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于深海》灰意

5、chapter 5

　　“威尔森？”

　　伊莱亚斯试探性地问道，声音沙哑的像磨砂纸上的沙砾倒是让沉浸哭泣的威尔森受惊身体抖了一下。他倏然抬头，顶着纱布，纱布之下红润的眼睛看向伊莱亚斯，接着眼中快速地涌上了欣喜激动的神色。他飞快地把手中的纸巾盒扔在一旁，快速地拔了手上的针头，三步并两步走到伊莱亚斯床上，抱着伊莱亚斯开始痛哭流涕。

　　“我真的以为你死了。”威尔森健壮的身体压在伊莱亚斯的胸口上，一双手臂像是烙铁一样死死地抱住他。伊莱亚斯感觉自己被勒的要喘不过气，肋骨的地方疼得更明显，他有一种要被威尔森勒死的错觉。

　　“咳咳，你可以再抱得紧一点。”

　　威尔森抬起头，肿胀如核头的眼睛看着他，表情带着一丝疑惑。

　　“这样你就可以直接把我送走了，”伊莱亚斯平静地说着，看着威尔森一脸错愕的表情，“记得再帮我申领一份烈士资金。”

　　“我这不是太过激动吗。”威尔森讪讪地笑，同时松开了抱着伊莱亚斯的手臂。

　　伊莱亚斯这才发现，威尔森右手的手臂上还打着石膏，他有些困惑，所以这个家伙怎么到一边看书一边哭哭啼啼的擦眼泪？令他更疑惑的是，他的石膏上面，怎么有一堆数字？看起来像是号码。

　　“你的石膏怎么...？”

　　还未等伊莱亚斯说完，威尔森便抢着回答，“这上面都是单身女士留的电话，咱们这次成功捕捉人鱼，立了大功，好多单身的漂亮女士抢着给咱俩留联系方式呢。”

　　“给咱们俩？”伊莱亚斯躺在床上迷惑地看着威尔森，眼神中带着询问。

　　“是啊。”说着威尔森起身，一把拉开了盖在伊莱亚斯身上的被子，左腿上的石膏赫然出现现在伊莱亚斯的眼中，而石膏上的字，甚至比威尔士的还要密密麻麻。

　　老实说，伊莱亚斯真的难以想象当他昏迷躺在床上，那些人是如何对着他腿上的石膏签名的。

　　“你都不知道那些女士看咱们有多热情，一开始我还想给女士张纸记一下，结果人太多了，我也不方便拿，然后突然间灵光一闪，让她们记在石膏上，”威尔森一边眉飞色舞的说着，还带着邀功的神色看向伊莱亚斯，“你看看，兄弟我可没忘了你，你回来要是脱单了，可得谢谢我啊。”

　　伊莱亚斯沉默地看向威尔森，一时间哑口无言，脑子里实在想不出什么看似比较真诚的词去夸他，只得轻咳两声，转移话题问“你怎么哭成这样？”

　　威尔森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快速地走过去把他床上那本书拿了过来，左手握住伊莱亚斯的右手，像个老母亲一样一脸慈祥的叮嘱，前提如果可以忽略他那金色扎眼的寸头和肆意张扬的断眉。

　　“伊莱亚斯，心理医生跟我说过，像咱们这种经历生死的人，稍不小心很容易患上战后创伤应激综合征，所以得放松心情，看点书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说着威尔森将那本书放到了伊莱亚斯的手上，粉色的封皮看起来十分治愈，或许是最近经历的事情太过于惊悚，或许是那阵在他耳畔低吟地呢喃如云烟般消散。

　　夕阳透过窗子把金色的余辉散落满屋，树影打在伊莱亚斯的床上随着海风微微晃动。此时的宁静与安祥占据着伊莱亚斯的内心，给他带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嘴角微勾，拿起了那抹粉色，但当那几个炸眼的几个英文单词跃入眼中时——《The pure girl is hot——纯情丫头火辣辣》，他承认，他还是高看了威尔森。

　　“老实说，威尔森，相对于我，我更担忧你的状态。”伊莱亚斯用一种惋惜而又带有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倒是把威尔森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被关心的感觉倒是让威尔森感觉十分奇特，内心有一个大胆地猜测，他觉得有些荒谬，但是就像是颗种子，一旦埋下了就开始疯狂地生根，一旦有了结论，就感觉思路无比的通畅。

　　“伊莱亚斯，”威尔森试探地问道，脸上带了些许与他格格不入的娇羞，“你......是不是...喜欢我？”

　　伊莱亚斯瞪大了双眼，措不及防的表情让威尔森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其实........你要是真那么想，我.....我也可以....”

