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逆命，踏天而行》挪威星

10、猎物

　　千淮脑子里忽然联想到凤心失窃的灵兽蛋，风系重敏捷善隐匿，确实是盗贼的好帮手。

　　但步轻鸿只有四阶中期，比她还低了两个小段，怎么看都不可能在重重陷阱里偷蛋成功还毫发无伤。

　　是她想多了？千淮隔着单向玻璃神情莫测地仔细观察，抬手翻出第一次见面时的那枚银戒，勾在指尖轻轻摩挲。

　　就在这时，坐在下层的男子抬起了头。

　　那张漂亮到几乎是引人注目的脸对着千淮的包厢，眉眼一弯露出个纯然柔软的笑。

　　他薄红的嘴唇极快地蠕动几秒，接着便缩回了自己的斗篷里，兜帽拉得极低，彻底遮住了耀眼夺目的脸。

　　如果千淮不会读唇语，或许真的会被他那副狡黠无害的皮囊哄骗。

　　可母亲在火海中清晰的面容和被周遭杂音淹没的话语，是她瞒着所有人苦练唇语十余年的契机。

　　步轻鸿刚刚分明说的是：

　　“——希望你比之前的猎物更有趣，人类。”

　　拍卖仍在继续，千淮却忽然想起自己幼时养过的那只黑猫。

　　捡来的猫儿被喂得油光水滑，惯会在她进门时蹭上来绕着脚踝打转，要摸的时候又溜了个没影。偶尔还会从不知道哪突然扑出来含住她的手，磨磨咬咬留两个小小的牙印。

　　后来一阵子她整天蹲在猫咪最常进出的窗口，拿肉干一点一点地诱。耐心等待了半个月之后，终于在黑猫的脖子上套上了刻着自己名字的项圈。

　　捕猎是猫咪的本能，但究竟谁是猎物，犹未可知。

　　她注视着步轻鸿颀长纤瘦的身影，掌中烈火骤然腾起，雕刻精致的羽毛戒指在瞬息之间被彻底吞噬，随之消散的还有一缕参杂金丝的雾白气息。

　　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的人不少，上一个还坐在轮椅上。

　　步轻鸿既然想玩，那就好好玩玩。

　　最后压台的灵兽蛋如预料中一般掀起轩然大波——八阶灵兽一旦长成，说是此地一霸都不为过！毫不夸张地说，今天哪家拍下了这颗灵兽蛋，百年以内必能跻身远枫城最顶尖的那一批势力，稳稳压过其他人一头。

　　之前没怎么参与竞拍的势力此刻都卯足了劲，开场短短几分钟就飙过了凤心提前给她的二十万高价，外界极为珍贵的灵石在这里成了一串数字，让人近乎麻木。

　　价格还在飞升，爬上三十万时已经筛掉了在场九成人士，连楚家主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喊价愈发慎重。

　　即便千淮早有心理准备，现在打出的价格之高也不由让她心跳加速。

　　与此同时，她写了个字条让人递给楚江月。这颗蛋说是八阶只因为千淮做了最保守的估计，出自古族姬氏之手的灵兽蛋，有极大的概率远不止于此。

　　看在多年好友的份上，她不希望楚江月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楚家父子也不负她的期望，两人接到字条窃窃细语几句，最终一咬牙，以四十三万五千的价格，将灵兽蛋收入囊中。

　　楚家盘踞远枫城七百余年的家底，在这颗蛋上至少砸进去一半，足以看出对楚江月的爱重。

　　三年一度的拍卖会落幕。人群散尽后，楚江月敲响了她的包厢门。

　　少年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灵兽蛋望向千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阿淮，这次多谢你。”

　　他的感谢真心实意，如果不是千淮在他竞拍白鲛兽核时拦了一手，他这次必然会与这颗蛋失之交臂。

　　能够从小养大属于自己的灵兽缔结契约，这是多少金钱灵石都换不来的机缘。

　　“不用谢我，还得是你爹舍得。”千淮从果盘里捡个果子，随手扔给他。

　　她说的也没错，能拿下灵兽蛋归根结底还是楚家摆在那的底蕴和楚家主的决策。毕竟不是所有家族都能拿出全部家底来捧一个继承人的，慕家那种走投无路的不算。

　　楚江月接过果子弯弯唇角，想着自己的另一重来意，斟酌片刻后又问她：

　　“星阳学院这届的选拔还有半年，我和父亲谈过了，想去那里走一趟......你会去吗？”

　　“只是走一趟？”千淮挑起眉梢。

　　星阳学院除了会派人在犄角旮旯里挖天才之外，还有每年一度的公开选拔，通过选拔的能够拿到试炼令，一人一令以血脉气息绑定。只有在三年之内达到试炼令上近乎苛刻的标准，才有资格进入这所天才云集的学院修习。

