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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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和春儿分开，不是他离开我，而是我离开他。
直到坐在火车上，我看着月台上的春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觉得嗓子堵得厉害。我甚至都没听到我妈拉着我说的那些哽咽的话，也没听到我爸拍着我的脑袋说的那些语重心长的话，我都没听到，一双眼睛就盯着春儿了，我想再听听他的声音，哪怕他是骂我一句什么也好，可是他没有。
火车开始缓缓运行，我看着他离我先是一厘米一厘米地远，然后再是十厘米十厘米地远，我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我落下了，然后我看到冯春儿追着火车跑了起来，他很用力地喊我的名字。
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像抽了我几个耳光一样，让我立刻清醒过来，再看春儿，他已经成了一个渺小的点，但是我还是能很清晰地听到他的哭声，我让春儿哭了，然后我也没骨气地淌了一脸的马尿。
没有春儿的生活很难熬，我甚至一度想辍学跑去春儿那，我一直想着他，想他在学校有没有人帮他提汤，有没有人在体育课陪他跑一千，有没有人上下学路上跟他贫嘴贫舌，还有没有人一天到晚在他耳边喊他春儿。
我怕了，我无数次想，我一走，春儿身边就多出一个甚至几个替代我的人，春儿会对他笑，也会跟他闹，会打他会骂他却也会心疼他，那几晚我失眠得不成样子，总是整晚整晚地坐在床头，疯狂地想冯春。
我觉得自己有病。
离开冯春二十三天之后，我适应了新的生活，人嘛，总该往前看。
陈帆和杨笑政这两个每隔几天就给我打电话，聊学校，聊老师，聊同学，聊我走后他们遇到的一切，可是这些个并不是我想知道的，等把我逼急了，要摔他们电话的时候，那头没了声音。
“喂？喂？让朱袁猴叼去啦？”朱袁猴是我们原先的老班，我们背地里总喊他猪猿猴。
“西北。”
那头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声音很轻，我却听得真真儿的，是冯春儿。
“春儿。”我鼻子一酸，激动得要死，真恨不得把他从电话那头揪过来搂怀里揉搓一顿，让他个死没良心的一直没联系我。
“嗯。”那头轻轻嗯了一声，“你在那边还行吧？”
“不行，我都瘦了十几斤了，这里的饭菜也不好，方言也听不懂，晚上回住的地方也没个人讲话，我快憋死了。”
那头没了声音，我以为冯春儿走了，赶紧就喊，“春儿？还在听么？”
那头嗯了一声，声音明显不对了。我知道，春儿一要哭，声音就会颤，我不敢再说了，嘿嘿嘿没心没肺地笑了半天，“逗你玩儿呢，我现在都成野兽了，胳臂都比你大腿粗，倒是你小样儿的，每天要好好吃饭，别尽挑食儿，下次我回去瞧见你，你要是敢给我瘦一两，看我不把你吊起来抽。”
“你就贫吧。”
“春儿，之前干嘛不给我打电话呀，以后每天都得给我打，听到没？”
“嗯。”
“算了，还是我给你打吧，你们家之前坏了的电话修好了没，老打打不通，我差点没把那小店的公用电话给砸了。”
“你怎么老这样儿啊。”
“我哪儿样了？”
“老犯混。”
“嘿，你小子，我不是被急的嘛，你要接我电话，我能那样儿么？”
“你吼什么呀。”
“我没吼，我嗓门大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再说了，我哪儿敢吼你呀。”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谈对象了？”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半天才磨过玩儿来，这什么跟什么呀，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吧，我抓抓脑门儿，“陈帆他们跟你说了？这俩小子，嘴上没把门儿的，让他们别说别说。”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我喂了半天，那头才蚊子一样回了句，“长啥样儿？”
“嗯，大胸，肥屁股，特肉。”
“哦。”
“你哦什么呀。”
“哦。”声音更低了。
“还哦。”