　　伊莱亚斯像是怕听到什么脏东西，直接把《The pure girl is hot》丢在了威尔森的脸上，回了一句“恶心。”

　　威尔士下意识的用右手去接，书一下打在了他那记满联系方式的石膏手臂上，剧痛顺着手臂传满全身，令威尔森像是触了电一般跳起，连着嘴上的嚎叫。

　　“啊！”

　　“25号，你吊瓶还没打完，谁准你拔下来的？！”

　　突然一道轻柔带着怒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和威尔森的嚎叫混到一起。

　　伊莱亚斯望向了门口，一位十分年轻而又高挑的护士，戴着口罩，金色的发丝被一丝不苟的整理到脑后，洁白的护士帽戴在头上，只露出了一双十分细长的双眼。她手上端着铝制的托盘向他们缓缓走来，托盘上的药品随着她的走动而微微晃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她十分利落的重新给威尔森打上了吊瓶，并且附赠了我们威尔森上尉几个白眼，威尔森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只能尴尬地笑笑。

　　然后她缓缓走到伊莱亚斯床边，语气平淡的问道“伊莱亚斯上尉，现在有什么不适吗？”

　　那是一双十分精明的双眼，狭长凌厉，伊莱亚斯看着这双眼睛愣了神。

　　“伊莱亚斯上尉？”

　　在对方再一次提醒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思索一下答道“身体上下都在疼痛，时不时的会伴随着剧痛。”

　　“好的，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了。”

　　护士拿着一个药瓶，夕阳的照射下玻璃药瓶里面泛着蓝色的光芒像是海面的波光，她摇了几下药瓶，右手拿着针筒，细长的针头打进了药瓶里，蓝色液体被缓慢地抽出，接着她把注射器举起，注射器的活塞轻微地向前推动着，针尖露出了几滴蓝色的液体。

　　“伊莱亚斯上尉，麻烦您把左臂伸出来。”

　　“好。”

　　冰冷的针头快速地刺穿皮肤，随着活塞的缓慢推进，蓝色的液体渐渐地打入他的身体。

　　“希望您今天可以睡个好觉。”

　　“谢谢。”

　　....................

　　是夜。

　　从未被记载的沉船，S027号——一个古怪的命名方式，一张令他脊背发凉的双人合照，一条乘着低语而来的人鱼，一次孤独的相望。海底的情景如走马灯般一次又一次重现在伊莱亚斯的梦境，他身体内的细胞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异常活跃，细胞与细胞之间开始肆意地相互撕咬，比白日更严重的疼痛感从他的四肢百骸传来。

　　另一边，海上基地的隐秘角落。

　　月光倾斜而下，淡蓝的光晕透过水箱的玻璃打在一个未知的生物身上，一群长相怪异丑陋的小鱼正围在它的尾巴上不知道在吸吮什么，随着一扇门的开启，那个生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同样没有瞳仁的眼睛。

　　“切尔曼教授，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冒险？万一那个年轻人死了怎么办？”

　　赫然，那位白日的金发护士此刻正对着水箱里的生物询问。

　　原本背对着护士的生物转身，向她游了过去，随着距离的拉近，可以看到他棕色的长发随着水流漂浮，五官说不上精致，但也看起来十分斯文，瘦削的身体因为久未见阳光而显得格外森白，如果忽略那条古怪的鱼尾，那也可以说的上是一条比较漂亮的人鱼。

　　随着切尔曼的靠近，那条令人难以言喻的鱼尾就呈现在了她面前，棕色的鱼尾，鱼尾部分并未完全分化，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人类的腿脚，尾巴的部位还有着血球似的增生，有的增生鼓得像气球一样肿胀，有的增生干扁的挂在鱼尾的附近，看起来极其恶心。

　　她虽然每次都会见到切尔曼教授，但每次看到他这副模样都会不由得心惊。

　　“像往常一样处理就行，奥罗拉。”男人淡漠地说着，习以为常地看着那群丑陋的小鱼跟随着在他的尾部吸吮。

　　奥罗拉护士有些担忧的问道，“可是，毕竟那是一份足量的人鱼精华细胞，如果被查出来的话......？”

　　“呵”，男人嗤笑一声“放心我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闭上了眼睛，嘴角上扬，诡异而又兴奋的笑声从他的胸腔发出溢出嘴角，他突然癫狂，双手情不自禁捂住脸开始笑，那条令人恶心的鱼尾开始狂乱摆动，显示着他此刻的兴奋，鱼尾的增生突然开始猛长，肿胀到极限又再次爆掉，流出白色的脓液。

　　瞬间，切尔曼被白色的脓液包围。

　　奥罗拉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猛然一退，她死死地盯着切尔曼教授，时刻准备着跑出这里。尽管她知道与切尔曼教授之间隔着一层玻璃，但与人鱼精华细胞融合后的切尔曼攻击力大涨，她怕切尔曼会不受控制，杀戮成性。

　　倏然，切尔曼睁开了双眼，癫狂的兴奋已经敛去，他看着自己残疾的鱼尾，一抹浓郁的仇恨浮上眼帘，鱼尾增生的部分再度涨破流出脓液。

　　“人鱼研究计划可以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