　　“父亲说他还没老，楚家这些年也过得安安稳稳，放我出去历练几年，不算什么大事。”楚江月耸了耸肩。

　　“而且有八阶灵兽在身边，如果碰上什么难得的机遇，也未必不能一争。”

　　他们这种边陲小城的地头蛇家族，大多图个世代安稳无甚野心。不像一些处在贸易与权力中枢的大族会通过学院加深未来的利益关系网，也不如那种修炼狂人一门心思想要问鼎巅峰。

　　所以大多继承者不会选择进入学院，而是尽早接触家族事务，在握紧权力与地位的同时，学习怎么样去当一个合格的家主。

　　楚江月从有记忆起就知道，他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接受家族的供养、再用自己的天赋和才能反哺家族，和他的父亲、他的祖父一样撑起整个楚家，为其繁荣延续奉献一生。

　　他想在真正挑起楚少家主的担子之前，走几年只属于自己的路。

　　千淮清楚这一点，她靠在沙发里望着天花板上柔和的暖灯，说：

　　“唯一能够通向上位面的天梯就在星阳学院，或早或晚，我一定会去那里。”

　　飞升是她在下界最终的目的。不出意外的话，找到蓝珈、处理完慕家之后，她就该前往星阳学院了。

　　“原来你是想......飞升。”楚江月有片刻的怔愣，继而又释然起来。

　　他故作轻松地说：“那我以后岂不是有个超脱位面的大魔法师朋友了？万一被欺负了能报你名的那种？”

　　“得了，也不知道是谁六岁就跟我一起偷摸翻墙出去揍慕华曜的。外人看不透就算了，你在我面前还装柔弱小公子？”

　　千淮笑骂一句，起身伸了个懒腰向外走去。

　　“这次双生树结果你去不去？去的话到时候见，我最近摸到五阶的壁障了，准备接下来闭关几天，突破出来正好摘果子。”

　　“去，当然去。我回去就可以开始孵蛋了，灵兽孵出来正好一起带去历练，我们现在这个等级进兽林内圈的机会可不多。”

　　楚江月也笑起来，站起来跟在她身后走出包厢，楚家主还在外面等儿子。

　　千淮挥了挥手，就此别过。

　　他站在台阶上，望着少女的背影渐行渐远。唇边维持的笑意慢慢消失不见，心底涌起难言的酸涩。

　　“你的婚约，是为父错了。”

　　楚家主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他看着自己明显心情低落的儿子，暗自叹息，“你若是真的非她不可，日后一起去了星阳学院，未必没有机会。”

　　“不。”

　　楚江月轻声开口，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了那双墨玉般温润的眼睛。

　　“已经没有机会了。”

　　注定要翱翔于天际的雌鹰，又怎么会为他而落呢。

　　*

　　手持储晶卡的客人在各地品天阁都会有自己的专属房间，房门一关上就是绝对的安全，连灵气也不会外泄半分。

　　千淮此刻便坐在自己房间里。

　　她翻出母亲留下的书，一本厚厚的万兽图鉴在眼前的矮桌上摊开，旁边是已经大致翻完合上了的御兽典籍。

　　依照书里的记录，灵兽化形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修炼突破灵王境、挺过雷劫后随法则自然化形，二是天生蕴有圣兽乃至神兽血脉，出生便具人形。

　　其中神兽只有四种，火系凤凰，水系神龙，土系被一句不详概况，风系则由黑墨全然掩盖，只留下四个字——“全族尽灭”。

　　火鎏停在她身边，安静极了。

　　千淮合上图鉴，略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风系的神兽血脉已经灭亡，那么四阶就能化形的步轻鸿便是圣兽无疑。

　　圣兽行踪莫测，风系更是其中出了名的诡谲，在下界别说契约，连记载都只有捕风捉影般的怪诞传说。

　　而她又是因为什么才招惹了这么一只圣兽的兴趣？

　　姬氏的血脉之力？可灵兽吞食人类和同族乃是大忌，一旦触犯便极有可能堕落成嗜血魔兽，招致极为恐怖的天罚，能活下来的几乎没有。

　　就算侥幸存活，日复一日无底洞般的血腥渴望也会将它的神智击溃，沦为杀戮的奴隶。

　　但除了血脉，她身上还有什么能够吸引圣兽的东西？

　　千淮思来想去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将这事先抛到脑后，准备安安心心先闭关突破。

　　管他圣兽血脉再如何强横稀罕，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也只能乖乖趴着！

　　兽林深处极为凶险，与她十岁就能闯个来回的外围天差地别。就算凤心点名了八阶强者跟随她也不敢松懈，至少得突破五阶才能有点底气。

　　实力这种东西，永远只有掌控在自己手里才最放心。

　　她挂上勿扰的标牌，在房间中央盘膝而坐。周围灵气缓缓聚集，火鎏随之融入灵海，羽翼拢成一束炽焰，与千淮合二为一，静心修炼。

　　五阶的壁障就在眼前，是时候更进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