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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当最那个字凝成笑意落在云九纾的唇角时,台上那抹视线错开了。
下一瞬,原本只起到点缀作用的鼓骤然夺声。
鼓点如急雨落,闪灯交错似浪迭。
喷气装置里的干冰被推挤出,在酒色里点起柏林雾。
气氛眨眼间被推向高潮。
情绪被调动,连灵魂都燃起火,人潮里偶尔跃起几抹身影,游鱼样着涌动身躯滑进音乐里。
只有主唱盒子的耳返震了下,被提早的情绪让她错愕着微不可闻地皱了下眉,望向角落。
但并没有视线回应她。
角落里那被透明隔板围起来的架子鼓不动声色成为主角。
翻飞鼓棒在此刻燃起火般耀眼,往日总沉闷着的人也鲜活。
细碎汗迹从黑发间溢出,右眼与脸颊上的残缺美得像是点缀妆造,那浅色薄唇因紧抿才终于泛起正常人的红。
完全沉浸在韵律中的鼓手成了上帝,肆意操控玩弄着所有人的灵魂。
可现场气氛越是疯狂,就越是让人群里那抹格格不入的冰冷视线变得明显。
阿辞不动声色地加快着鼓点。贝斯和弦与键盘韵律紧随着鼓声,调整节奏后的主唱毫不费力地用高音追随。
时间随着雾的弥散被音符吞吃。
当零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台上乐队开始谢幕退场,音响里再次被替换成流行乐。
众人跃起的灵魂仍旧未能完整归入体内。
“怎么样?怎么样?”彻底哑了嗓子的诺野转头寻找认同感:“我敢保证,全春城,不,全云南都再找不出第二个这么棒的乐队来。”
完全沉溺其中的两位老板附和着点头,乐队已谢幕,酒馆氛围仍旧沉浸在兴奋中。
唯有坐在原位上的云九纾表情始终漠然,视线追随着台上最后一抹亮眼发色消失。
“九老板是不喜欢重金属乐?”那位食品监管局的副手何琪察觉了什么,半试探着说:“还是这里不太对胃口,玩不来?”
被点到名后,那眼眸中的冰封迅速消散,红唇微扬,云九纾侧过脸作答:“让琪姐见笑了,我只是没见过这种场面,被震撼到还没缓过神来。”
“是吗?”听到答复后的何琪轻笑了声,不动声色地与身侧的人交换了个视线。
并未察觉到这个小动作的云九纾仍旧沉浸在震撼里。
只是与周围人的震撼不同,让云九纾失神的并不是音乐,也不是气氛。
而是那个虽然坐在角落里,却全程操控着现场情绪的鼓手。
像,实在是太像了。
如果说人的外貌和衣着可以通过手段来伪装,那么身形是绝对不能改变的。
即使那位鼓手全程坐着,可就仅仅只是坐着,云九纾也敢肯定。
她就是叶舸。
那过去被自己无数次用眼眸描绘过的唇,颌骨,脖颈,以及衣服下更深处的轮廓,没有人会比云九纾更熟悉那具身体。
不是像。
眉心再次轻跳,微微呵出口气,那个鼓手就是叶舸,云九纾敢肯定。
但在鼓声出来的那一刻,当情绪疯狂上涌的瞬间。
云九纾又突然有些迟疑了。
一个人,真的可以有这么大的改变吗?
如果台上这疯狂的鼓手是叶舸,那么三年前在叶榆城,在那个雨季陪伴着自己的,连讲话声都泛着冷和疏离的数学老师,又是谁呢?
可如果那鼓手不是叶舸,她为什么有着与叶舸一模一样的身形,就连仰起头时的弧度都完美与记忆契合呢。
杂乱思绪就像是被丢在火上炙烤的栗子,因为缺少那一道裂痕,所以只能被将破不破着悬置。
云九纾的视线再次冷下去,刚刚滚沸的眼眸低垂,敛住思绪。
“就是就是,阿九最喜欢这种场合了,”读出现场气氛不同的诺野从情绪里回神,转头对那两人笑:“琪琪姐不知道,阿九她与旁人不同,别看她年纪小,但性子沉稳能成事,而且她牌也打得好,下次约。”
何琪微点点头,并未接话。
“那什么,现在时间还早,”诺野盯着情绪异常的云九纾,试图与她搭上视线,“要不咱们去吃宵夜?”
大概是她的小动作太明显,又或者是云九纾此刻的沉默太突兀。诺野的话音落,另外两人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了云九纾身上。
在这场余韵未散的狂欢局里,她们这桌气氛冷却得有些过于快。
突然成为视线聚焦点,那颗未能爆裂的栗子卡在喉咙里。
云九纾掀起眼皮的瞬间勾起笑意,点头应下:“好呀,我初来春城,正好想尝试一下当地特色。”
气氛并未因这句应答而好转。
何琪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道不明的晦暗,诺野正琢磨着要继续说些什么时,又听见云九纾开了口。
“只是抱歉,”说话间她已经站起,随着起身的动作,椅子发出碰撞声,又很快淹没在欢愉气氛里:“出发前我想先去个洗手间。”
.
