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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Chas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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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克明冷冷盯着宋不辞,声音沉得发寒:“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讨喜。”
那眼神,似恨不得从宋不辞身上剜下一层皮。
“有病就去治,别勉强。”宋不辞睨了眼他的右腿,体贴道。
宋理枝心烦意乱,大声质问:“你来这到底想干嘛?”
“平安,我们好歹父子一场……”
“我呸!我那丧良心的爸早死在七年前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没事多耸耸肩,把中间那颗痘挤挤行吗?净搁这儿糟蹋人眼睛!”
宋理枝对管克明可谓是深恶痛绝,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教训傻逼,他撸起袖子叉着腰,嘴里源源不断地输出着,骂得那叫一个激情,用词层出不穷,压根不给管克明还嘴的机会。
“原来你小叔口才这么好吗?”宋不辞满脸惊讶,跟常乐逗趣道,“你也听听,学学他那优秀的遣词造句,下次遇到讨厌的人就这样吼回去。”
常乐:“……”
宋理枝扭头看宋不辞。
光顾着看戏呢,这么好的机会,你不骂两句?
宋不辞指了指身后不知何时过来的黑衣保镖,看向管克明,善解人意地问:“明叔,你自己走,还是让他们送你到警局?”
管克明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脸都快憋成猪肝色了,现下却也不敢来硬的,他愤恨地盯着宋不辞,放狠话:“你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宋理枝发现他的怒火明显是冲着宋不辞,马上驳言:“你有什么事冲我来,骂你的是我,不是我哥!”
管克明冷笑,目光复杂地看向他,眼神里透着难以名状的深沉,但他什么都没说,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他突然来这蹦跶一下,就是为了挨顿骂?”宋理枝百思不得其解,望着男人微驼的背影,眉头深皱。
怀里的常乐已经不抖了,但精神消沉,眼里充满后怕。宋不辞揉揉它的脑袋,对宋理枝说:“这事姑姑很快就会知道,你们这段时间加强安保,多加几个摄像头,或者换个地方住。”
他总觉得管克明这次出现不简单。
宋理枝展示自己的拳头,跃跃欲试:“哥,我这些年跟你一起学的柔术可不是白学的,他来一次我打一次,来两个,我直接打包进局子!”
“让你学柔术是保护自己,不是报复别人。”宋不辞冷静道,“他目的不明,你别跟他硬碰硬,如果在哪遇见他了跟我说,我来处理。”
宋理枝闷闷不乐地扁嘴。
“胆大的也怕不要命的,听话,先回家,我也要带常乐回家了。”宋不辞跟两位保镖叮嘱,“多注意下刚才离开的那个男人。”
宋理枝经他一说,满脑子热血消停些许,慢慢生出点担心。他倒是无所谓,但家人不能受伤,于是赶紧叫住宋不辞,提议道:“哥,我送你吧,反正有保镖在。”
“不用,他知道我们现在正是戒备心严的时候,没那么傻,立马就卷土重来。”宋不辞说着要转身,倏地顿住脚步,看他,问,“上次教训刘超风那晚,你见过一个男人吗?”
“什么男人?”宋理枝摸不着头脑。
这点姜知幻倒是没提起,宋不辞摇头,脑中忽然闪过一张画像,“就……额头上有道疤。”
“啊?”宋理枝语气发蒙,看他的眼神古怪,“索隆?”
宋不辞茅塞顿开,嘀咕:“我当时为啥满脑子都是灰太狼?”
不过索隆的刀疤主要是在左眼上,也不太符合。
宋理枝:“……你到底想问什么?”
“没事。”宋不辞就是想起姜知幻在飞机上的话,随便问问。看宋理枝那副一无所知的模样,他摆摆手,再次嘱咐,“你这段时间注意安全,发现不对就给我打电话。”
“好。”宋理枝点头,凝视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神一点一点地黯然下去。
…
回来的路上果真没遇见管克明,宋不辞对他的了解不多,但从小就清楚他不待见自己。小孩子就是这样,喜恶分明,尤其是在对于谁不喜欢自己的表现,哪怕再细微也能敏锐捕捉。
管克明未曾在外人面前展露对宋不辞的讨厌,可一旦这个空间里只有两人时,他便立刻原形毕露,没有言语侮辱和人身攻击,唯独看宋不辞的眼神中蔓延着无法掩盖的憎恨。
那是宋不辞第一次对“深仇大恨”四个字有了具象化认知。宋遂愿嘴上说怪他,待他也只是漠然,偶尔话语过激,每年的生日礼物却都会让人代给,更不会用和管克明一样的眼神看他。
其实管克明最初不是这样的,宋不辞知道他怨恨自己的理由,并心甘情愿受着。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听说管克明对宋遂愿动手。
散完步洗完澡,宋不辞刚坐到床边,打算梳理一下下午发生的事,常乐就跳上来埋头往他怀里钻。
它今晚一反常态地黏他。
宋不辞给常乐顺毛,拿过放在床头的解压玩具给它玩,漫不经意地问了句:“常乐,你认识下午那个男人吗?”
