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班车》苏彻流夜

4、莫西

　　莫西走进超市，存好文件包然后走入卖场。
　　他低头打着短信，询问关于明天会议的内容，没想到猛的被人拉住。
　　回过头来，是一名带着棒球帽的小男孩，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头顶。
　　莫西心里没来由的不高兴，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小朋友，有什么事么？”
　　作为教师，和蔼可亲是最基础的。
　　小男孩状似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走开了。
　　“真是有病！”莫西瞪了一眼远去的男孩，低声咒骂着。
　　低下头继续打着短信，没走几步又不小心撞到了另一名男人身上。
　　“啊，抱歉。”莫西反射性的道歉，多年来的习惯让他学会了先道歉。
　　“没关系。”看起来像是个大学生。
　　莫西又歉意的点点头，却看到不远处那个男孩正如刚才看着自己一般看着这位被他撞到的男生。
　　想提醒他一下，却又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了，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莫西发好短信，将手机放回口袋，又瞥了那个男孩一眼，然后开始挑选商品。
　　提着大包小包走进家，莫西看了一眼缩在沙发中披头散发的自己的妻子，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厨房。
　　自从上个月那起车祸发生，她就变成现在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
　　莫西切着菜，磨得异常锋利的刀刃在厨房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有的时候真想一刀砍下去，这样那个疯婆娘就不会再给自己丢脸了。
　　一旁炉灶上的水开了，莫西急走两步关小了火苗，看着锅中翻滚的水，一个想法渐渐浮上心头，仍在沸腾的水面上映出莫西扭曲的笑容，随着蔬菜的放入消失不见。

　　客厅上的时钟敲响了11下，莫西坐在沙发上，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手心中都是冷汗。
　　睡在旁边沙发上的是他的妻子，刚刚让她喝下的那杯牛奶掺杂了安眠药。
　　深呼吸几下，让自己的心跳恢复到正常，莫西背起沙发上的妻子走出家门。
　　地下车库里回荡着皮鞋撞击在地砖上的声音，不多时，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闪着前灯开出车库。
　　莫西握着方向盘，不时的透过后视镜看一眼躺在车后座的妻子。
　　她蜷缩在座位里，长长的白色睡裙包裹住她，宛如刚出生的婴儿般无害。
　　莫西抹去额头的冷汗，推了推下滑的银丝边眼镜，开上了那座通向镇中心的桥。
　　发生车祸的区域已经被警方用黄色的警戒线拦住，莫西将车子停在路边，关掉了前灯和车内的灯，注视着警戒线外的那两名男子。
　　是今天在超市碰到的那位学生，旁边那位应该是他的朋友。
　　这么晚了，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莫西坐在车里静静的等着，直到两人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下了车，确认那两名学生已经走远，便从车后座将妻子抱出，拖着她的两条胳膊向缺少了护栏的车祸地点走去。
　　莫西站在桥上，一步之遥的脚下就是幽暗的河水。
　　他又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咬紧了下唇将她扔入河水中。
　　砰——
　　由于重物的落入，河面溅起巨大的水花，莫西看着那件白色睡衣的裙角消失在水流中，风吹过他的发，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想转身离去，脚踝被狠狠的拽住，他瞪大了眼睛看下去，一双被河水泡涨的臃肿发白的手扣住了他的脚踝。
　　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同样臃肿的胳膊上满是淡红色的伤痕。
　　莫西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感觉到自己正被一点点的向前拉去，便惊恐的伸出双手，徒劳的在地面抓着，当他感到身体悬空的时候，拼命的抓住了已破损的栏杆。
　　他不敢呼救，怕被别人发现他谋杀了他的妻子，只能胡乱的蹬着双腿，企图挣脱开那股拉着他向下的力量。
　　天际传来隆隆的沉闷雷声，昭示着大雨即将到来。
　　莫西用力一蹬，觉得脚下已没有了那股力量，便手脚并用的爬回桥上，来不及喘口气就跌跌撞撞的跑回车中，启动车子掉头向自己的家开去。
　　随着一道仿佛划破天空的闪电，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打在车窗上，汇流而下，使得车窗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气。
　　莫西顾不上外面的雨，甚至连雨刷器都没有开就这样驾驶着车穿梭在雨中。
　　滴答——！
　　莫西眼皮一跳。
　　尽管外面的雨声很大，但他仍能清晰的分辨出这个声音是从后座传来的。
　　他忍住看向后视镜的冲动，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路，即使因为车窗上的水气而看不清。
　　滴答——滴答——！
　　随着水滴声的靠近，莫西瞥了一眼后视镜，却觉得寒毛都竖了起来。
　　后视镜中，他身后真的有人。
　　那是因车祸死去的他的儿子。
　　莫西的手在颤抖，他觉得那东西手臂上的淡红色伤痕就像一道绳索勒得他透不过气来。
　　不是我害死你的！他在心里大喊，却因喉咙的颤抖而无法真正喊出来。
　　我平常打骂你也是为你好啊……作为教授的儿子，成绩这么差怎么出去见人……
　　所以不要找我来啊！！
　　那双惨白的胳膊绕过莫西的脖子，伸到前面交握住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冰冷的触感让莫西如坠冰窖。
　　那双手带领着方向盘猛地打转，莫西因惯性跌在一旁。
　　车子如脱缰的野马直冲向一旁的路灯柱。
　　咣——
　　车毁人亡。
　　从莫西的头部流下来的血液混入到地上的雨水中，蔓延开来，如同绽开的血莲。
　　车上的水滴顺着流线型的车身滴落。
　　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