然你们都无能为力，那、巫族？对！韶阳大祭司一定有办法。”百里呈说着就要往外走。
　　百里城主怒不可遏：“你给我站住！你这个逆子！”

　　师父：“百里呈，你要想清楚了。你今天从这个门出去了，救了你的朋友，救了巫族，那你就是把荒城数族彻底的推上了悬崖。”

　　听到这百里呈犹豫了，他顿住脚步。
　　师父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百里呈，你难道真的要用荒城数族上万人的性命，来换取巫族上下百余人的性命吗！”

　　那么一瞬间百里呈很想问一问，难道荒城数族的命是命难道巫族上下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可话到嘴边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此时他的就好像是站在选择自古以来的难题上，救数人与救更多人到底如何抉择？然，数人可救，更多人更可救。方为整解，可他终究不是神仙。

　　百里呈不想选择，可所有人都在逼着他做选择。他顿时觉得身上那些担子压的他喘不过来气，那时的他甚至在想，如果、如果我不是百里家的人，是不是就不用选择，也不会推到这个地界上。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那件事过后，带给百里呈的除却身体上的疼痛还有心理上的，他根本没办法正视这一切，每天每时每刻他们的话在脑海中徘徊，他根本无力解决。甚至一闭上眼睛，在一片漆黑的周围，那唯一一点光亮。阿询就站在那里，望着他，一遍遍问他，为什么！为什么！！
　　他站在棋局的开端，望着你必死的宿命无能为力，也只能无能为力。

　　那间漆黑的屋子，百里呈呆了一天又一天，层叠的书籍他将它们翻了个遍，即便是一次性将这么多天落下的功课补回来个遍。找到的希望也只是在师父那里赌下这个可笑的承诺。
　　可阿询回来了，也如师父后来所言，带回来一人。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他们心安理得，他却只剩下手足无措。

　　寒风吹拂着黑袍男子的衣角，他大步上前将百里呈扶起来。“呈儿，这不是你的错，这都是命。”
　　百里呈被他搀扶着站起身来，虽然染上了些许寒，但说起这件事他似乎更加心寒。“可是……”

　　师父见状转移了话语，问道；“今日，见到他是否开心？”
　　“是开心的，可是他好像阿询他、他好像不认识我……”百里呈面带失落，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着师父：“师父、是不是……”

　　师父点了点头：“是。他已经不是他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不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百里呈：“师父……”

　　师父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事到如今再纠缠这些有的没的，似乎也没意义了。他当即道：“今日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那呈儿先退下了。”百里呈听出他话语中的意思，当即道。

　　师父男子看着他：“早点休息。”
　　百里呈：“嗯。”

　　虽然看着百里呈离开，但他依旧是有些不放心，当即喊了下人来：“来人。”
　　“大人有什么吩咐。”

　　师父长叹一口气：“知会城主府的人，让他们今夜务必看着公子，切不可让公子轻易出了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