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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选一个 ...
当白追出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太阳。
被清晨薄雾浸润折射的阳光,竟如此灿烂,如此辉煌——是最美丽的晨曦。
可晨曦映着的,是血。
五六个人横七竖八倒地,血染红了甲板。
一息的沉寂之后,白瞬间飘至他们身边,蹲下身试图救人——却发现这些人都已经死了。
或是心口被洞穿,或是脖子被抹断,下手干脆狠辣,一击毙命。
彻彻底底、没有半分转圜余地。其中有个,手腕还被齐根斩断。
她僵硬了一会,慢慢收回手,目光从这些人统一制式的眼熟衣服上一一掠过,最终抬起,望着不远处站着的四个人。
白对那几张脸有印象。
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似乎是行正手下的精锐,在她面前却总是露出憨厚到冒傻气的笑容,动不动就她身边经过,悄悄放下一枚漂亮的贝壳,一朵不知名的小花,甚至有次还放了一条还在蹦跶的拇指大的小鱼……然后被行正板着脸扔到了他钓鱼的水桶里。
可如今,他们身上挂彩,脸上带血,正以她从没见过的表情说着话:
“刚察觉船下传来动静,就……”
“船底应该还好,狗三已经下去检查……”
“爬上来就这几个,剩下的弄死在河里了……”
“还好头儿神勇,一出来就宰了最难缠的那个……”
而被他们围住的水贼头领,侧身对着她,沐浴在晨曦里。
他比其他人都要高,阳光似乎选择优先照亮他。艳丽明媚的朝阳映着他凌乱打结的发,让漆黑油亮的颜色流淌着耀眼的光,也照亮他精悍锐利、带着陈旧伤疤的侧脸。
他脸上有血。
衣上也有血。
垂在身侧的手,握着的匕首,还正在往下淌血。涓涓细流滴落在甲板上,已然成了一滩猩红。
他跟手下吩咐了些什么,白没有听清。但那几个汉子瞬间有了主心骨一般,点着头匆匆分散开去。
这时候,水贼头领似乎终于注意到白的视线,慢慢转过脸,目光向她射来。
他盯着她,目光冷峻,从来带着浪荡笑意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简直比传说中的恶鬼,更像恶鬼。
白抿紧了唇。
她突然发现,直到现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清楚地明白——
这些人,是水贼。
她没有说话,行正却忽然冷笑一声,猛地伸脚,踢飞了脚边一只断手。
断手飞过船舷,坠入河中。
行正将还在淌血的刀插回腰带,抬手将垂到眼前的碎发捋到脑后。他手上还有血,这个动作让他的发丝被血糊成一团,但男人丝毫不在意,只在血色朝阳之下,眯着眼睛睨视她。
“怎么?”
他声音好像带笑,却比浮着碎冰的河水更寒凉。
“……怎么回事。”
“龙女不会用眼睛看吗?”行正唇边带笑,目光中杀意却未褪去,甚至带着点让人毛骨悚然的兴奋之意,“有人想偷袭老子的船,被我们宰了个干净。”
白的目光又移向地上的尸体,看着他们或年轻或不年轻的面庞,沉默了下去。
行正眉头慢慢挑起。
“怎么……”他好似漫不经心,“龙女大人,认识?”
过了一会,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没有看他,只是轻轻道:“他们的衣服,跟那个军营里的士兵,一样。”
行正看着她。
原本还有些杂音的周遭,不知为何,忽然安静了下来。
处理伤员、收拾甲板、或者跑出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的老少水贼,突然就不说话了。
就在这极致的静谧中,水贼带着点喑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那又如何?”
“……”
“官兵,老子杀不得?”
白蹙眉:“也许本来不至于——”
“什么不至于?”行正还在笑,目光中激荡着的情绪却冷得让人心惊,“哦,差点忘了,你的小野狗在那里——怎么,你是怕我宰了他?还是怕死了人,不好向他交代?”
