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景好乘凉

2、前缘（二）

　　仆艾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背着一座山，那山很大很重，而仆艾却是背着它千山万水，终是行到一桃花林处，仆艾背着山气喘吁吁，而林中安谧，桃瓣纷纷，尽是粉色梦幻，仆艾看着，内心大松，而力气终竭，轰隆一声大山压下，而仆艾也嗷的一声挣扎着站起，这才醒来。

　　仆艾醒来，便感觉有一庞然大物有自己身上摔下，顿觉周身轻松舒畅，回过头来，见身旁有一旁黑肥物体在地上□□：“哎呦，怎么有你这种粗鲁的狗，差点没把你爷爷摔死。”说着，一动一哎呦的爬起，原来是只黑黑胖胖的狗。

　　仆艾看了看黑狗，又看了看四面光秃粗糙的墙壁，想起自己熟悉的荒野和爸妈，心里是又怨又气又怕，几种情绪夹杂，直冲脑袋，一下爆发，嗷呜嗷呜的大叫着，直伸爪子连连拍打黑狗脑袋：“叫你压我！你是什么东西！叫你压我！我怎么在这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怎么在这里！呜呜，我要爸爸妈妈~”仆艾最后几句近乎是哭出来的，边哭边打，声音响亮，十分悲恸。

　　黑狗站起，一只爪连连招架，一只爪在雨点般的拳头里连连穿梭，试图穿越拳头捂着仆艾的嘴，并不住小声劝着着：“诶诶，小声点，小声点”，又挡回仆艾一爪，急着又说：“别这样，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嘛。”说着，捂着脑袋连连后退，已是退到墙角。

　　“你们闹够没？还不得了！仔细招了她来弄死你们几个。”前方一女童正对镜用绷带包自己的脖子，包裹之处隐隐见些血色，说时也并不回头，手里自顾忙活着，只是不时透过镜子瞟眼这一狼一狗。

　　黑狗接到指令，当即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眼睛却是一来一回在女童和仆艾身上逡巡。

　　仆艾不动，转过脑袋去看那背对着自己的女童，只见她坐在地上，通身雪白，白衣白裤，用白皙的小手不时摆弄调整那单个的破镜片，而通过镜子，仆艾看到镜中映出一个女童的脸，十分可爱，只是眼睛鲜红，似乎不是常人。

　　女童见仆艾看她，便死死的盯着镜中的他，大骂：“看什么看，你个死崽子，差点没咬断你奶奶的脖子！”

　　正在此时屋外有人叫：“小白，小白”，声音柔和婉转，十分动人。

　　女童听到，眉头一皱：“死婆娘又叫了！”抱怨着快速站起，还没包扎好的脖子也草草的打了结就要往外走。

　　往屋外走时，顺势瞟了眼仆艾，又很有意思的盯了黑狗一眼，黑狗会意，立马站起，纵身飞扑，肥胖的身体在空中翱翔了短暂的距离，最后啪的一声伴随着仆艾恩的一声闷哼，重重的降落在仆艾的身上，顿时把仆艾压趴下。

　　小白微微而笑，眼角眉梢都是得意，脚步不停，直往二位而来，眼见就要撞上他们，仆艾呜呜的挣扎，而黑狗只做不见，死死的压着他。

　　小白走来，黑狗闭眼死摁着仆艾，仆艾挣扎，小白近前抬脚，仆艾仰望着她的鞋底呜呜叫着做最后的挣扎，小白重重一脚下去，踩在仆艾的脑袋上，仆艾闭眼承受着，小白用脚一碾，仆艾恩的一声闷哼，然后小白又轻快的踩着他的脑袋过了去，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快步出了屋，走了一段，又回头一看，捂着嘴扑哧笑了一声，这才回头走远，消失在春日的阳光中。

　　见小白走远，黑狗由仆艾身上下来：“伙计，你没事吧。”一面说着一面用爪一下一下的抚着仆艾的脑袋。

　　仆艾趴在地上抱着脑袋半天不动，半响，才哼哼唧唧的说了句：“我脑袋很痛.......”

