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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has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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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证件都在家里,不回去拿上不了飞机。”姜知幻解释,轻飘飘地看他一眼,语气调侃,“你以为是什么?”
宋不辞连忙摇头,“没,我什么都没想。”
这话在当下听起来,倒显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但他的确啥也没想,因为姜知幻那句话来得出其不意,他的大脑瞬间空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我发誓,要是脑子里有一点想法,我就……”宋不辞懒洋洋地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神情和语气却认真。
姜知幻见他半天没后话,疑惑:“就什么?”
“就…”宋不辞瞧她,嘴角不自主地勾起,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笑看起来还有些许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四个字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他身上。
姜知幻愈发好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然后,宋不辞忽地快速凑近她耳边说了句“给姜知幻当一辈子狗”,又快速撤开。
姜知幻愣在原地,直至宋不辞走出五步远的距离,她才有所反应,整个人笑得不行,立马抬腿追上宋不辞,闹着要听他再说一遍,甚至打开手机录音功能。
姜知幻连哄带求,结果宋不辞这厮还拿乔上了,就是不随她愿。姜知幻气得牙痒痒,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樱桃全部吃完,一颗不给他留,让他尽职尽责地接果核。
…
宋不辞没去过女生独自居住的地方,他以为姜知幻是跟父母住一起的,但听她说:“我喜欢跟他们住一起,但更喜欢有自己的空间。”
宋不辞的想法和她相反,他拥有自己的空间太久,偶尔也渴望一家四口聚在一起的时刻。
“你随意,我去拿东西。”姜知幻撂下这句话就进卧室了。
她说随意,宋不辞就真随意地半靠着沙发背,环视了圈房内的布局,冷淡简约风,家具其实非常齐全,但也许是面积比较大,所以略显空旷。
茶几上躺着几本书,他拿起的一本封皮是绿色草原,名为《在夏》。
其他书全是关于建筑学,显得它最突出。
宋不辞随手翻看两页,明了这是本诗集,收录了许多诗人笔下的夏天,上面还存着姜知幻的随想,应该是突发奇想写下的,字的排列并不规整,有的零零散散,有的歪歪扭扭,有的斜着一排。
看到这些随想后,他就一页一页、匀速地往下翻,生怕漏看。而随想并不是每一页上都存在,这就更加有开盲盒的惊喜感。
翻到最后,宋不辞看见了两行钢笔字。
——如果没有自由地活着
——人生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宋不辞在心中默念两遍这句话,又翻回扉页。现在,整本书只剩扉页还没看。
果然写有东西,那是很简单、又让他记忆深刻的六个字——夏天的入场券。
少女的字迹挺拔,灵动飘逸,似乎每一笔都沾染着自由的味道。
宋不辞安静注视片刻,合上书,放回原位。他记得上次的问答游戏中,姜知幻说过自己最喜欢的季节是春天,最讨厌的季节是夏天。
可她却买了本关于夏天的诗集,将它视为夏天的入场券,试图通过每位诗人笔下的夏天去了解夏天。
那……姜知幻真的讨厌夏天吗?
还是因为在夏天有过不愉快的经历?又有什么让她觉得不自由的事情呢?
宋不辞拧眉,不自觉地思索起这个问题,目光无意落到一扇紧闭的门上。
恰在这时,姜知幻的声音响起。
“宋不辞,走吧。”
宋不辞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直接愣住。
姜知幻挎了个田园风小包,手里提着纸袋子,长发披散,两侧头发撩至耳后,露出素净脸庞。她的左耳垂上多了只小巧立体的玫瑰耳钉,与换的那条红色玫瑰裙相呼应,搭配白色开衫。裙上的玫瑰图案栩栩如生,宛若油画,明艳又热烈,裙摆随她轻快的步伐微微摇曳,仿佛所走的每一步都在带着全世界的玫瑰跳舞。
“哇,美女你谁?看见我的仙女同桌了吗?”宋不辞笑眼弯弯,惊喜道。
他的眼神和语气里都是纯粹的欣赏与温柔,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令人不适的凝视感。
姜知幻牵起嘴角,举着手里的袋子,说:“反应不错,赏你的。”
“小的谢过。”宋不辞十分配合,摆出一副做小伏低的口吻,接过袋子,逗得姜知幻哈哈大笑。
他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是上次借给她穿的那件衬衫外套。
姜知幻:“洗过了,一直忘了还,正好你今天在。”
宋不辞点头,不太在意这个问题,他看着她的左耳,奇怪:“另一只耳钉呢?”
