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车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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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是十分关键的阶段。总之在班主任杨静翔老师的口中无数次强调。
林柿一是一直品学兼优的大学霸，程川也在杨老师无数次耳提面命、及林柿一明里暗里的监督下，静得下心不少。
“同学们，总而言之，利用配子法解决遗传问题非常方便，下来务必再领悟领悟。作业是小单，待会课代表给大家发。下课吧。”
生物课结束，课上昏昏沉沉那部分同学终于不用硬撑，纷纷趴在课桌上。
课代表风风火火地把小单发下去，然后抓住最后的课间，趴着补觉。
林柿一揉揉眼睛，拿起笔，写名字、做题。
他的同桌是个小女生，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和前桌、后桌的女生处得很好，一下课就约着去走廊透风，叽叽喳喳地聊个没完。
所以当旁边的座位有人坐下时，林柿一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林柿一，这题，给我讲讲。”
程川“啪”地把试卷和笔按在林柿一桌上，求知欲非常强。
因为他已经从老师讲完就研究到现在了，没懂，但他觉得自己应该需要懂。
“好，我看看。”
林柿一捏着程川的笔，直接在试卷上圈着关键词。
“你看，这样……”边把分析的过程写在他的试卷上。
班主任从后门探出头观察时，就看到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一个还不住地点头，表示懂了懂了然后呢。
心里：不错不错，越来越有高三生的觉悟了。
“睡觉的同学，醒醒，起来洗把脸。”
她鹰一样的视线扫过趴倒一片的同学身上，心里着急：晚上睡不够吗，怎么困成这样，再不醒醒，下节物理课又是恶性循环。
听到班主任声音后，趴着的脑袋慢慢抬起来，陆续离开教室，有的眯着眼，有的甚至小声吐槽着。
杨老师充耳不闻，心里：为你们好呢，还不领情，这群小崽子。
放学后，同学们陆续去食堂吃饭。
程川手里提着个大袋子，神秘兮兮地凑在林柿一耳边小声说：“今天不去食堂，我带了好吃的。”
接着他把袋子放桌上，打开，里面是两个保温盒，他递给林柿一一个。
“我爸做的，尝尝。”
林柿一有些惊讶。
“叔叔还会做饭？”
边打开保温盒的盖子，香味飘了出来。
林柿一补充：“叔叔很会做饭。”
程川也打开自己的盒子。
“一开始不会，但我妈更不会，所以我爸后来就会了。只是忙起来就没时间做，我也很少能吃到他做的饭。”
林柿一点点头，尝了根小青菜。
“很好吃，你妈妈很幸福，你也是。”
程川笑着应他：“嗯。”
到了晚上，天阴沉沉的。在晚自习快结束时，还下起了大暴雨。
程川在座位上专心地做题，班主任从后面拍拍他的肩，嘴型示意他：“过来办公室。”
程川接到妈妈的电话时，头都是嗡嗡的。
“儿子，你爸出车祸了。”
程川觉得很没实感，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就出事了。
他向班主任请了假，提前放学。
在去往医院的出租车上，他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和林柿一说一声，今晚不用等他。
他想到用手机发消息，但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手机都是班主任收上去统一保管，他联系不到林柿一。
心里乱来乱去没个结果。
等不到我，林柿一会先回去的吧。
但又忍不住想：即使会回去也是等到最后的那一个吧。
“对不起……”
到医院时，手术还没结束。