　　黑狗摸着他脑袋：“不痛不痛。”

　　仆艾抱着脑袋半响，又说：“你看看，我脑袋是不是给那贱人踩凹进去了。”说着慢慢松开抱着脑袋的爪子。

　　黑狗凑近去看，又笑着摸摸仆艾的小脑袋：“没凹，没凹，还是得圆圆的，哈哈。”

　　仆艾慢慢站起，站时踉跄了下，黑狗连忙扶住：“兄弟，你没事吧？”

　　仆艾有气无力的摇头，好不容易站稳，又把脑袋伸给黑狗：“我觉着好昏，你看看，有没出血。”

　　黑狗笑：“你个白毛，有没血一眼就看出来了”，说着伸出爪子要拍仆艾，那知刚扬起爪子，那面仆艾忽然一改前面病弱状，一下跳起，直扑黑狗。

　　黑狗嗷的一声被扑倒在地：“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仆艾骑在他身上，一爪挥去：“打你！死货！”

　　刷刷几爪下去，黑狗脸就花了，在仆艾身下嗷叫着直扑腾，仆艾在上坐不稳，好几下都差点被摔了下来，虽是如此艰苦情状，仆艾仍是坚持着再下几爪。

　　正是闹腾，小茅屋的窗外突然蹦出个脑袋：“闹够没？她正说你们咧！”小白踮着脚扒着窗户对他们骂道，又回头看看，窗外春光明媚，柳青杏红，回过头来又小声说：“勾苟，过来！帮我提水，死婆娘叫我提水给她洗澡哩。”

　　勾苟一听小白叫他，连忙搡下身上的仆艾，颠着黑胖的身体与小白一溜烟的跑了。

　　仆艾独自在茅屋中趴着，窗外春光照进，仆艾在阳光下暖洋洋的看着光下浮动的尘埃，他想起父母和那辽阔无际的荒野，内心哀恸，不会，外间有水声响起，仆艾斜着眼睛往外瞟了眼，小白拎着小水桶在前，而后却是跟着一个胖大黝黑的少年，嘿咻嘿咻的拎着个大水桶，两人一前一后想前方稍大的茅屋行去。

　　快到茅屋时，黑胖少年便是放下水桶止了步，而小白却是径自拎着小水桶进了茅屋，屋内水声响起，不会，小白出来，又下死力推着那较大水桶，黑胖少年在旁看着，相帮而又不能，满脸的怜惜相，默默的站在一旁，站了会，不见小白出来，便嘭的一声黑胖少年四周青烟大起，仆艾惊了，一下站起，向前几步，待青烟渐渐散去，里面走出个黑胖的狗来，这不是勾苟么？

　　仆艾惊到了，连退好几步，定定的看着勾苟拖着肥颠的身体懒懒的往北边的那个茅屋走去。

　　仆艾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嘴巴张张合合，心里念叨：这不是妖怪么？仆艾很害怕，自己落进了妖怪洞。

　　他踮手踮脚的悄悄出了茅屋，屋外春光大盛，照的仆艾睁不开，他用爪轻轻遮着眼睛，待稍稍适应后，见自己身处一个小院中，小院面积不大，里见由三个茅屋组成，外间栅栏一围，组成了这个小院，仆艾刚由西边的茅屋出来，正前方也就是小院东面就是小白送水进去的稍大茅屋，应该就是那个她的所在。

　　仆艾悄悄的走着，经过小院北方那个茅屋，也就是勾苟刚进的屋子，只听里面叮当当不时响起，仆艾悄悄的走去，只见里间一团混乱，锅碗瓢盆随处都是，桌上一只胖狗撅着屁股，脑袋在盆里大吃特吃。

　　仆艾不敢惊动，悄悄过去，过后觉着肚子也饿了。

　　仆艾来到大屋前，屋里静静的，没什么声响，仆艾在屋前墙角处嗅了嗅，青草和着药香，似乎还有淡淡金属味，仆艾皱了皱鼻头，又来到门边，大门虚掩着，仆艾用鼻头轻轻拱了拱门脚，大门稍开一条细缝，一股湿热气体扑面而来。

