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宝钻 同人]双城记》shiningfree

16、【跋涉篇】chapter 15

　　风暴是突如其来的。
　　黯淡天幕上仅有的星光被浓密的乌云隐去，海风带着刺耳的呼哨声不断加强。墨色的大海像一个狂躁的巨人来回摇摆，掀起一个又一个大浪扑打在白船上，随着船体的剧烈摇晃，从未经过训练的桨手和舵手们摔得东倒西歪。抱怨声、晕船的呕吐声以及女人和孩子们的尖叫此起彼伏，几位王子在一片混乱中磕磕绊绊地来回奔走着下达指令，勉强维持着船队的前行。

　　“这该死的风浪。”竭力保持住身体平衡的Glorfindel啐出一口苦涩的海水，伸出一只手拨开贴在额头上结成一绺绺的湿头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有些担心地看着前面的Ecthelion。背对着自己的黑发友人机械地奋力划桨，仿佛失去了感知身边一切混乱的能力。

　　……真是糟糕透顶。

　　等等，那是什么？金发精灵眯起了眼睛。
　　一点星光从乌云的边缘流下，微弱的光芒映出了滔天巨浪的轮廓。
　　“Ecthelion，快抓住船舷！浪来……”船身猛地倾斜，仿佛重达千钧的海水兜头掀了过来，淹没了Glorfindel的后半句话。

　　一片尖利的惊呼声，大浪过后扒着船舷努力爬起的Glorfindel睁开被海水刺得生痛的眼睛，看见了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邻船沉了。

　　伤痕累累的船体倾斜着倒在黑色的漩涡之中，和漂浮的碎片以及绝望挣扎的人们一起迅速地被海水吞没。

　　“Atar！！”

　　心跳仿佛一瞬间停止，风声与嘈杂的喊叫声统统变成了耳边的轰鸣。Glorfindel不顾一切地丢下船桨，跌跌撞撞地朝邻船沉没的方向奔跑而去，就在他扶住船沿准备纵身跳下的时候，一双手臂从身后把他猛地拦腰抱住拖了回来。

　　“放开我！我父亲在那艘船上，我要去救他啊！”Glorfindel拳打脚踢，愤怒而疯狂地挣扎着，可钳住自己的那双手臂却像铁箍一样纹丝不动。“不要去，不然你也一样会死！”是Ecthelion，原本音乐般的嗓音变了调，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黑发青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别住他死命往甲板上摁。

　　……

　　邻船从海面上彻底消失了。Glorfindel的指甲在船舷上深深地划过，留下斑斑血痕。

　　“水之主宰Ulmo啊，求您……不要把父亲带走！”

　　“够了！！”一记重拳狠狠砸在Glorfindel颈侧的船舷上，Ecthelion扬起的脸在瞬间被闪电照得惨白如纸，俊美面孔上此刻的表情却是扭曲无比。“Ulmo？别糊涂了。Valar说过不会阻止我们离开－－当然更不会帮助……你还不明白？”Ecthelion冷笑着：“我等已为Valar所弃，又何必再念Valar之名！”

　　风暴中传来隐约如泣的女声，黑发精灵转头向着大海呼喊：

　　“Uinen啊！如果大海的愤怒能够裁决我们，为什么不带我走？！我才是弑亲者，该死的是我，不是那些无辜的人啊！”

　　一道炸雷在天空滚过，盖过了Ecthelion的呼喊。大雨倾盆而下，渐渐结成一片纯白的水幕。任凭雨鞭抽打在身，Ecthelion慢慢跪倒在甲板上，拥住瘫倒的Glorfindel，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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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凉萧瑟的Araman，Aman的北方边境。嶙峋的山脉延绵不绝，直达目光所不能及的极北苦寒之地。

　　从陆上和海上分行两路的队伍相遇在此修整，Mandos那可怖的北方预言之后，悲愤难抑的Finarfin王子提出了回头。

　　“……你跟Arafinwë殿下回去吧。”Ecthelion用一根枯枝扒拉着篝火，一边烘烤着湿透的卫队制服一边抬起头看着火堆边的Glorfindel。后者抖抖嗦嗦地蜷缩在火边，脑袋埋在膝盖里，一头纠结着的长金发毫无章法地披散着，在听到Ecthelion的声音后猛地抬起头，抖动的唇边挤出一句话：

　　“我不回去。”