“你想戴?我给你拿。”姜知幻开门,边说,边抬手,看似要从包里拿东西,实际只是调节了下包带的长度。
宋不辞关上门,闻言,没有犹豫地点头,还周虑道:“行,我待会儿到了京城就去打耳洞。”
看看,执行力多快。
姜知幻笑笑,仔细回想了下,说:“应该在京城,来的时候不小心收落了。”
…
机舱内,姜知幻坐在靠窗位,趁着还没起飞,拿出手机在家庭群里发了条消息,表示已经顺利登机,也没隐瞒是跟宋不辞一起。
傅漫没有惊讶,只提醒注意安全,到了后报个平安。她还说这几天要跟姜浪约会,没重要的事勿扰。
难得的长假,一家三口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姜知幻想起和宋不辞散步吹晚风的场景,于是打字。
姜郎不才尽:那你们晚上可以去神仙洞,挺漂亮
?:你自己去过?还是跟谁去的?
傅漫还发了个汤姆猫耳朵放大的表情包,一副等待对方展开说说的八卦模样。
紧接着,姜浪也发了同样的表情包。
姜知幻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乐得不行,兴致勃勃地聊着天。
与之相反,宋不辞从上飞机后手机就关机了。他家没有家庭群,徐影画和宋无恙水深火热的关系,可能都还在各自的黑名单里躺着。不过他挺好奇,如果真拉了个家庭群,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也许,从建群开始就一直冷冷清清。毕竟互不打扰是家里每年的常态,所以他很难想象“家”这个字竟能与“热闹”这组词联系起来。
宋不辞昨天睡得晚,想着想着,忍不住眼皮打架。
飞机即将起飞,姜知幻让夫妻俩好好过二人世界,然后关机。
发觉旁边人这会儿罕见地话少,她放下手机扭头看了眼,见他阖着眼皮,伸手拉下舷窗挡板,光亮顿时黯淡些许。
然后,姜知幻看到宋不辞嘴角微扬。
她狐疑地眯了下眼,倾身凑过去,骤然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个角度看去,宋不辞的睡颜还挺乖,她真想上手揉搓他的脸,质问他是不是装睡。
“没装睡。”本人回应,像是心有灵犀般。
宋不辞能感受到她的气息近了,可一只眼睛睁开后惊觉居然这么近,连忙闭上,但人没往后缩,只懒洋洋地解释:“是想睡会儿的,不过入睡没那么快。”
姜知幻目光低垂,他之前表现得特别有精气神,以至于她都忽略了眼下那淡淡的黑眼圈。
“好好睡一觉吧。”她直起身不再打扰,别过头时似是想到什么,自娱自乐地嘀咕了句,“昨晚偷小白菜去了。”
宋不辞心领神会地低笑了声,眼没睁,语气轻柔:“没偷,给宋理枝列了张关于常乐的照顾事项。”
姜知幻笑而不语,闭目养神。
一路沉寂。
飞机抵达京城时,天已黑。
姜知幻走出机场,一阵凉风刮过,后知后觉京城的夜晚比江城冷。她边搓胳膊,边给妈爸报平安,
宋不辞拿出外套给姜知幻披上,再打了辆车,先送她回家。
分开时,姜知幻站在家门口,把外套脱下还给宋不辞。
夜幕低垂,别墅区少有人走动,唯有几只飞蛾在路灯下盘旋、义无反顾地冲撞,发出滋啦响,致使光线闪烁,明明灭灭。
凉风习习,树叶被吹得摇摆不定,簌簌私语。
两人相对而立,看着对方,互道几声晚安后,默契地谁都没舍得离开。
就这样沉默着,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姜知幻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目光撇向别处,似发现新大陆,挪了下脚步,地上的影子也随之变动。她突然摸出兜里的手机,偏头凑近宋不辞,平视前方,轻抬下巴。
“咔嚓。”
拍照声响起时,宋不辞的眼睫轻抖了下。
“意外收获。”姜知幻笑盈盈地举起手机晃了晃,给他看照片。
宋不辞低眉敛目,拇指指腹不自觉地摩挲着食指指节。
照片中,两道薄薄的影子紧紧相依,明知是错位,但在这里,它们不偏不倚、实实在在地吻上了。
观实中一触即分的瞬间成了永恒。
独属于两人的影子错位吻。
“那…晚安。”
姜知幻收起手机,将要转身进门时,手腕忽地被抓住,只是虚虚握了下,一触即分。
她对上少年如夜深沉的目光,“怎么了?”
