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命名课题》ry随便写写

21、关卡之外

　　第二天一早，辛桄便来到了父母的墓地。
　　说不上是因为前一晚的聚餐，还是黎柏舟的那番话。也有可能是，她忽然就想来看看了。

　　她的父亲辛城和母亲林亦珂的墓碑并排立在那里，碑前摆放着沾满露珠的几束鲜花。看样子，有人在不久前刚来过这里——大概率是他们的学生或同事。

　　辛桄轻轻拂去一片飘落的枯叶，看着碑上二人的照片：“爸，妈，我来看看你们。”
　　碑前的空地被她特意清扫过，很干净。辛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席地而坐，开始慢慢讲起她遇到未命名课题后发生的事情。

　　从时空穿梭机讲到致命列车，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说那么多的话了。

　　“为什么那个危险程序会在你们的电脑里？”最后，她问，“你们的死是不是和它有关系？”
　　在静默的氛围里，她低下头：“我总觉得，你们以前很多事都没有和我说。可又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我最近的认知和感情好像总有些矛盾。”

　　微风拂过，一片花瓣落在了地上，又翻动几下，飘远了。
　　辛桄有些失神地看着两座墓碑，心想，她或许永远得不到答案了。

　　“噢……对了，我最近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她这样说着，不自觉地漾起笑容，“他们都对我很好。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
　　如果父母还在世，应该也会喜欢那些人吧。
　　这样的想法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辛桄的脑海中。

　　离开时，辛桄的手机忽然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黎柏舟”的字样，苦笑一声，接起了电话。

　　“小桄，你在哪儿？”黎柏舟的声音与往常没太大区别。
　　“刚来给父母扫墓，现在回家去了。怎么了？”辛桄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抬起表，在地铁闸机上滴了一下。

　　“啊，这样。下次你去的时候能不能叫上我一起？我也想看看……叔叔阿姨。”黎柏舟似乎在努力措辞。
　　“嗯？可以啊，你愿意的话。”辛桄笑了笑，“你找我有什么事？”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黎柏舟干巴巴地进入正题，语气里透着一丝紧张。
　　“你记得多少？”辛桄避重就轻地问。
　　“只记得好像是你扶我回房间的……”黎柏舟听起来竟有些懊恼，“我酒量确实不太行，让你见笑了。”
　　“嗯，然后呢？都不记得了？”辛桄勾起嘴角，又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失望。
　　“抱歉啊……我应该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黎柏舟似乎是挠了挠头。

　　辛桄想起昨晚他温柔的动作和话语，以及自己差点被击溃的心理防线，脸倏地红了一下：“你不记得就算了。”
　　“那怎么行？”黎柏舟理直气壮道，“只有你记得、而我不记得的事，会让我很没安全感。”
　　……安全感个屁。辛桄心里骂了一句，还是开口：“对于你昨晚说的话，我听一半、信一半。至于信哪一半，就看你清醒的时候会怎么做了。”

　　黎柏舟默了片刻，还是放弃追问，转了话头：“好吧，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你昨晚没对我做什么吧？”
　　辛桄：？
　　“应该没有吧，我看我衣服都没换。”
　　“……”辛桄翻了个白眼，决定治治黎柏舟的厚脸皮，“怎么，你听起来很希望我对你做什么啊。”
　　黎柏舟“啧”了一声，嘀咕道：“倒也确实……”

　　“黎柏舟，好好说。”辛桄予以警告。
　　“好好好，我好好说——”黎柏舟的妥协里染上了笑意，“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辛桄看了看手表，发现也确实临近中午：“好啊，我买两瓶酒去？”
　　“辛桄……好好说。”

　　两人在辰星附近的一家面馆碰了头。
　　面馆是黎柏舟选的，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桌椅装饰都留下了不少岁月的痕迹，却又是干净清爽的。

　　面馆老板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她笑眯眯地走过来，问黎柏舟：“还是老三样？”
　　“对，麻烦陈姐了。”黎柏舟回道。