他一边说,一边近乎残酷地盯着少女的脸,从她最细微的反应中更新着自己的判断:“看来是后者。哈……该不会,探子说的,那里新来的头领,就是……你养的那只狗吧?”
白:“……”
这个水贼的敏锐程度,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
蹲在尸体边的白衣少女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跟他没有关系。”她不再试图隐瞒长青的存在,只是道,“他们的首要目标是恶鬼,你们没有必要为敌。而且……”
她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到底小声地补充了一句:“那孩子,也不是狗。他是……我的徒弟。我本来可以帮你们周旋的。虽然……但……总之,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少女轻柔的维护带着点温润的颤音,泄露出一丝微窘的不自在,渐渐消散在清晨的水汽里。
一息。
两息。
整整三息的沉默之后,直勾勾望着她、一声不吭的水贼忽然肩膀耸动起来。
下一瞬,他忽然大笑。
他笑得无比狂妄恣肆,邪气精悍的眉眼放纵地舒展开来,可他看起来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愤怒,眼眸中几乎有灼灼的火。
“龙女,”水贼终于笑够了,森然道,“你把我当傻子?”
“?什么——”
“我们是贼!贼和官,势不两立——老子也从来不打算向那些畜生投诚!他们也一样!你以为解决了恶鬼之后,那些自称水军的家伙,屠刀会砍向谁?!周旋?周旋个屁!”
还不等白说话,他便打断:“别忘了,是龙女大人上了我的船,说要庇护我们!可我没看到半分庇护,我只看到你在庇护这些该死的兵——是谁把你从迷雾水底下拖了回来,是谁给你衣服给你斗笠,还给你船放你去找那些兵——老子把你捧在手心,你把老子当什么?!又一条绕你腿打转的好狗?老子是不是还要把自尊和这条船都送到你脚下,任你随便踩?!”
少女面色苍白,慢慢站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她问,“什么随便踩……你在说什么?”
行正目光如炬,死死瞪着她,因为刚刚连珠炮般的质问而微微喘气。
半晌,他才哑声开口:
“老子不是你的狗。选一个。”
白蹙起眉:“选什么?”
“是那个营地,还是我的船。”水贼头领直勾勾盯着她,脸色比什么时候都要可怖,“是那只野狗,还是老子。选一个——你不可能,既要又要。”
“……”
白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没有说话,近乎沉凝地望着行正。
在几乎滴水成冰的凝固气氛中,在甲板上众人呆呆的注视中——
少女开口了。
“虽然不知道你突然生什么气。但是,我一个都不想选。”
她的声音很柔和,很平静。
比起高大悍勇的行正,白衣黑发的少女看起来单薄极了,面容也柔软得仿佛天上的云。但她的脊背却兀兀挺立,像是山巅永远不折的松。
行正似乎僵硬了。
片刻之后,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如果我没有记错。”男人声音沙哑,“你,在老子床上,一觉睡醒之前,还说,要我帮你。”
这句充满着歧义的话引来了无数压抑的惊呼,没忍住出声的水贼们纷纷捂住嘴巴,震惊的目光在头领和少女之间逡巡。
白完全无视于其他人的眼光,只淡淡道:“我也可以找别人。”
“……”
行正闭上眼,又慢慢睁开,点了点头。
“很好。”
他甚至笑了一下。
冷到带煞的眉眼突兀地弯起,男人轻柔地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从老子的船上,下去。”
“……”
没有人说话。
甲板上每个人的表情都从震惊变成了惊讶、恐慌,甚至焦虑。
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白慢慢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她静静道。
说罢,她便足尖一点,踏上了船檐,裙摆在清冽的晨风中漫卷,仿佛天边的流云。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到水贼头领乍然捏紧的拳头。
行正动了一下,看起来似乎想冲上去,但到底绷紧了下颌,身躯如同一根巨大的钉子一般,直直钉在甲板上。
他一动不动,唇边甚至带着僵硬的笑,目光却凶狠无比,简直要将那袭最洁白也最无情的白衣撕下一角。
眼见着无情的神女又一步登出,就要甩下这艘船,奔向那滔滔不绝的千古大河——
“张妈!你怎么了!张妈!来人啊!”
