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妖魔》唯爱不爱

11、山神（下）

　　山神（下）

　　龙耀的屋子不大，只有一间卧房，就临时让景天先住进了茶室里，既然已经用阵法困住了人，也不怕他跑了，任景天如何闹腾，龙耀还是不松口，不去说为什么把他困在这的理由。

　　君子谦其实并不知道龙耀的过去，有些心情，被结绳记事下来被龙耀结成了个死结，哽在心间死死无法放怀，成了龙耀的伤，也让自己离他更远，君子谦其实很想替龙耀解开这个死结，可苦于无法下手找到根结所在。

　　屋里静悄悄，枕着月光各怀心事，一个两个都是固执的人呐。

　　冬日里暖阳徐徐厚积，闭着眼闲适的人以一副慵懒的样子迎接着又一次回到原点的人，然后再一次目送人走远，君子谦真是很服气景天，一天走不出去，他两天，三天，执着的走着，但饭照吃，觉照睡，也对，不吃饱饭，不休息好，哪来这么大力气一遍又一遍走着山路。

　　这个人该怎么说，处世万般，如此不顾忌随性生活，可心所系处宁死也不愿放弃，蜀山山神你丢失了什么，如此念念不忘，念念不忘。

　　几天下来，景天几乎闭着眼都能走这条山路了，可无论怎么走，好像只通向龙耀家，但就是有着一种侥幸的心态，也许百遍千遍后，总能有一次另外，就这一次，也够了。

　　因为疲惫而让眼下的青黑色浓重，乏力的四肢几乎连撑头看路的力气都丧失了，景天累了，却更害怕了，惶惶不安是什么，就是明明愿意舍弃性命来换取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可有人却推开了自己，生，不如死，因为丢失了活命的勇气。

　　双眼倏的一黑，景天撑不住了，拼尽全力，手指已经抠进泥土，可枉然无功，就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记忆里的空白也嘲笑着自己的无能，景天是如此渴望的去找寻心上丢失的那块缺口，堵上血流不止的悲伤。

　　还在闭目养神的君子谦听到“咚”的一声，睁开眼了，果然不期所想，是景天倒下的声音，无奈的叹口气，缓身上前，短短的距离，俯身看着瘫倒在地的人，君子谦心软了，从未相识，却败在这个人的倔强上，等人醒了送下山吧。

　　费力的扶起人，搀着昏迷的人回屋，君子谦看着站在屋门前的龙耀，他冷哼着让开路后却偷偷的看向自己这边，真真嘴硬心软，脸上的浅笑不由得带出温柔，把人安放好，挑起帷帘，僵直身体的人还站在门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龙耀，让他下山吧。”下额抵在龙耀的肩上不住的磨蹭，双手一展刚好抱住他的身躯，君子谦眉眼斜挑的说着。

　　龙耀没有回话，脸色略有愠怒。

　　把玩着龙耀紧握的双手，对着他的耳朵吹气，君子谦的话淡淡的又飘出。
　　“他现在还不是神，身体里压制的力量也让他极易疲倦，而他还这么死命非要下山，你当他受得住，到底是谁，让你拦住他的？是那次跟他一起的人？”

　　“不用你管！”怒喝出声，越是掩饰其实往往就是真实。

　　君子谦已经习惯了如此的对待，自顾自的又在说。
　　“我从来都没有事情瞒你，你想知道什么我便说什么，你对我凶，我不在乎，只要能在一起就好，可是即便如此，你还是不爱我，你的过去，你的未来都没有我，我只能竭尽全力让你知道现在，我们在一起。”
　　淡然低沉的嗓音平静的诉说，温柔的眼眸看不见一点哀伤，本来就是心甘情愿，何必伤心有没有回报这一事，不爱也好，就不会悲伤。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人类！”厉声打破僵局，龙耀挣脱君子谦的怀抱，金色的眼看着面前质疑他的男人，明明文弱书生的模样，可到头来被压制的人却还是自己。

　　“知道。”当初你差点没杀了我，我能忘吗，不明所以的君子谦只能点头承认着。

　　“知道为什么吗？”漠然开口的问着，龙耀转身负手而立，看向远处一片模糊成黑色的山影。

　　“你从来不说，我怎么知道。”不怕死的人在震人气场下依旧缠着，把人拉回自己怀抱里，还是这样舒服些。

　　“人类自私而又贪婪，我最最痛恨人类，他们该死。”咬牙说着话，龙耀骇人的神情阴骘。

　　“好，我自私，我贪婪，我该死，行不。”顺着话尾好让龙耀泄气。

　　可是，百年孤寂，最初的荒凉中，再恨也敌不过寂寞，绵延无尽的时间，长到让任何人都脆弱到不堪一击，所以当龙耀遇见君子谦的时候，明明抱着杀心，痛下杀手时犹豫了，无尽的寿命太孤单了，究竟有几百年没有人能陪自己说话了，终究放过了他，可不想因为寂寞而慈悲的心从此就被抓住了。
　　“君子谦！不就是过去吗，明明是你自己不问，凭什么怪我不说。”也许当初是因为寂寞才让你作陪的，可后来真的爱了，爱上了，才不愿意成仙的，爱上了，才跟你一起生活的。

