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石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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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桥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打，五百年日晒
又是一阵大风吹过，风吹过而咆哮的声音有种让人撕裂的错觉。
懒洋洋趴在桌子上的人也不嫌重，让被子压着自己挡风，偶尔无赖样的在说。
“好无聊啊！无聊啊！”一声比一声大，故意想让忙着的人注意到。
山中的木屋虽然破败，可梁木结构结实，堪是外面的风在如狼似虎，依旧俨然不动。
这种天气是不能出去了，吃完饭就窝在房里的景天没趣就是这样一副模样，唯一乐趣就是时不时打断一下正在忙的人。
“白豆腐！”看着一旁忙碌的人，倏的叫了一声。
“恩。”安静的回答。
“白豆腐！”明明就是听叫了，却还是嘴不停歇。
“马上。”添了点无奈，却还是温和的回答。
“白豆腐！”不用看了，这绝对是某人故意找茬。
“景兄弟，长卿马上就能洗好碗，在等等，可好。”总算是正眼去看景天，徐长卿无可奈何的神情对着景天，却生生的没有恼怒，如此之好脾气的人啊。
话都说的这么直接了，景天就只能撇撇嘴不说话了。
当徐长卿总算是忙好了，景天正热衷于躺在桌子上装死。
“景兄弟。”有些好笑看着被被子压的严严实实都快不透气的人，徐长卿不由得声音里带上了笑。
“笑什么笑！”偏着的头不容易的转回来，看着人佯装生气。
“没有。”这回真是笑开了，平常故作端庄的脸松懈下来，舒展的眉眼不得不说有一种安定的感觉。
历来盛世衰荣，所求便该是那难得的安定。
景天看着不说话，从温暖的被子里，手伸出拉着人坐在自己旁边，把被褥一同盖在徐长卿微寒的身子上。
暖意融融，交叠的手紧扣，无声的房间里风声更甚，夜阑灯火明。
不做什么，亦不说什么，看着昏黄的灯火因为几丝挡不住的风不住摇曳，如斯静美。
如有一日，曾相对，便会有一年，曾相守。
依偎在一起，两人不知何时已睡，梦里一场，也会出现你的身影。
姿势颇为难受的睡了大半宿，景天尽可能的舒张身体。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停，一场秋雨一场寒，呼气起雾，终是冷了啊。
身上的被全盖在自己身上，旁边的空白还弥留着的淡淡暖意。
夜半，雨，点滴空惆怅。
“白豆腐？”放下被褥，温着的身子更是能感到寒意迫人。
屋外檐下，手持茶壶的人漠然的注视着漫天雨丝，喜悲不见，敛目垂首，长袖中手倾倒着茶壶，股股如泉，雨水亦融入之。
“白豆腐。”轻轻一唤，景天看的真切，不去问他在做何，只一句。
“天冷了，进来吧。”呼出寒气缭绕，殷殷森然。
“嗯。”低声应允，服顺的人手上倾斜的更厉害，加快的水势从壶嘴流出，直至流尽，人才关上门进来。
伴随门关，倏的雷声轰鸣，雨势突然瓢泼，洋洋洒洒，天穹色变。
“下雨好啊，浇浇水，洗洗尘，这山也是该迎来这样的一阵雨了。”景天走上前，笑意融融的说着，拉过人站在窗子边看着。
“嗯。”雨幕成帘，掀不起的朦胧盖住整片山林，悠悠洒洒让徐长卿看的痴然。
“我们回床上睡吧。”阖上窗，把逃逸进来的雨点关在屋外，转身对着还未回身的人说着。
“等明天天晴，我们出去走走，好好看看这里。”又说着自己的要求，欣喜雀跃的人耀石黑般的眼颜色如暗夜，有一种黑的让人无法觉醒的沉溺，墨色中偶尔长空星落，几丝璀璨神光。
“嗯。”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被带上床的人短促的应着。
雨继续下，却冷不了相拥而眠的两人，渐渐东方天既白。
空山新雨后，树上扭曲的枯枝不见，污浊的地面被洗刷的干干净净。
这是来到这以后，头一次游走，景天左顾右盼的模样倒是欢实。
临屋的溪流，经过彻夜雨打，竟有了浅浅一层水，虽然缓慢却还是在流动。
欣然的笑，有了丝生机的地方让景天心里说不出的畅意，那份舒心莫名的熟悉，那么的合眼，那么的离不得。
河流浅浅的蜿蜒到远处，不是很宽的河，两岸相距不到五米，可在一处让人不得不注意，横在河中的石块参差不齐，可外表却像是被人为刻意打造的光滑，看样子以供人走，虽然粗糙但也能算的上是座桥。
“白豆腐，你快看，这是桥诶。”大惊小怪的人语调夸张的指给徐长卿看。
虽然河流已经干枯，但大小不一的石块浸入水中的部分早已被年岁侵蚀的斑驳，褐褐斑斑的青苔即便没有了生机也还是死死的扒着嵌入了石身，千年磐石无转移。
边说边走到石桥边的人，玩性大起的开始在石头上一蹦一蹦的，来来回回的好几遍不停歇，在石头上旋着圈圈，对徐长卿笑的如撩人风絮。
徐长卿回应着笑，柔淡的面容笑起来丝毫不逊色景天那份煦煦暖人，如月收华光，透净淡远的一如上佳水墨画，浓淡总相宜。
更难得的是竟然也陪景天一起在这瞎胡闹。
很少能看见平时稳重温润的人这般孩子气，比自己蹦的还起兴，来来回回，来来回回，放下了冷静自持，欢颜纯净的人沉迷于此不自拔。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人，景天说不出什么话，自己已经退到岸边静静的看着，一遍，两遍，三遍.......不知多少遍，不知道为什么还在跳的人似乎对此很执着。
“白豆腐。”看不下去的人终于开口了，在这么下去肯定累死，景天倒抽着气说的颤颤巍巍。
并没有理会的人步速越来越快，衣衫都被带过的风撩起，急急能连脚下的石块也看不清。
“白豆腐。”声音大了些，又开始叫，景天对着徐长卿摸不着头脑的行为感到诧异。
再看徐长卿那边，过快的步速导致了一下脚滑，眼看人就要跌下，景天马上伸手去拉，险险的算是支住了下滑的趋势。
“白豆腐，你怎么了.......”还想说着抱怨的话的人搀过徐长卿，景天脸色不好的想训斥下，可在抬头看见徐长卿脸的时候缄口。
为什么哭，因为不想记得，为什么笑，因为无法忘怀。
带着笑的脸无声的哭，这个人为什么连悲伤都是如此安静，看得景天心疼不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平时嘴皮子那么灵活的人，现在却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不停说着.