　　“没有人能质疑Mandos的预言。”Ecthelion将烤干的卫队制服披在Glorfindel身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Arafinwë殿下此时做出回头的抉择可以说很明智。你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再走下去。你父亲……”“我回去，父亲就能活过来么？”Glorfindel吸着鼻子打断了好友的话：“再说，你自己都不肯回头。”Ecthelion的双手微微抖了一下，停住了拨火的动作，良久抬头：“Mandos说过‘血债血偿，汝等将活在死亡阴影之下’如果真是如此，也是我应得的报应。可你的手是干净的，不该为他人所作之恶背上如此大的风险……”“我不怕。”Glorfindel暗沉的眼睛里渐渐升起了一簇火焰，“Glorion之子不是懦夫。”“……回头的人也不是懦夫。至少，我就不敢再去面对Teleri亲族……”“不要再劝我回头了！”Glorfindel使劲将手里一根潮湿的树枝扔进篝火里，火中立刻爆开了哔哔驳驳的声音，“Glorion之子立誓效忠于Nolofinwë家族。只要殿下还在前行，我就没有后退的道理。再说，我回去怎么面对母亲？告诉他父亲死了，Noldor一族被集体诅咒，我们当初报仇雪恨开疆拓土的豪言壮语全是狗屁？我就不信，路总是走出来的，如果真的是死路一条，那就至死方休好了！”

　　至死方休呵。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烧了起来，Ecthelion定定地看入Glorfindel蔚蓝色的双眼，他张了张嘴，终于只是说：

　　那我们该上路了。

　　Helcaraxe海峡。

　　“如果不是那么大的雾，从这里已经可以看到中土。”顺着Fingon王子手的指向，Ecthelion眯起了眼睛。此处的海峡相当之窄，外环海的冰冷海水与Belegaer海的波涛在此汇聚，涛声和着水下坚冰互相撞击的刺耳吱嘎声不断传来。在那些严寒浓雾的遮蔽下，精灵的视力只能非常勉强地分辨出对岸的轮廓。

　　“那是什么？”
　　对岸Losgar东北方向的天空突然亮起了玫瑰色，越来越明亮的光芒穿透了浓雾，远远现出了Teleri白船的轮廓。

　　“……是火！”急匆匆赶来的Turgon王子咬牙切齿：“Curufinwë家族的人都不见了，船全都被开走，一艘不剩！现在他们却在烧船！”

　　“不，这怎么可能……”Fingon王子陡然变色。“不是可能不可能，是已经发生！”Turgon恨恨地一跺脚：“连你那最好的朋友也没跟你透一点风？他们家的人是打定主意要抛弃我们，亏你在天鹅港还为他们拼命……” “别说了！”

　　……你们亲族中必生出背叛……

　　主管命运的大能者啊，你的话这么快就已应验。

　　这是Ecthelion此时脑中唯一能想到的东西。

　　海岸边乱作了一锅粥，看到火光的人们陷入被抛弃的愤恨与对未卜前途的恐慌之中。

　　“已远行至此的Noldor人民啊，请听我一言！”当Fingolfin王子的声音在海岩上方响起时，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Finwe先王的次子背海临风而立，灰色的瞳仁里映入一张张迷茫困惑的脸。“Fëanáro陛下抛弃我们已经到达中土－－于我们有夺宝杀亲之恨的黑暗大敌蛰居潜伏之处。Noldor族群如果于此时分裂，只会正中Morgoth的下怀。我们违背众神意愿离乡背井，一为复仇，二为建功立业。如今被阻在这里，就此回头的话，我们将永无可能踏上星光笼罩的中州大地，更遑论哪一条宏愿的实现……我曾在众神与万民之前立誓，由他领导，我将追随。他今日虽弃我，我却不能背离自己曾经的誓言。我会向陛下要一个说法，为我，为今日被抛弃在此的人民……我不要求你们一定追随我走这条艰辛的道路，愿意同我一同前往的人们，请站到前面来！”

　　“父亲，我誓死追随您。”Fingon王子昂首甩开披风，第一个走向Fingolfin。随之是Turgon王子和Aredhel公主，Turgon的妻子Elenwe抱着幼小的女儿坚定地站在丈夫身旁。
　　在Araman拒绝随父亲Finarfin一起回头的Finrod王子牵着小妹Nerwen的手，和另三个弟弟一起走到人群之前，第三家族标志性的金发在风中招展。
　　Galdor走出来，Glorfindel走出来，Ecthelion走出来……Fingolfin家族卫队的成员们齐刷刷地列队，单膝着地拜倒在Fingolfin面前。
　　“殿下，我们的忠诚永远属于您。”

　　人群片刻的沉默，而后便是响彻云霄的沸腾。

　　“去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