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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下大盗 ...


  •   “我觉得我被人跟踪了。”

      谢府藏书阁十二层,白衣黑发、浑身湿透的美丽少女抱膝坐在唯一的椅子上,肃然开口。

      正站在一旁书架前拿书的男人瞥她一眼。

      这是一个严重畸形的男人。身躯佝偻,仿佛背了一座小山在背上,陈旧的灰色棉袄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臃肿。
      尽管如此,他的五官却清癯至极,面相聪明到近乎凉薄,凤眼的弧度更是凌厉得带上了孤戾之气。

      “谁让你偏要招惹谢家的天骄。”他冷声开口,“这府中藏污纳垢,不见光的人和事不可胜数,盯着谢少爷的人也不计其数。你既然盯上他,被人跟踪,再正常不过。”

      少女蔫了下去,抱膝团成一团,黑发湿哒哒地贴在白衣上,像是一个黑白二色的团子。
      “我也不是想找他呀。”她哼唧,“谁让救我命的东西,在谢少爷身上呢。”

      畸人瘦骨嶙峋的手按在书册上,蹙起眉看她:“又恶化了?”

      “嗯。”少女点头,解开左手上缠着的白色布条。

      布条之下的左手,不是如玉肌肤,而是一种冰块般透明的质地,隐约显出深处的血管与骨骼,看上去粹而冷,甚至有些可怖。

      畸人彻底侧过脸来,望着她的手,眉心拧出深刻的折痕。

      他突然道:
      “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扒在这藏书阁第十二层的窗外。”

      “?”少女疑惑,随即反应过来,鼓起脸控诉,“是啊,那天下那么大雨,比刚刚那场暴雨还大呢,你居然把我关在外面!还用窗夹我手!好狠心!”

      畸人目光可疑地移开了片刻:“……谁让你逾墙翻窗。我以为是哪里的大盗。”

      少女不服:“我只是看这里半夜亮着很奇怪——而且那时候我被暴雨浇透了,头发都贴脸上,应该像水鬼吧!才不是什么大盗!”

      “……水鬼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么。”
      畸人啧了一声,瞟了一眼手中书花里胡哨的封面,嫌恶皱眉,将其扔到地上,又迅速从衣襟内掏出一块麻布巾帕,慢慢擦手。
      “这不是重点。关键是,以你半夜悬在十二层高楼外的非人能为,为什么要坚持跟谢少爷做交易?你明明可以直接……”
      他没有说下去。

      少女望着他。
      “你是说——去偷,去抢,做个真正的大盗?”

      她跳下椅子,走到男人面前。

      按照手脚的比例,男人原本应当比她高上不少,却因为严重的生理变形,看上去与少女几乎一般高。

      她已经离他很近了。

      畸人怔然一瞬,想要后退的时候,少女却突然伸手摸向他胸口。
      男人刚刚放回衣襟内的巾帕,被轻轻抽出。

      就在这一刹,金色火焰乍燃!

      烈焰吞没了少女洁白的手,她猛地松开,麻布巾帕坠落于地,诡异的金色火焰也瞬间熄灭,徒留被烧得焦黑的右手。

      畸人目眦欲裂,似乎想抓住她手细看,却因为那焦黑的皮肉无处措手,僵在空中,声音有些发颤:“你——!”

      “没事的。”少女却浑不在意地甩了甩手,黑痂瞬间脆化脱落,“就像你看到的,我不能抢夺任何属于他人的东西。”

      畸人盯着少女痂皮下的嫩肉,瞳孔还是微缩。
      半晌后,他深吸一口气,咬牙道:
      “你就不能用说的?”

      白衣少女懵懂看着他:“这样不是更直接明了吗?”

      “……”畸人按着额头绷起的青筋,忍耐道,“刚刚是什么?异人的法术?”

      “是禁制,你也可以理解为一种惩罚。虽然记不太清楚这个禁制的由来了,你也知道我记忆有点缺失……”少女挠了挠头,原本湿哒哒的黑色长发更乱了,糊在了清丽出尘的脸蛋上,“唔,难道我以前真的是什么大盗?”

