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勒泰：心随天地走》白鱼入知鸥

18、第十八朵云

　　随着第三轮签售会的结束，文秀也算是对自己已经出版的书有了交代，张奕这边还在紧罗密布地整合好她的散文汇集成册，然后联系出版社评估。对于文秀而言，现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继续创作，笔耕不辍才是正道。
　　在这阶段结束，收到了巴太的控诉之前，文秀就已经痛定思痛、下了决心要回到萨伊罕布拉克去了。她已经出了一本书，发表了一些文章，也算是有了一点积蓄，所以她想沉静下来，多去思索自己的生活，结合既往的经历，下一本书她决定要去写一个完整的作品，关于牧场，关于哈萨克族的勤劳和勇敢。
　　为此，她还对刘老师和小王老师表示了歉意，毕竟出版社要缺少她这个劳动力了。
　　刘海波深知其中的不易，也很能理解文秀做这个决定的难得，写这种记实的文学，要沉下心来，耐的住寂寞。文秀的文字自成一派，对生活叙事的遣词用句灵气逼人，一直规律的生活其实是在消磨她的感知。她的决定对于写作来说是件好事，对他和小王其实也没什么好抱歉的，就像小王说的，他们心里最难受的就是看到明明写的特别好还不珍惜自己的人，文秀不是，她一定是坚持到最后的人。
　　张奕看的很开，反而来安慰文秀，她觉得这就是挺好一事儿，能在家人和爱人身边，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为什么不呢？而且现在通讯多方便，有手机有电脑。
　　于是，文秀开始逐步交接原本手里的那些工作，收拾着办公室和省城家里的各种物品，这无形之中也拉长了她和巴太未能见面的时间。
　　当她看到巴太在自己任务全部都完成后，才发来的小小的抱怨情绪信息，内心真的被这种需要感填的满满的。文秀及时快速的告诉他，后天就准备回去了，带着她在省城的所有家当，回家写书。
　　手机收到回复的速度感觉都比平时要快上了几分，当然，先还是只有那两个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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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约定的这一天上午，文秀接到了巴太的电话。这个人就犹如神兵天降般出现了，居然还带了一辆面包车来。说是带，那是因为不是他开的。
　　“这是哪里来的面包车？”文秀扒着二楼窗户，看着在车子副驾驶把头伸出来确认位置的巴太，自言自语道。
　　然后就看到上身穿着劳保外套，下身迷彩服的驾驶员利落地停好了车，也伸出了头来，是朝戈。黝黑的脸庞笑眯眯的，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大幅度挥着手和窗边的文秀打招呼，“弟妹儿！”
　　他喊这么大声干嘛，文秀赶紧蹲下。
　　不得不说，巴太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两个男人和一辆车，文秀基本上什么力气都不用出了。一个上午，只见看到巴太和朝戈进进出出。文秀整理了出版社里送的好几箱书，原来还不知道怎么办，现在好了，可以全权托付给他们。
　　文秀就负责给他们煮茶和整理垃圾，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原本文秀觉得犹豫不决、艰难的决定，现在看起来轻松的不可思议。这居然还没到午饭的点，所有东西都已经收拾完毕，钥匙按照房东的要求，先交给了领居家的阿姐。
　　交过去的时候，阿姐肯定是听到了刚刚朝戈的招呼声，“丫头子，你这是回家去结婚了吗？你大伯哥人好的很呢，和你家男人来帮你搬家。”
　　文秀尝试着在充满了地域性的语音语调中分辨着错中复杂的关系，然后大脑宣告失败，于是她也只能笑着说，是的是的。
　　然后拥抱了这位在这几年对自己颇为照顾的阿姐，郑重地告别她在省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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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面包车门的滑落和关闭声，大家准备启程了。
　　文秀坐在驾驶员后面的位置，能看见整个春光都打在了巴太利落的侧面上，他浓密的睫毛都染成了金色。在他的背后，窗外行道上的无花果树和桑树，因为飞快的车速，如幻影般掠过，就像是这几年的时光一样。
　　“文秀？”朝戈自顾自的说了一堆话，听文秀没有反应，又喊了一句。
　　这时巴太也回过头，他的眼神猛然撞进文秀的眼里，文秀的心脏陡然地顿了一下。
　　巴太看着文秀一脸惊慌失措，不禁失笑，他就知道文秀没在认真听。“朝戈问，你饿不饿。如果不饿我们就在附近买点烤馕，往哈巴河开。”省城去往哈巴河基本要一天，更何况路上还要休息休息，还是抓紧时间开最好。
　　文秀连忙回答，就怕被这两个人发现自己看巴太竟然发了呆，“我不饿。”
　　三人便啃着馕，一路往哈巴河赶去。
　　路的两旁都是黄绿色的草地层层叠叠，一眼望上去，更远又是巍峨的山，冷清地立在那儿，还带着白色的顶。近处是暖色，远处是冷色，却异常和谐。
　　越往北走，发现有些荒原上的雪还没溶尽，一望无际，偶然会看见还在枯着的或者冒出新绿的独自依偎的两三棵树。云低的就像能直接触碰到，有些被支起的电线穿过，有些被远处的山脉穿过。
　　一路上朝戈和巴太都在唠着嗑，说夏牧场的边境，说哈巴河县城饭馆子的生意，说叶尔达那的学习，说起巴太的马场生意，朝戈也忍不住认同。
　　“离我和托肯也近多了，好的很好的很。后面会越来越有发展的，这些都是正在扶持的项目。”朝戈奶奶是阿勒泰蒙古族德高望重的长辈，当地对她很是尊重，也许是基因的力量，朝戈在这方面也是很有敏感的嗅觉。
　　他们身后的文秀早就昏睡过去。
　　朝戈从后视镜里观察到文秀睡着了才大着胆子问巴太，“文秀这次回来就不去省城了吧，这大包小包的。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这速度可以啊。”
　　“没有，她没说不回去了。”理智告诉巴太文秀是因为写作回去的，所以在否认，下一本书的事情谁知道呢。可是不管怎么样文秀回去了，这么想想整个五官都是舒展开，风吹的头发都在舞动着。
　　朝戈什么人，这都看不出来巴太的开心劲他就不是巴太的朋友了。看来自己的老婆托肯宝贝说的真没错，啥么子都不用担心，文秀会回来的，她就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