程川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用力冷静，用力把冰凉颤抖的手搓热，然后尽量轻地把慌了神的妈妈揽在怀里，安慰道：“妈，别担心，爸会没事的。”
实际自己心里也在打鼓，也在不停祈祷。
不知道等了多久。
“程平的家属！”
听到医生口中熟悉的名字，双眼通红的程妈眼神终于有了焦距。
她抬起头，视线在手术室门口穿梭，搜寻程平的身影。
手术推车旁的医生正和手术室外的医生进行交接，程平裹在厚厚的蓝色被子下，只鼓起薄薄的一层。
“在这！”程妈起身和医生示意后，拉住程川的手，跌跌撞撞地朝手术室门口跑去。
“程平的家属？”医生再次确认家属身份。程妈点点头，回答：“是的，医生。”
医生指了指电梯，示意程川：“去个家属，按住电梯，在里面等着。”
程川点点头，只匆匆看了老爸一眼，就按医生的吩咐离开了。
陆芊荷弯下腰凑近程平的脸，想伸出手摸一摸他的脸，又怕他疼，最后只敢轻声地：“老程……”
程平这会麻药刚醒，眼神还十分迷离，难以聚焦，他模模糊糊看见老婆紧张的样子，很想抬手摸摸她的头说：“别哭，没事了。”但各种肌肉还不受控制，手没抬起来，嘴也只是张了张。
医生已完成交接，程爸被转移到手术室外的推车上。
程妈有些急切又小心翼翼地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回她：“患者肋骨骨折，折端刺破了胸腔膜和肺脏，不过救治及时，暂时没事了。”
手术室外的医生打开推车的刹车，示意可以了。
医生点点头，和程妈说：“先把病人转移到病房。”
程川被挤在最里面，低头就可以看到老爸虚弱的脸。
电梯平缓地上升，大家都没说话。
病房里。
“小伙，过来搭把手。”医生招手示意程川，并交代注意事项：“你抱好患者的腿，让头、腰、腿处于同一个平面，然后我们配合好，把患者稳稳转移到病床上。”
程川点点头。
“好的，放心，我会抱好。”
蓝色被子拉开后，程川才发现，老爸的身上接着好几个管子，一端深入皮下，另一端接着透明袋子，有个袋子里收集了少许血液。
几个人合力把程爸转移到床上后，医生固定好管子和袋子，一一说明注意事项。
离开前强调：“两小时内，别让患者睡觉，和他说说话，喝水可以，但每次少量。两小时后，泡点藕粉喂他。有不舒服的情况，及时告知。”
程妈红着眼睛一一点头记下，那堆管子从肉里伸出来，该多疼啊。
“爸，喝水吗？”程川趴在床头问。
程平点点头。
程川点点头，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司机送来的陪护包，翻出杯子和勺，从饮水机接了温水，少量喂给老爸。
麻醉消退后，伤口处的疼痛感逐渐强烈起来。护士进来换针水、记录数据，顺带提醒：“一个家属留下陪护，其他家属明天再来。”程妈点头答应。
程爸这间病房有三个患者，每个患者配一个陪护椅，拉开可以变成简易的床，供家属休息。
“儿子，你回去休息，明早让你陈叔送你去学校，妈在这就行。”程妈推着儿子往病房外走。
“妈，我和你一起。”程川舍不得老妈一个人待在医院。
程妈摸摸他的头，说：“听话，明天放学再过来。”
程川妥协，抱了抱老妈。
“好，明晚我换你。”
司机老陈把程川送到家时，已经凌晨。
“陈叔，辛苦了，在这休息吧。”
老陈也不推辞，“好的，你也早点休息。”说完便轻车熟路地往客房去了。
老陈是程妈的专职司机，跟着她到处赶通告。她为了能多陪陪儿子，有时夜里赶回来待几个小时，天不亮又离开，所以老陈平时没少在这歇下。
程川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没有睡意。大脑不消停，东想西想。
一会是老爸老妈把他一个人放家里不管的吐槽，一会是每月26号准时到账的生活费，一会是打开门后空荡荡的房子，一会又是老爸笑呵呵递过来的保温桶。
画面一转，暴雨里相撞的车辆，插着管子躺在床上的老爸，紧张到浑身发抖的老妈。程川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
六点的闹钟响起，程川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床上起来。