      “……”畸人望着她,苍白发青的清癯面容上,一双瞳仁深且亮,孤戾冷峻,如同寒潭中的鬼火。

      半晌后,他捡起地上的巾帕,拿到一边水桶里去清洗。

      “哪怕你是窃取了整个天下的大盗,也不能弄得我椅子、桌案、地上,都是水。”畸人不看她,只冷冷道,“去把身上弄干,别潮了我的书。”

      顿了顿,他又压低声音。
      “……头发也擦干一点,别总是湿着。”

      “知道啦。你真的好严格。谢家让你守个书,到底给你多少钱啊。”白衣少女嘀嘀咕咕,却还是乖乖走到窗边,朝外面挤干头发和衣袖——甚至以极强的柔韧度,腿笔直架上高高的窗沿,撩起裙摆和裤腿,开始拧干。

      这个动作难免露出一截莹润小腿,肤光几乎照亮外面阴沉的天色。

      男人原本皱眉瞟过来,看到她裸露肌肤后顿时一僵。他立刻收回视线,苍白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死死盯着手中的麻布巾帕,在水中更加用力地搓洗。

      片刻后,窗边窸窸窣窣却扰人心神的动静终于消停,变成了轻巧的脚步声。
      “到这里来之后,我好像没见过几次晴天。这里一直这么多雨吗?”少女好奇问道。

      “平川城位于黄州,得名便是因为地势平坦,且是运河所经。”畸人拧干手中巾帕,头也不抬地回答,“不过通常而言,黄州夏季才雨量充沛,秋天不应如此。气候反常,恐怕不利农事……你在翻什么?!”
      他声音陡然变了。

      “就看看你刚刚把什么书扔在地上啊。”少女捡起书,好奇地打量着封面,“你这么宝贝书的人,好奇怪……春、闺、秘、史?是什么呀。”

      嵌在楼阁壁上、用于照明的数十颗夜明珠光线柔和,映出书册封面上衣衫半褪的风情美女图。

      畸人整个人都僵硬了。
      下一瞬,血涌上了青白色的清癯面庞。

      少女翻开了这本书,甚至念了起来。
      “只见二郎,掏出那物,问芳娘,你可喜这大鸟——”

      畸人几乎是爆冲到她身边,一把抽走这本书,头也不回地扔得老远。

      “不许念——不许看,会瞎眼睛。”畸人脸色像泼上了红色颜料的苔藓,青与红都到了一个新的层次,“谢氏荒淫,这些秽物我早就清理过一番,刚刚却发现了这漏网之鱼——我会烧掉,你不许乱翻。”

      少女怀疑地看着他。

      畸人面色仍然青红交加,咬牙:“你——我岂会看这种东西!”

      “唔。”少女怔了一下,“我只是觉得,你替谢家看守这些图书……随便处置的话,会不会受罚?”

      “……”畸人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却还是冷着脸道,“我自有分寸。这事你别管。”

      “还是要管的吧,你是我朋友嘛。”少女毫无心机地开口,自然地抽过他手中攥着的、刚刚拧干的巾帕,开始擦自己头发。

      男人冷峻神色微微坍塌了一角。他蜷了蜷乍然空落的额手指,移开视线,轻轻啧了一声。
      “我何时是你的朋友。”

      专心擦头发的白衣少女瞬间抬头:“?”
      她表情生动极了,满是“什么我的朋友竟然不认我”的震惊,糊脸的乱发没有遮住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反而衬得她纯黑的眼眸更加明亮。

      ……即使是这般狼狈的模样,她也依旧美丽。

      身体畸形的男人慢慢垂下眼睫,骨节突出、苍白伶仃的手,一点点握紧。

      “不过,你好像真的没把我当朋友。”少女却突然委屈起来,“你连真名都不告诉我。哪里有人会叫天弃啊?沈天弃什么的……你还不如直接跟我说,你叫狗蛋呢。”

      “……”男人倏然抬眼,眼风犀利,“你不也没告诉我你的真名。”

      “可我的真名,就是白啊。”
      少女睁大眼睛,无辜极了。
      “虽然忘记了很多事,但我还记得,师尊以前都叫我小白。不过你还是叫我白吧,我师弟也这么叫我。只有师尊她能叫我小白。”

      自称沈天弃的畸人顿了顿,冷哼一声:“放心,我一个都不会叫。”

      名为白的少女放下了擦头发的手,严肃地看着他。
      “难道……你在记仇?”

      “?”

      “咱俩第二次见面,我不是晚上来找你吗?你在整理书架,我在窗外喊你,结果你吓得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畸人脸色又开始黑了。

      “对不起嘛。”白老实道歉,又揉了揉鼻子,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下,“但我也冲进来接住你了啊,没让你受伤。你碰倒的书架,我也帮你收拾好了。”

      “你还敢说?!”沈天弃却骤然看向她,“你竟然……”
      愤慨的话语被仓促吞下去后半截,他又猝然移开视线,抿起嘴唇。

      白呆呆地仰头望着他,在他难堪的脸上茫然逡巡了一会,忽然灵光一闪:“懂了,你是不喜欢被我抱着?”