“没事的，没事的.....”
躺在床上的人已经睡了过去，把人背回来以后，他就一直默默无声，自己只好陪着他一起看着窗外边不远不近的石桥。
其实，何必伤心呢，不是还有我陪着你，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哪怕是傻傻的盯着一座桥发呆。
起身去关窗，不可避免的看见了自己陪着盯了将近大半天的桥，抚着额头疼着，你有啥好看，让你景大爷看那么久。
愤愤想的狠狠关窗，却顾忌到睡着的人，不甘却还是轻手轻脚的关着窗。
天色不是很晚那，早早睡下的人都有些累了。
景天开始做梦了，对他而言算是个漫长而又幸福的美梦。
梦里天空水碧一片，云烟透白点点，苍木墨绿海波，宁静到只闻溪泉流淌，一切都是那么的好。
有一条不深不浅的河流，河岸边有人睡在茂密的树上，该是悠闲惬意。
可是有个声音敲敲打打却很烦人。
隔着河的另一岸，有人衣胜白雪，精瘦修长的身躯很好被衣服衬托出来，挽起袖口费劲的抬着青石块。
隔岸观火的人被吵醒，悠闲看着那边辛苦的人也不知道的搭把手。
不过在牙疼看到被石块一而再再而三砸到脚的人时候忍不住了。
“喂，你在干什么？”趾高气昂，站在高高的树枝上俯视着那边的人。
背阴影盖住的人，抬头去看，只能看到强烈阳光下的人影，不过还是和善的笑着说。
“村长说，这里水虽然很浅，但对村里的老人却不方便，所以我想用石块搭桥，让他们过着方便。”
“就你，敲敲打打那么久，吵死人了也就这么几块石头。”看着儒雅书生模样的人，怀疑似得的眼神就是在说就你肯定不行。
“那个村里的农户和猎户都很忙，就只有我有时间，只好我来做了，还有吵到你真是不好意思。”有些局促的说，似乎知道这人为什么口气不善了。
“人类就是这么自私，算了，我来帮你，不然每天让你这么做下去，我到底还要不要睡午觉啊！”头又是一昂，总觉得这个人要是单靠自己的话，那工程量得以年计算了，为了自己的福利，只能答应帮了，轻灵的从树上落下，翠叶足踏。
“真是谢谢。”终于是直视的目光了，不得不承认真是好看的人，浅描的眉峰带着英气，温润的笑面淡雅静心，起码看来人类也有长的好看，看惯山野村夫的人如是下着定义。
那时，万里晴空无云。
于此，相遇了。
“小天，他是人，生老病死都会经历，他陪不了你多久，就不要在执著了。”站在一边老头似得说教，白发苍苍的老者想劝这不懂事的主人。
“谁说他不能一直陪我，我渡他成仙，哪怕分一半自己的仙力。”气的瞪大眼，从来不曾听话的人依旧不听话。
“你！”气急，恨铁不成钢，亦是无可奈何。
那时，溪水长流不歇。
如此，不相忘。
“你陪我，好不好。”哭着的人对着白衣胜雪的人说，口气云淡风轻，却舍之不得。
“等我修好桥，我就陪你。”愣了的人，看着哭的满脸花的人，下意识的说着，习惯了这人的笑脸，一见到他哭，心疼不已，无论什么也都答应了。
“是你答应的，会和我在一起。”破涕为笑，心爱的人是你应允的，陪我看万世云起云散，花开花落。
那时，笑靥连生，并蒂双开。
终是，在一起。
一夜梦终，景天醒了，天气很早，雾气还是霭霭一片，睡在床里的人安然如许。
隔雾而来的依稀阳光柔和，照射在青石上，那历年岁流逝，光滑映照人影的石块，景天看得见一人容颜似水，对自己笑的温软。
不可自抑的笑，弯了一双皓月般的眸子，目似点漆，夜夜阑珊，如此幸福，只因你在身旁。
侧目，突然对着里面还在熟睡的人说了一句。
“是你答应陪我的。”
在历经风吹，雨打，日晒，那座桥依然还在。
还有其实那座桥还是挺顺眼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石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