“陈叔，麻烦送我去毓秀。”
“好的。”
车子平稳行驶着。
毓秀是个老小区，离学校三四公里。房子是林柿一他爸妈留下的，在37栋2单元301。
林柿一掐着个三明治，把牛奶揣校服兜里，把书包甩肩上，看了眼手表，刚好六点五十，心里：准时出门。
程川敲门的手还没碰到，门“啪嗒”一声，就从里面打开了，他顺着门打开的方向，对上了林柿一清澈的眼睛。
林柿一看到程川时，惊讶了一秒，还来不及开心呢又吓了一跳，因为程川眼里布满了血丝，脸上充满了疲惫。
昨天晚自习结束后，林柿一收好书包，理好桌面，甚至还背了一会单词，一直没等到程川回来。
班主任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回家时，见教室灯还亮着，又折回去看了一眼。
心里还想着：这群小崽子，离开教室不关灯，明天得好好说说他们。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林柿一端端正正地坐着背单词，已经到嘴边的唠叨一个急刹车收了回去，准备关灯的手也从开关上挪开，清清嗓问：“还不回去？”
林柿一有些错愕地抬头：“老师，您也没回呢？”接着解释：“我在等程川。”
杨静翔没察觉有什么不对，说：“他家有事，先回去了。”
想了想又提醒林柿一：“你也回去了，注意安全。”
接着用手指了指灯的开关，示意他离开关灯，就先走了。
虽然不出程川所料，林柿一等他等到了最后一个离开，但也没他想的那么可怜，林柿一背上包，关了灯，骑着小电驴，到家洗漱好就上床睡觉。即使他很担心程川。
但他分析：
第一，程川从不会一声不吭就走掉，所以他家里应该是有急事。
第二，我俩暂时联系不上，也帮不上忙，所以我现在应该睡觉。
保存体力，才能更好地帮他。
搭配着深呼吸，林柿一逐渐放松下来，然后滑入梦乡。
他没想到程川一早就出现在门口。
“你还好吗？昨晚没睡觉？”
林柿一反手把门关上，还没等程川回答，他又把手里的三明治分成两半，递一半给他。
“也没吃早餐吧。”
程川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暖暖的。
心想：怎么有那么让人安心的人呢。
他也不知道这个动作的意义是什么，此时此刻，他很想抱抱林柿一。
实际上他也这样做了。
林柿一在程川怀里懵了两秒，接着也张开手臂抱了抱程川。
“林柿一，昨晚对不起。”程川闷闷地说。
林柿一就着拥抱的动作，拍了拍程川的背，安慰他：“没事，我知道你有事。”
程川“嗯”了一声，接着说：“我爸出车祸了。”
说完后，程川明显感觉林柿一的身子僵了。
程川突然想起林柿一爸妈去世的原因，十分懊恼地又想道歉了，他赶紧补充：“别担心，现在没事了。”
林柿一听到程爸安全的消息后，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车祸的残忍，他就是这样失去爸爸妈妈的。
心里不断庆幸：还好程叔叔没事。
“没事就好。”林柿一又用力地抱了抱程川，才后退一步，恢复正常距离。
“你爸肯定会恢复得很好的。走吧，我载你。”林柿一把兜里的牛奶塞到程川手里，交代：“喝了。”然后带着他下楼，骑车。
程川实在是太累了。路上头一点一点的，最后直接靠在林柿一肩膀上睡着了。
到学校了。
林柿一轻轻动了动肩膀。
“醒醒，程川，醒醒。”
程川睡眼惺忪地直起身。
心想：怎么就到了，好想再睡会。
他眯着眼，朦胧中，只见清晨柔和的阳光洒在林柿一的头发上。
暴风雨过去后，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挂着水滴的树叶上，照在两个少年干净的校服上。
暴风雨带来血腥的车祸，差点毁了一个家庭的完整，但一切尘埃落定，心悸和焦虑后，是庆幸，还是庆幸。
庆幸你没事了。
庆幸你还站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车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