　　“行，是我错。”爽快的答应了，君子谦演戏的本事真是一流，自家的恋人最见不得自己示弱装无辜了，成功的骗上勾，也是时候该解心结了，不然得有多难受。

　　“我给你讲个故事。”突然顺从的倚回背脊所靠的胸膛，借此来支撑自己，说着那个苍老的记忆。
　　“古之山岳，得尽天穹之灵气，自化为神，其命格无双，为天定，不可逆，幽幽万世苍茫，无人同消万古孤愁，山神是孤独的，天地绵寿，无人作伴的岁月里，看尽冷暖世间，数千年前，我只是一只刚出生的蛟龙，蛟龙亲缘淡薄，父母兄弟都只是陌生人，我在深山水潭里独自生存，却被山洪冲下山，被他救起。”

　　“他？景天？”抱住人一点缝隙都不存的君子谦安心于这样的充实感，有些慵懒的语气问道。

　　“没错，那时我还不能化成人形，于是我就跟在他身边，奉他为主，慢慢的开始修炼，君子谦，什么是孤独，你知道吗。”难得软声叫着君子谦的名字，让受用的人眯着眼睛舒服的像只猫一般，一时也没去答话。

　　“那时纵使山林的精怪都围着他，他笑得没心没肺的时候却还是再说，没有人能陪伴他，那个时候我也不懂，只是觉得他贪心，上天对他如此得天独厚，不必历经磨难就已是仙格，他还要奢求什么，后来，等我逃出的蜀山时候，再一次独居，蹉跎时光，只有回声能与自己对话的时候，心也荒凉了，寂寞了。”一切释然后，不再怨恨的龙耀平静的说着，以前的一切过眼云烟，散了，现在幸福就可以了。

　　“后来，他找到人陪着他了，那个人就是徐长卿，为了那个凡人能陪伴他度过无尽的岁月，舍弃半身神力改了他的命格，让他成了半仙，原以为这样就能过一生了，可幸福总是要被人嫉妒的，或者是天妒。”

　　“后来发生什么事？”感觉到龙耀的迟疑，君子谦发问了。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天灾临世，大旱三年有余，人类没有了食物来源便盯上了山林里的动物。”愤恨的语气彰显着龙耀的不悦。

　　“你不是应该同类被吃了就恨人类吧，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啊。”君子谦不经屈道，这原因未免偏激了点吧。

　　“哼，我才没有这么幼稚，那时徐长卿救了一个凡人，那个凡人伤好之后，因为知道了上山的道路，纠结山下村民，放火烧山，世间生灵，皆有命，为一己私欲，残杀他族，蝼蚁之命，也是要偿还的，也就是那场火毁了蜀山。”掌心因为愤慨而捏紧，谁说万物平等，势强凌虐比比有之！！

　　“这个........”君子谦没话可说了，为了生存有些事不可为却还是做了，也许这就是天命吧。

　　“那个时候，山神大怒，凡人得寸进尺，活下来的族群开始复仇，但关键的时刻徐长卿阻止了，挡在前面，仁慈却做错了事，有人趁着景天分神的时候偷袭了他，是拿徐长卿手里那把剑，神魔皆抵不过的魔剑。”

　　“景天就是那样死的？我总觉得不可思议。”提出疑问，君子谦有些不相信。

　　“当初，被仇恨蒙了心智，我也没察觉什么不对，但现在我也越想越奇怪，好像有人在暗中操控一样。”龙耀略有所思的想着离奇的部分，百思不得其解。

　　“然后呢，景天又是怎么活过来的，徐长卿又怎么了。”不免奇怪的问着。

　　“屠山，一念成魔，徐长卿像发了疯一样，杀光了所有烧山的人，无一幸免。”似乎又回到那个鲜血淋漓的画面，爱到极致，不疯魔不成活。

　　安静好一会的屋内气氛有些沉重。

　　“明天我们启程，跟景天一起走吧，该是解开一切的时候了。”一切都很简单，不过是因为爱而犹豫，爱而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