船舱内,年轻人惊慌的泣音模糊传来,打破了甲板上死一样的静寂。
那一袭即将没入风中的白衣,微微一顿。
神女,终于予以短暂的回头。
----------
行正敞着怀,曲着腿坐在床边地上,面无表情,目光望着暗处。
床上的老婆婆虚弱地咳嗽了一声,终于将发着呆的水贼的注意力引了回来。
“总算醒了?”水贼习惯性地勾起嘴角,笑道,“还好还好,不然明天这艘船上所有人都要饿死了。”
“……”老妇人噎了一下,“老婆子我都这样了,还要让我烧饭?你们自己烧一天会死吗?!”
行正笑了一声。
“好了,开玩笑的。”他一手扶着老妇人坐起,一手端起一旁的碗,“来,把这喝了。”
热气腾腾的奶白色鱼汤透着鲜甜的香气,其中还有大块的鱼肉。
张妈吃了一惊:“哪来的鱼?我记得咱不是没有鱼了吗?而且这看起来是鲜鱼……”
行正目光微动,避开她的视线。
“这可是老子亲手煮的,死鱼乱蹦,差点泼了老子一身。”他忽略了她的问题,“赶紧喝完,早点好起来给我们做饭。”
他把碗放在床头,便走了出去,穿过船舱,一直走到外面甲板上。
夜色已降,一天的时光就这样倏忽不见踪影。
有年轻的手下看到他,小跑过来:“头儿!张妈怎么样了?”
“没大事。”行正简单道,“最近没油水,她吃得太少,饿晕的。现在醒了。”
“她老说自己年纪大了吃不下,看来是为了让我们多吃几口。”年轻水贼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都怪我最近捕不到什么鱼。”
“少逞英雄,老子不也钓不到什么?”行正虚虚踹了他一脚,冷嗤,“天冷成这样,本来就没多少鱼能活,活下来的也不知道钻到河底多深的地方去了。”
“可是龙女大人就能捉到鱼。”年轻人指了指一旁的水桶,里面几条鱼活蹦乱跳。
“……”
年轻人小心地觑了一眼行正的脸色,非常小声地开口:“头儿,我从没见您……发那么大脾气。看起来都不像您嘞。”
看行正没有说话,年轻的水贼似乎大胆了一点,又道:“我觉得,龙女大人她还是在乎咱们的,您看张妈倒下她就留下来了。她只是没被您勾搭到而已。”
“……”
“我觉得头儿您有点操之过急了,您不是告诉过我们,追姑娘不能逼太紧吗,要从容一点,自在一点,理智一点,不然就会显得很舔,而且处处被动,没办法游刃有余,遇到竞争对手还会很像无能狂怒的酸鸡——”
“小子。”
行正很轻地开口:
“你想死么?”