      她为难地看着男人清瘦见骨的手:“可是……你常年不锻炼,也不见阳光,肯定骨质很疏松。我怕拉你,会把你胳膊拽断诶。”

      沈天弃:“……”
      他额头青筋乱蹦,闭上眼,指着窗外:“出去。”

      半晌,少女都没有说话。

      畸人微微睁眼,瞥她。

      却发现,少女正呆呆望着窗外,头顶一缕不太服帖的黑发翘起,巴掌大的小脸上都是未干的水痕,模样可怜极了。

      “……”
      畸人抿了抿唇,很轻地清了清嗓子。
      “罢——”

      “其实我喜欢小鸟。”少女忽然开口。

      过于突兀的话语,让沈天弃愣了一下。他甚至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眼被扔得远远的垃圾书册,然后又猛地扭回头,表情古怪极了。

      而少女还在望着窗外。
      “多可爱啊。”她轻声道。

      “?”沈天弃又怔了怔,终于反应过来,同样看向窗外。

      窗外阴沉天色中,在这十二层楼的高度——有一只金黄色的、毛茸茸胖乎乎的小鸟,正在绕着圈子飞翔。

      谢府藏书阁共十二层,成八角宝塔状,每一层中心用梯子相连,要想登上十二楼,必须从底层一层层爬上去——但那是对于普通人来说。

      飞鸟和少女,都不遵守这个规则。

      白衣少女将巾帕塞到还在发怔的畸人手中,自己走到窗边。

      然后,无视身后骤然伸手来抓她的畸人,双手一撑,跃进阴沉苍郁的天空。

      “……”
      畸人碰都没有碰到她衣摆,清瘦修长、瘦骨嶙峋的手中,空空落落。

      他苍白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烦闷转头,决定去焚毁垃圾毒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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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府,斗兽场中。
      兽类森然的利齿,离黑衣少年的喉结只有三寸。

      少年猛地往后一靠,栽倒在地,勉强躲开这一咬,但猛兽双翅展开一跃,眼见着要扑到他身上——

      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少年闭上了铁灰色的眼睛。

      “让让、让让!”
      清凌凌的、属于女孩子的呼喊声传来,像是在很远的地方,但下一瞬,便已经近在耳畔。

      少年睁开眼,便见一道白影飞一般掠过。

      ——从他身上跨过去的同时,也直接撞飞了背生双翼的庞大虎形异兽。

      撞。
      飞。

      异兽飞出去十几丈,惨嚎声震得整个斗兽场都在颤动。

      但那道白色的、纤细的身影却好像无知无觉,仍旧往前狂奔,最后以扑击的姿势,抓住了什么。

      “……”
      黑衣少年坐起身,铁灰色的眼睛锁定了这个身影,肤色很深的英俊面容上,浮现一种复杂的、既无语又放弃的表情。
      简称,麻了。

      那个身影站定了,转过身。
      是一张过分年轻、过分清丽的,女孩子的脸庞。

      虽然狂奔之下,乱发糊脸,但黑发黏在她白得发光的脸上,反而衬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清极之美,几乎照亮了乌云蔽日的阴沉天色。

      女孩子眨了眨眼睛,捧高了手中金黄色的、毛茸茸的小鸟,对着少年说道:“刚刚追它,不小心撞到你们了。你没事吧,长青?”

      “……”
      名为长青的少年,铁灰色的眸光默默移向了几十丈外不断打滚的异兽。

      奇怪的是,异兽痛得都在打滚,却除了一开始的那一声之外,再没发出声音,甚至在少女目光移过去的时候,连打滚的动作都僵住了,默默地躺在地上装死。

      “……可能。它,有事。”长青慢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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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青板着脸,将桶中的生肉拎起,用刀割下一块肉,扔到异兽面前。

      异兽脚上捆着长长的铁链,似乎很不想吃,但是抬眼看到白衣少女的时候,腥黄竖瞳几乎缩成针,猛地低下头,开始缓缓撕扯那块生肉。

      “……”
      长青第一次从这扑杀了无数兽奴的异兽身上,看到了一种忍辱负重的意味。
      他已经初见锋利线条的脸上,嘴角微抽,看了眼身旁的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和手中抱着的小鸟一起歪头。
      “怎么了?”

      长青没有回答,收回了视线。

      少年一袭黑布短打,是谢家兽奴最标准的套装,刚刚一番搏斗之后,已经到处是灰。但这依然不能掩盖他利落流畅的身段,尤其是布带在腰间危险地一扎,所勾勒出的窄而劲痩的腰线。

      白盯着他的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段漂亮的腰身渐渐僵硬起来。

      “看,什么。”略微带着沙哑、已经开始变声的少年声,有点紧绷地响起。

      “你比例很好啊。”少女坦然地感叹,“真的不考虑当我徒弟吗?你肯定是武学奇才,我不会看错的。这份工作这么危险,跟我学几招防身也好吧?我很厉害的。”

      “……”
      长青顿了顿,沉默地看向她。

      少女的双眼是不染任何杂质的纯黑,清透坦荡。

      原本便密布的阴云几乎压到人的头顶,白玉砖砌成的斗兽场地面隐隐沁出了水雾,而且还泛着淡淡的红。
      她白衣黑发也都泛着湿意,却不染一点尘。

      “……”
      长青垂下眼,看着自己满是灰土的黑衣,摸过生肉的、油腻腻的手,最后移向手中沾染了血污与油脂的,割肉短刀。

      可他手中刀突然被抽走了。

      少女一手握着他的刀,一手抓着小鸟,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亲了一口。
      “我要练一会刀,你不要跑好不好?”