“不说了，公交来了。”
“喂？喂？”我跺脚，“逗你玩儿呢，我哪来的对象啊，喂，春儿？陈帆，杨笑政，给我把冯春那小子从车上拽下来，我这才跟他讲几句话呢，人怎么就跑了，把他给我五花大绑咯，看他还跑。”我这边喊得惊天动地，把小店老板都唬了一跳，瞪着眼睛望了我半天。
“你也不怕把嗓子喊破了。”那头冯春儿低低地说，嘿，原来他在呢。
我咧嘴傻笑，“哪能呐，牛皮的，结实着呢。”
“就你贫。”
“哎，我这个暑假回去，你要不要来接我？”
“火车站远着呢，我都不认识路。”
“哎呀，你就乘那个多少路到南码头，然后乘沪轮囤过黄浦江，再坐１０９路就到火车站了，也就时间长点儿，你要不来车站接我，我就不回去了，反正在这儿也挺好的。”
“那我想想。”
“想什么呀，一句话，接还是不接。”我气势汹汹。
那头没吱声，大约是真犯难了，我也知道，冯春儿从没出过远门，他不是好玩的人，平时得空了也就埋头写作业做习题，我让他来车站接我，确实有点难为他，我也就不逗他，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了，聊到后来，那头直接没了声音，我猜是没电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挂了电话。
时间在这隔三差五的电话粥中，很快过去了，等我背着大包小包买车票上了火车的时候，我那个心里真TM激动，就跟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英雄似的，我妈老早在电话里说给我准备了一桌好菜，我爸还特地买了几瓶啤酒，准备跟我拼呢。
下了火车，我给我妈挂了个电话，说我下火车了，我妈在那头唠叨了一大通，让我看好东西，别被扒手扒了啥啥的，我后来听得耳朵生茧了，正要挂电话，我妈说了句让我别把冯春儿弄丢了。我一愣，啊？了一声。这才知道冯春儿真来车站接我来了。
我的妈呀，真亏得我打了个电话回家，要不然我就这么走了，春儿一个人在车站还不被人贩子给拐了？我连忙抚了几下心脏的位置，把天上的观世音如来佛连带着那弼马温都拜了十来遍。
我从南广场找到北广场，又从北广场找回来，就差没一个个地掰过路人的脸凑近瞅了，还是没找着冯春儿，这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没了呢，我开始急了，看这个也像人贩子，看那个也像拐子，我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我干嘛那么嘴欠让他来接我？
我身上的行李袋子都给我背断了，我就拖着那包满车站的找，找得天都快黑了，我揪着头发都快哭了，抬头一瞧，忽然就想一头撞死得了，那站在西南出口，手里抓着一张白纸，纸上写着我的大名儿的瘦小子，不是冯春儿是谁。
我日，你TM的能不能再往人堆里埋埋？那密密麻麻一窝的人，他就露俩大眼珠子，我能瞧见他，我真TM就成神了。
我气得跟牛蛋一样，几步上前一把就把那还呆愣愣眨着两眼珠子死盯着车站出口的小子揪过来，劈头就骂，“妈的，我都找你快找疯了，我喊你那么多声……”
我后头的话确实讲不出来了，嗓子早喊哑了，发出的全是气音儿了，哑不啦嗓子的，我自己听着都来气。
冯春儿呆呆地看着我，有些无措，有些委屈，“我，我一直站这等你的。”
我想吼他，想跟他说你就不能先问问我从哪个出口出站吗，你有没有脑子？可是看他那样儿，我没了气了，一点儿都没了，没脑子的其实是我，我明知道他是第一次来火车站，明知道……
我伸手拉住他的，“回吧，我妈该等急了。”
一路上我都拉着他，他低着头也没说话。那一阵慌乱紧张害怕之后，我心里只有满满的感动，公交上，我把春儿的头靠在我肩上，“春儿，你真把我吓死了。”
“还说话，嗓子哑成这样，难听死了。”
我想笑，可这心里沉沉地压着，让我喘不过气。
后来我跟他开玩笑，说就几个月没见他就呆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别早早地就得痴呆了，他翻我一眼，管呢？我捏他嘴角的肉，怎么着，皮痒了是吧。他再翻我一眼，管呢？我靠，这小子，绝对的找抽，当场压着他就把他收拾了一通，瞧他躺在床上，面色酡红，衣衫不整，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我乐了，推推他，服不服？他说服，我更乐了，正得意呢，他后头加了俩字，个屁。
我无语。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