他语气很轻柔,甚至没有说一个粗鲁的字。
但年轻人却吓了一跳,退后一步,胡乱摇着头,跑远了。
行正没有去管踉跄逃跑、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手下,目光阴郁地望着水桶中的几条鱼。
此时,忽然传来很轻的一道“哗啦”声,仿佛有什么破水而出。
原本是足以让水贼心惊的声响,但行正却没有动,只是近乎沉默地望着轻巧跃到甲板上的白衣少女。
她乌发若水藻,湿淋淋地贴在浸透水的白衣上,一手抓着一条鱼,另一手……挂着一只螃蟹。
一只堪称肥美的大螃蟹,巨大的蟹钳死死夹着少女细白的手指。
少女甚至没有注意到行正在场,因为她正在苦恼地甩着手,试图把螃蟹从手上甩下来。
眼见着她手臂几乎挥出残影,螃蟹却死死钳着她不放,少女把鱼扔在地上,打算直接上手去扯——
终于看不下去的行正冷着脸,将沉重的水桶单手提起,快步走到她面前,将她的手连着螃蟹一起按到水桶里。
螃蟹入了水,终于放开了少女的手指。
行正瞥了一眼这根饱受蹂躏的手指,发现它只是有点红,没有受伤也没有出血,这才沉着脸,将水桶放到了地上。
白抬头看他。
行正侧着脸,不看她。
寒冷彻骨的夜风吹过沉默的两人,白垂下眼睫,慢慢地、谨慎地用出一点精细操控的灵力,将自己身上烘干。
先前被她扔在地上的鱼在甲板上扑腾,啪嗒啪嗒响,行正垂着眼,蹲下身,将鱼扔进水桶里,让它跟其它同伴以及螃蟹团聚。
“就这些了。我走了。”白整理好衣服,低声道。
行正没有作声,她并不惊讶,只是转身朝船头走去。
“哪里抓到的?鱼,和螃蟹。”行正的声音忽然响起。
白迟疑地回身,顿了顿,道:
“河底。河床里面。”
“快整整一天,才抓到这么几条。”行正往后坐倒在甲板上,勾了勾嘴角,“龙女大人也就这点本事啊。”
“……”
白将这句简单地归类为吵架时的垃圾话。
她当没听见,转身又要走。
“那些士兵。是不是……你带来的。”
“……”
这句话不能当作没听见了。
白皱着眉头,转过脸:“不是。你为什么这么想?”
“你让老子怎么想?”散漫坐着的水贼抬起眼,直直盯着她,“你回来后,那些官兵也跟着来了,你又护着他们。”
他勾了一下唇角,却没有笑意:“任何一个脑子没有被鱼吃了的水贼头领,都应该怀疑。”
“我没有护着他们。”白无比清晰地开口,“我只是不喜欢无谓的杀戮。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那孩子派来的——你杀得太快了,甚至来不及多问一句。”
“……”行正望着少女认真的面庞。
明明刚刚经历那么剑拔弩张的对峙,明明已经几乎撕破脸。
可她却依旧坦然纯粹,不迁怒,不冷战,纯然如是。
良久,行正垂下眼。
他无意识地摸着腰间无鞘的佩刀,缓缓道:
“老子是水贼。”
“我知道。”白简单道,“我也知道官兵不都是好的,也知道他们想要剿灭水贼。所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无法评判你们之中的善恶。”
“既然你不认同我……们。又为什么要为……张妈,抓鱼。”
“?”
白却露出惊讶的神色,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问题。
“人,至少应该有饭吃,有衣服穿,有地方睡吧。如果这都做不到,那善恶有什么意义?”
行正许久没有出声。
白挠了挠头:“如果没有别的问题,那我就走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
在少女足尖一蹬、飞入夜空的刹那,一只大手,忽然攥住了她的脚踝。
纤巧伶仃,盈盈一握。
白:“……”
她停在半空,无语低头,看着身下攥着自己脚的男人:“你干嘛?”
敞着怀、露出身上大片黑龙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低着头,不声不响。
可是他的手,却强硬地握着她的脚腕,传来滚烫到令人颤抖的热度。
他一点点地,将她的脚,拽到自己坚实的胸膛处,将她的鞋底,印上他胸肌饱满、野性蓬勃的胸口。
黑龙纹身鳞爪飞扬,护着水贼最高傲的心脏。
行正终于抬起头,从少女的脚底下望着她。
明明是最卑微的姿态,他却近乎强迫地、按着少女的足,让其微微陷入胸肌、踏在他心上——男人目光之深沉饥渴,活像吞噬一切的暗流漩涡。
他哑声开口,似最野蛮的命令,又似最浪荡的诱哄。
“踩。”
被螃蟹夹到的处理方法是真的。
那只夹了小白的螃蟹被刷干净以后清蒸了,肚子上还盖了一片姜(。)
ps:行正是水产杀手,十秒拆蟹嗦黄的真·水上男儿。
走他的线的好处之一是不用自己剥蟹剥虾挑鱼刺(认真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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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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