他还从来没见过常乐那样恐惧一个人,直觉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常乐一听,心情急转直下,玩具都不玩了,耷拉着耳朵趴在他腿上。
“别怕常乐,你现在很安全,我会保护好你的,别担心。”宋不辞暖声安慰,抱了抱常乐,又捏捏它的脸颊,笑,“不要不开心好不好,有些事你告诉我,我才能帮你解决,对不对?”
常乐用脑袋蹭他下巴,犹豫半晌,点点头。
“那我接下来问你的问题,如果都是真的,你就点一下头,好不好?”
常乐点头。
“你认识那个男人吗?”
点头。
“他……打过你吗?”
点头。
宋不辞怔愣,眼底的不可置信渐渐转变成心疼,抬手想摸摸常乐的耳朵,指尖却不受控地轻抖。他缓慢眨眼,嗓子干涩得说不出话,没再问下去了,而是抱紧常乐。
在问出问题前,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看见常乐点头,无尽的愧疚猛然向他袭来。
“对不起,常乐。”
宁静的卧室里,宋不辞的哽咽声格外清晰,他接连说了三个“对不起”,责怪自己没有早点遇见常乐。
一股无形而巨大的悲伤感快要把宋不辞吞噬。
崔苏木说他想得太多,负罪感太强。
可他没法抑制不去想。
他无法否认,是他把苦难带给了常乐,带给了家里所有人。
他害得一家人感情破裂,害宋遂愿成天以泪洗面、身体健康每况愈下,害温润尔雅的管克明变得残忍暴力,害徐影画和宋无恙对他失去信任。
如果当初被拐的人是他,后来的许多悲剧一定都能避免。
为什么,当初被拐走的不是他?
宋不辞眼眶通红,一滴泪无声砸在常乐头顶。
微乎其微的湿凉。
常乐茫然无措地抬头注视他,它不知道自己的三次点头,为什么会让宋不辞如此伤心。
宋不辞连忙用手背胡乱擦了下眼睛,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又轻轻搓了搓它的脑袋,说:“常乐,你相信我,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常乐抬爪揉他的脸颊,吐露出舌头,冲他笑。
我相信你,你笑一下好不好?
…
校园恢复热闹,同学们刚回来,学校就刻不容缓地出了月考成绩。
大课间下雨,没有跑操。
韦枫玥拿着成绩表进教室,彼时的补习班乱成一团,聊天的,打闹的,补作业的……还有玩塔罗牌占卜的。
冯潇潇自信满满地摆出塔罗牌,惹来一群人围观,结果半天没琢磨出齐思抽的三张牌,其他人见成绩表贴上了,纷纷作鸟兽散。
“这就是你花九块九买了教程后学来的成果?一张牌都解不出来?”范洋揶揄道,“还不如买杯奶茶喝。”
冯潇潇脸一热,掏出手机,咋咋呼呼道:“我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这几张牌的意思,你等着,我现在就百度!”
齐思帮腔,“潇潇是给我算的不是给你。”
“就是,皇上都不急你急什么。”冯潇潇有了底气,直接呛回去。
“骂谁太监呢。”范洋吵不过她,饶有兴趣地歪头瞅那三张牌,自认为头头是道地分析,“其他两张牌我看不明白,但这张意思很明显啊,一颗心上插了三把剑,不就是告诉你,爱情,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叫你多读书你非要去喂猪,这张叫宝剑三,说明抽中的人,现在正经历痛苦或伤心。”冯潇潇反驳他狗屁不通的发言,看着搜出来的释义,简略念完后,扭头看向齐思,“你最近遇上烦心事了?”
“没有。”齐思飞快摇头,说。
“真的?”冯潇潇怀疑。
“真的没有。”齐思加重语气,坚定。
“好吧,确实是我学艺不精。”冯潇潇没看出端倪,坦荡承认,继续搜其他两张牌的意思。
范洋坚持自己的见解:“还不如我刚才说的那个意思,放弃爱情专注学习。”
“那你看看这张牌是什么意思。”姜知幻和宋不辞路过,看着桌上呈扇形摊开的牌,她随手抽取一张,一眼没看,直接亮给站在对面的范洋。
宋不辞也没看见。
范洋还没说话,便听见冯潇潇兴奋大叫:“这张我记得,是月亮!”