      小鸟晕晕乎乎地扑扇翅膀,飞到了她头上,脚爪抓住她头发。

      少女朝神情复杂的长青笑了一下,摆出了一个起势。

      一刹那,刀光如满月,其势清绝——

      “噫!”

      锋利的斩骨割肉刀脱手,贴着长青的布鞋,插入白玉砖所砌的地面。

      “……”

      寂静。

      差点失去一根脚趾的少年,面无表情地与异兽一起,往后退了一步。

      白很尴尬:“你,你刀上……有虫子。”
      她声音委屈起来:“为什么会有虫子啊!”

      “……”

      长青走近一步,俯下身,双手用力,将刀从地面中拔了出来。

      他看了一会儿,皱起眉,又凑近了一点。

      看到了。

      一只不细看就会漏过的虫子,在刀锋上蛄蛹。

      扑棱棱的翅膀声响起,金黄色的小鸟飞了过来,一把啄走了小虫,吃掉了。

      ……场面很尴尬。

      长青慢慢抬眼,铁灰色的眸盯着几乎凝固的少女。

      白衣少女清丽出尘的脸上,表情游移。
      “……再厉害的人也总会有一个弱点的。我只是对这种讨厌的东西不行……”

      阴沉天际乍然闪过一道白光,随即便是一道炸雷:“轰!”

      长青眼睁睁地看着她跳了起来。
      双脚离地那种。

      “……”
      少女沉默。
      少女恼羞成怒。
      少女从他手中夺走了刀,气势汹汹地摆出架势。

      ……这次再没有幺蛾子出现。

      黑衣少年肩头站着金黄色的小鸟,一人一鸟一起看完了这一场宏大而寂静的表演。

      刀光如月,雷霆乍歇。
      那确实是夺走人心神、甚至呼吸的刀法。

      少女收势,走过来,将刀塞回他手上,从他肩头捧下了毛茸茸的小鸟。

      她表情像是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捧远了一点,阻止小鸟啄她。

      “宝儿,你脏了。”她对小鸟严肃开口,“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就不能啄我了。”

      “……”长青面无表情抬头,“鸟,不吃虫,吃什么?你怎、怎么养。”
      说出稍长句子的时候,少年的口吃便无法再掩盖。

      白咳嗽一声:“我本来就没打算养啦。我打算送给谢少爷的。”

      黑衣黑皮的少年瞬间变了脸色。

      白浑然不觉,搓了搓手中的胖鸟。
      “他家既然有这么大个兽园,甚至连魔兽都愿意养……”她嫌弃地瞥了一眼不远处老实装死的虎形异兽,“他大概很喜欢小动物吧。”

      她撇了撇嘴,嘀咕:“一直搞不懂怎么投其所好……只能多试试了。”

      少女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没看到身旁长青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等她回过神,发现黑衣少年正好扭头就走,她正要喊他,却耳朵微微一动。

      各色人马的行走骚动,大批仆婢的恭迎之声——
      日近晌午,谢家少爷,谢明流,回府了。

      ----------

      暴雨突兀地又下了起来,少女在大雨中疾走。她速度很快,发梢甩出水珠,护着怀里小鸟。

      从兽园到宅院的这段路,府邸中撑着伞路过的管事、仆役,纷纷朝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就是少爷在后山捡到的那个异人?”
      “为什么天天去找那个兽奴……”

      少女对一切杂音充耳不闻,直冲谢明流的书房。

      翡翠琉璃瓦铺就得屋檐下,美貌的侍女正低眉敛目,收起打湿的绢伞;面目精干的中年人走在一旁,低头说着什么村的佃租;老态龙钟的仆人试图凑近,嘴里念叨着什么老爷房里来历不明的女人……

      然而被围在中心的华服身影似乎有所察觉,忽然回首。

      那是一张过分年轻、也过分精致的面容。

      华美流丽、发尾微微卷曲的黑发,漂亮到让人心惊的骨相与眉眼,形态精美却未脱幼态、如猫儿一般的眼瞳。

      天骄贵胄的少年,与乱发糊脸的白衣少女,隔着雨幕相望。

      少女手中的金黄色小鸟,努力冲了出去,在少女惊讶而欣慰的表情中,飞到了谢明流头顶上方。

      然后,畅快一声“噗”——

      小鸟拉了一泡大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天下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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