　　仆艾粗喘了一口气，静静的把眼睛对着门缝看去，透过屋里层层潮湿热气体，只见屋里四面摆满了书籍和谢瓶瓶罐罐，屋内稍左的地方放着一金黄的大熔炉，而熔炉的一旁便放着一个大洗澡桶，一白衣女人正在桶旁，正一一摘下固定头发的木钗，待木钗摘净，一头乌黑发丝尽数放下，而一旁小白上前，站在女人背后，女人静静解下腰带褪去青衣，小白踮着小脚尽力接住女人的衣裳，女人青衣缓缓滑下，露出雪白的肩背，只是美中不足的是那右肩背部有一块鲜红圆形的胎记，虽然不大，但在这大片白腻的皮肤上赫然出现这样一块红胎记，煞是惹眼。

　　仆艾扒着门缝，大睁双眼，连呼吸都不觉闭住，正是发痴之时，那门缝的女人却是突然把已是脱下的衣裳一气掩上身来，稍稍侧了侧脸，由此半张脸看去，她是清冷灵秀的，她嘴巴动了动，似乎对小白说了什么，小白面无表情，转身又怒气冲冲的奔了出来。

　　仆艾见小白出来，害怕了，正是要退，却是只见大门嘭的一声迅速从里拍开，仆艾已是退避不及，一下子被门板打到，随着大门的迅速拍开，仆艾呜呜叫着随着门板被拍到一边。

　　小白一手扒着门，满面烦躁之色，往小院看了一圈，除了饭后躺在栅栏旁晒太阳的勾苟再无其人，小白更是焦躁，又苦于没处发，咬着牙低念道：“人呢？”

　　勾苟懒懒的睁开一只眼，看了看小白，便把眼往门后一梭。

　　小白会意，看向大门，猛的一下拉开，便见那仆艾缩着身子捂着鼻子，在地上卷成一团。

　　小白满面狰狞，冷笑数声。

　　仆艾睁大双眼，满眼惊恐，慢慢后退，而小白哪容他退步，箭步上前，一把逮住仆艾雪白的背毛，提在手上，大骂：“你个色胚，还没过了今日，就晓得做那扒门缝的狗了！”一面骂着一面提着仆艾的背毛在凌空甩了一圈，伴着仆艾呜呜声，小白借着力道在空中顺势甩了出去，一道白色的抛物线，仆艾被甩出老远，最后在栅栏前重重落地，因力道过大，又在地上摩擦出去好远，撞上了栅栏，栅栏一片倒，仆艾在一片尘扬中终于在栅栏外停住。

　　小白见此惊了，大张着嘴，脸上都变形了，待反应过来，便向仆艾扑来。

　　仆艾满脸惊恐，哆嗦着四肢慢慢站起，眼见小白狂扑而来，仆艾已是不能反应。

　　正此时，东边茅屋的窗间有人影一闪而过，紧接着屋里有人轻唤了一声：“小白。”

　　小白闻声顿时止步，她微微侧脸，原本怒气勃发的脸一瞬便得毫无表情，她看着他，一面把手背到腰后掏摸着什么，一面向仆艾缓慢走来。

　　仆艾开始反应过来，一面回头寻找退路，一面关注着小白的动静，慢慢后退，脑袋前后来回旋转，不时和默默站在一旁的勾苟眼神相遇，勾苟看着他，满面可怜惋惜之色，正在此时，仆艾眼角看到小白从背后腰间抽出了一把小刀，仆艾一见之下，吓得魂飞魄散，心道这里果然是妖精洞！

　　小白走来，嘴角挂着冷笑，手里耍着小刀，不时用刀尖点点仆艾，红色眼睛看着仆艾特别锐利。

　　仆艾慌了，转身便往小院背后的桃花林处狂奔而去。

　　小白在后对着勾苟尖叫：“给我追！”

　　声音传到仆艾耳里，促使他更快的奔跑，顾不得刚才的摔伤，顾不得饥饿和疲劳，顾不得不知何方的家乡和在家乡荒野上呼唤他的爸妈，一切都顾不得，他现在只顾得了他的命。

　　桃花林中桃花飞，仆艾负伤穿梭在粉色桃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