姜知幻愣了下,翻转牌面。
还真是月亮。
“巧不巧?”她对宋不辞说。
“又是命中注定?”宋不辞挑眉,忽然对塔罗牌产生了兴趣,也抽了张。
三人脸上皆是“你们有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的吗,非得加密”的同款表情。
“是什么是什么?”冯潇潇好奇得紧。
宋不辞将牌轻放在桌面上。
温玉和夏闲看完成绩,都过来凑热闹。
夏闲低头,嘴角上扬,说话时,虎牙尖若隐若现,“命运之轮,终点即起点,结束即开始,死亡也是新生。”
冯潇潇眸光一亮:“你也玩塔罗牌?”
“略懂。”夏闲笑意盈盈道。
围观的人多了,讨论声就多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还没解出来的四张牌,一窍不通的范洋通篇瞎扯,引的其他人哈哈大笑,都没心思关注成绩了。
姜知幻看着夏闲左眼角下的泪痣,两人是前后桌,但少有交流,这次近距离的观察,让她终于想起在哪儿见过相似的眉眼。
猜你饿了门口,齐肩短发的女孩拿着冰啤与她擦身而过。
而女孩的泪痣在右眼角下。
有点像。
又不太像。
像的是上次站在讲台上放歌的夏闲,那会儿他身上有着和女孩如出一辙的冷恹气质。现在的夏闲……过于阳光了。
“怎么那么多人围在一块?”
关顺的声音响起,惊得冯潇潇手机差点没拿稳摔地上,好在周围人默契挡住给她打掩护,有了藏手机和收拾桌面的时间。
“关老师,我们在讨论成绩。”范洋急中生智道。
关顺从后门经过时就看见这群人在干嘛了,她没拆穿,顺势说:“这次月考,大家发挥得很好,没有一位同学掉出一百六,都给自己鼓个掌吧。”
众人互相给对方鼓掌。
“也恭喜姜知幻蝉联年级第一。”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宋不辞“wow~”一声,也就这么一声带动起大家的情绪,全都应和着拍手叫好,热烈欢呼。
“幻姐牛逼,开个培训班吧,我就算是跪着也要听完!”范洋高声起哄。
“开班!开班!”有人附和。
宋不辞离姜知幻最近,他看着她双手合十,微微点头向全班人表示感谢,大方温和地接受所有称赞与调侃,完全没有无所适从的慌措。
让人根本舍不得挪开视线。
这感觉大概就是——你知她明亮,却又不刺眼。
韦枫玥鬼使神差地望着姜知幻,忘记了自己本来是想转身整理错题。
掌声貌似更加响亮,姜知幻侧头,是宋不辞在她耳边鼓掌。
“……”姜知幻无语的眼神,仿佛成熟的大人看着一个不知哪家的皮孩子。
惹来一阵哄堂大笑。
“好了,大家安静,待会主任有话说。”关顺指了下头顶的广播,环视一圈,“假期结束后都把心思收一收,不该带的东西下次别带了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冯潇潇哪能不明白,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声嘀咕:“真羡慕班长,有关老师应允,不仅可以带手机进学校,还能随时用。”
“关老师有时忙不过来,这样也是为了及时告知消息。”齐思说。
大家陆续回到位置上,姜知幻抬脚,听到这句话,转头看了眼坐在前排的韦枫玥,脊背挺直,毫不知情。
她再回头看宋不辞。
坦然的眼神好似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姜知幻突然理解了他当时那若无其事的一眼。
原来是这样。
待所有人在位置上坐好,广播传出窸窣声响,紧接着是吴回舟“喂喂”两声进行试音。
“各位老师、同学,大家上午好。现在宣布一则消息,经查实,全邈同学编造他人谣言,并与高三一班的姜知幻同学在教务处门口发生肢体冲突,两人均违反校规校纪,为严肃学校风气,学校研究决定,予以两人全校通报批评,由于全邈同学态度恶劣,下面请他就这件事情进行全校检讨。”
全班哗然。
谁能料到,刚被夸奖的年级第一,此刻竟出现在教导主任口中的通报批评。
“教务处门口打人,刺激!”冯潇潇悄声惊叹。
齐思吃惊地睁大眼睛,敢都不敢想作为学生怎么能这么大胆!
广播静默片刻,传来全邈的声音,沉闷的语气带着假装洒脱的敷衍与无所谓。
“我是全邈,今天,我心情很沉重。怀着这无比沉重的心情,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不应该造谣,污蔑高三一班的姜知幻和高三一班的宋不辞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