走出室内,天上地下的温差叫人不自觉蜷缩成团。
酒吧街里无日夜,那从舞台上走下来的几抹亮色揉进夜,碎成路旁随处可见的灯影。
虽已入春,但才下过雨又入了夜,乍起的风直往人骨缝里塞,就连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也被盖在了风声里。
隐在长发下的助听器闪烁着红光,站在队伍最末端的人下意识先回过头。
“我来了我来了——”
极速奔跑后的人喘着粗气,那头亮眼金毛跃起几缕,“哎哟,跑得要吐了,谢谢阿辞,把琴包给我吧。”
看着在眼前闪来闪去的熟悉金毛,被唤阿辞的人抬起手,指节拨弄过耳朵,攥成拳将某样东西收进口袋后,她配合着开始卸肩头的包,视线似有若无着扫向身后的角落。
感知到这视线,那角落里游鱼似的一晃。
平静夜色泛起细小涟漪,阿辞不动声色地将眼睛挪开。
“懒驴上磨屎尿多。”汤汤嫌弃着吐槽:“也就阿辞脾气好,下次就该叫你一个人回。”
乐队离场,酒吧的氛围也将喝到尾声,不出十五分钟左右就会陆续有客人转场,所以一般乐队唱完就会迅速打车走,以免赶上打车高峰。
但今晚有了不一般的情况,几人前脚刚在路边站定,盒子后脚就说忍不了。
于是汤汤只能取消了刚打到的车,所有人在风里等了十分钟,乐队收入不算高,为了省钱她们的衣食住行都绑在一起。
“这不是意外嘛。”盒子把包甩回背上,嘿嘿一笑:“这次保证没有意外了。”
“你最好是,”汤汤懒得理会,再次掏出手机:“这块不好打了,往前走吧。”
夜渐深,新一轮乍起的风更凛冽。
寥寥脚步声也被身侧正卖力讨好汤汤的盒子笑声给压下去。
这条酒吧街门面多,每六家门店间会有条窄小巷道。而每经过一次巷子,就会撞上一个风口。
骤然大起来的风卷起黑发似墨般晕开。
那藏在细碎发丝下的耳朵轻动了动,原本向前的脚步缓下来。
“阿辞?”夏树时刻关注着身侧人的动作,也跟着顿住脚步:“怎么了?”
这声唤成功让所有人停下来,已经过了这个风口的盒子跟汤汤也转过了身。
“抱歉。”站在风口中的人身上落着路灯影,光下那长指纷飞,阿辞面带歉意:“我的助听器好像掉了一个在酒吧。”
像是为了证明,阿辞特意撩起自己的发。
左侧眉骨蜿蜒着一条很淡的肉色长疤,原本佩戴助听器的耳骨上只剩下压痕。
这声意外打乱了行程,汤汤的表情有一瞬间微妙,“那现在怎么办?”
“我陪你回去找。”夏树没想那么多,立马就要转身:“刚好汤汤和盒子先走,我们等下再打一辆。”
一听阿辞没了助听器,盒子立马不干:“不行,我也要去。”
“不用。”阿辞连连摆手,她指着自己的右耳做手势:“我应该记得在哪里,你们先打车走,我等下自己再打一辆。”
像是怕被拒绝,阿辞继续补充:“现在很冷,我不想耽误大家时间,而且我自己处理会更快,谢谢你们。”
她一下子就把客气摆出来,瞬间让原本默契的关系生分。
夏树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汤汤拉住:“好,那你注意安全,我们在前面等你一会儿,实在不行就给我们发消息。”
“好的。”阿辞做着手势:“谢谢。”
被拽住的夏树动不得,只是看着阿辞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前走去。
“走了夏树,”汤汤压着声音训:“你还要表现的再明显点吗?要真的尊重她,就把她当成正常人对待。”
已经转过身正细声讨论着的三人没察觉,刚刚那转身走得决绝的人早已慢了步子。
直到目不转睛着确认那几抹亮色消失在视线。
在原地停住脚的人将藏在口袋里的助听器重新戴上,转头走进与酒吧方向相反的小巷。
正常的听力有了设备的加持,让原本藏匿得极小声的动静也清晰。
那双从酒吧跟出来的,带着试探的眼睛就如蛰伏在丛林深处的蟒。在夜色里藏匿了整晚,此刻才不断地从身后逼近着。
直到——
“叶舸。”
突兀的,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夜已过半长巷深,世界都陷入沉睡。
这声呼喊来得突然,却意外地让已入深巷的人勾起唇,向前的脚步停下,平直纤长的睫遮住半粒瞳孔,敛住全部情绪。
姓名是封锁记忆的闸门。
当云九纾听见自己念出的这两个字时,她清晰感受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裂缝。
直到从眼前应声回头的脸颊里找到那抹熟悉的凛冽。
beng——
丢在烈火上炙烤整夜的栗子,终于迸开。
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蛮力,当云九纾反应过来时,她的指尖已经嵌入眼前人的衣领,蛮横地逼近将所有距离都消除。
背脊抵上墙角的瞬间,痛意极速从尾椎蔓延开。
阿辞死死咬住舌尖,竭力扼住那要脱口的痛吟。
刚刚在舞台上光芒万丈肆意玩弄情绪的上帝,此刻却像只可怜犬,被人堵在墙角。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连最后的体面也装不出来,云九纾咬牙切齿地冷笑。
“真是让我好找啊,叶舸。”
阿辞:叶舸是谁啊,好难猜哟[狗头]
抱歉抱歉来晚了,一通宵就生理期的定律真是怕了,吞了止疼药撑着改完,欠下两章,睡醒来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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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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