宋不辞忽然发现自己骨子里其实是个非常卑劣的人,总因为姜知幻对他好,便忍不住要从她身上得到更多。
她不过是拍了个影子吻,他就想索取一个拥抱。
“……没什么。”宋不辞后退两步,懒散笑道,“晚安,姜知幻。”
姜知幻没想明白他的欲言又止,点了点头进门。她在玄关处换好鞋,包里的手机响起。
“喂,妈。”姜知幻接通,不紧不慢地朝二楼走。
“宝贝,到家没?”
“嗯。”
安静须臾,傅漫单刀直入:“你对他,是怎么想的?”
姜知幻的脚步顿了顿,继续上楼梯:“什么怎么想的?”
“你告诉过他要出国的事儿吗?”傅漫问。
姜知幻进了自己的卧室,抬手开灯,如实回答:“还没。”
“所以,你是认真的,还是只想玩玩?”傅漫的语气有些严肃。
姜知幻在床边的地板上看见了遗落的玫瑰耳钉,她弯身捡起,整个人往床上一躺,这才回答:“妈,我不打算跟人家玩玩,只是没想好怎么说。”
傅漫和姜浪的爱情,是姜知幻见到的最接近于理想的健康状态,棋逢对手、相互理解、也坦诚相待。
她从小耳濡目染,最好的爱情模式已在心中深深定了型,觉得自己此后经历理应如此。所以当察觉到对宋不辞的那些阴暗心思,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傅漫和姜浪的亲生女儿。
姜知幻摇摇头,甩出脑中杂念。
瞎想什么呢。
“宝贝,我和你爸很少跟你聊关于感情方面的话题,当发现你真有喜欢的人后,我们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傅漫笑了下,语气温柔,娓娓道来,“其实不应该插手才对,那是你的自由,无论认真也好,玩玩也罢,一旦感情开始,做到问心无愧就行。”
“但……如果是认真的,妈妈还是想说,两人之间,尊重对方的知情权,很多事情对方都应该知道,不要选择不说,这只会引来更大的矛盾。”
姜知幻望着纯白天花板,闷闷“嗯”了声。
她应该早跟宋不辞说清楚才对,可总是一拖再拖。
“早点睡,接下来几天好好玩。晚安,宝贝。”
“晚安,妈。”
姜知幻用两指捏着玫瑰耳钉,举到眼前,却先注意到手腕上、茉莉手链垂落的链条。
手链……那她下次应该回赠什么?
项圈?
…
傅漫挂断电话放下手机,人靠在书桌沿,面前是大剌剌叉开腿坐着的姜浪。她站在他两腿之间,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怎么一副想拿我撒气的样子?”姜浪穿着真丝鎏金睡袍,手肘抵扶手撑着下巴,微微歪头看她。
傅漫抱臂,忧心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刚刚说的对不对。”
她和姜浪从来不跟女儿聊感情问题,因为两人的感情,一开始就是从不正常的关系开始的。
“老婆,你说得没错,也要相信小知能处理好问题。”姜浪伸手扣住傅漫的腰,往自己身上揽。他仰头看她,姿态像在索吻,简单思索了下,评价道,“宋家还不错。”
“小知看上的人,肯定不会差。”傅漫垂眸,伸手拨开姜浪的衣领,指尖一寸寸往下滑,直至触碰胸口处的红痕,已经淡化很多了。
那是不久前,她用鞭子打出来的。
“崔医生说,心理疾病有遗传风险。我只是担心,小知会成为我这样的人。”她说。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并接纳一个变态当做伴侣。
姜浪抓起她的手,轻吻她的指尖,毫无平日冷淡矜贵的模样,反而还有些混不吝,“老婆,占有欲强很正常,我恨不得你天天把我关在家里呢。”
傅漫知道,这才是姜浪真实的样子,年少的轻狂与张扬经历岁月打磨,才成了人前的姜总。
但姜浪是只属于她的,能接住她所有暗涌的情绪。
傅漫忽然弯身在姜浪脖子上咬了口,一只手拂过他的脸颊,下滑,虎口直接卡在他的喉结处,语气有些冷淡:“一辈子都只能跟我纠缠在一起,后悔吗?”
谁也不依附谁,谁也离不开谁。
“分明是奖励。”姜浪弯唇一笑,扣住傅漫的后脑勺,仰头同她接吻,直至气息完全错乱,才贴在她耳边喁喁私语,“小知只会成为她自己,我们要对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