　　“老三样？你经常来这里吃？”辛桄好奇地问。
　　“嗯。也有一段时间没来了。这一次我点，让你尝尝这家最经典的菜，你看看喜不喜欢。”黎柏舟熟练地为辛桄倒上一杯水。

　　菜上得很快，竟都是辛桄爱吃的——炸酱面、番茄鸡蛋面和一碗牛杂。
　　黎柏舟十分自然地将番茄鸡蛋面放在了辛桄面前，将牛杂放在了中间，两人共享。

　　辛桄看着明显是两人份的美食，忽然开口：“你之前是和谁一起来吃的？”
　　黎柏舟被问得一愣，看向辛桄的眼神里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不认识的。”
　　辛桄还想继续问下去，却被黎柏舟一句话堵住了：“小桄，你吃醋了？”
　　虽然想骂这个人厚脸皮，但辛桄的问题的确容易引发这种误会。
　　她干脆顺着黎柏舟的意思，开始比谁的脸皮更厚：“有点吧，毕竟老板都这么熟悉你点菜的喜好，看样子是经常带那个人来吃了。”

　　黎柏舟已经有些分不清她说话哪句是认真的、哪句只是在开玩笑：“……小桄，你这是跟谁学的……”
　　“难道不是跟你学的？”辛桄撇了撇嘴，夹起一大块牛肉。

　　“好吧。你放心，我以后只跟你来这里吃。”黎柏舟的话加起来像极了一本渣男语录。
　　辛桄没有理他。因为面前的菜确实美味，每一样都很合她的胃口。

　　“小桄，你的第三关卡是什么时候？”黎柏舟忽然开口。
　　辛桄想了想之前看见的倒计时，说：“还有十天左右。之前倒计时是12天。”
　　黎柏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那你过几天要不要跟我进一次第一关卡，刷点奖励？”
　　辛桄握着筷子停顿片刻，抬起头问：“我在第二关卡都差点死了，第一关卡真的没问题吗？”
　　“别瞎说。”黎柏舟蹙了蹙眉，“就算没有我，你在第一关卡也死不了，最多吃几个人，恶心一点。你看小周不也活着吗？”

　　“……吃饭的时候还是别说这个了。”辛桄碗里的肉都不香了。
　　“说白了，前面两三关卡，只要实力足够，一般不会有必死无疑的情况。”黎柏舟忙不迭地给辛桄又夹了一块肉，“像我们之前第一关的机器人，和第二关的乘务员，都是可以与之对抗的。就算力气不够大，也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避免被怪物盯上。比如……晚上不开门就可以了。”
　　辛桄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至于后面更高难度的关卡，怪不仅可能有碾压性的武力值，还有可能根本打不死。”黎柏舟说，“所以到后面，玩家的存活率会越来越低。”
　　辛桄也明白，想要活得更久，练习确实必不可少。

　　“况且，我陪着你，你还怕什么？”黎柏舟挑了挑眉，让辛桄想起高中时期那几个考满分后拿着卷子全场展示的学霸。
　　她放下筷子，决定道：“好，那我们找个时间，去过第一关吧。”
　　黎柏舟看了她一会儿，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愧是小桄，勇敢又勤快。”
　　“……你为什么老一副对待小孩子的态度。”辛桄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昨晚的你可比我更像小孩子。我应该录下来的。”
　　“……不玩了，吃饭。”黎柏舟吃了瘪。

　　当二人一起回到辰星时，辛桄在一楼外墙的院子里停了一会儿。她发现院子里种了不少植物，靠近大门口有一棵桂花树。
　　“这也是你们种的？”辛桄此前来去匆匆，确实没有留意到院子的陈设。

　　“嗯，这是我前年种的。怎么了？”黎柏舟抬头看了一眼绿意盎然的枝叶。
　　现在还没到开花的季节，但辛桄对桂花树再熟悉不过了。她的老家就种满了这种树。

　　“你很喜欢桂花？”辛桄问。
　　“嗯……为什么这么问？”黎柏舟挑了挑眉，没有直接回答。
　　“有时候会在你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味。”辛桄直言不讳，“不知道是这棵树留下的，还是你喷了香水。”
　　“我没有用香水的习惯。不过——”黎柏舟有些揶揄地看向辛桄，“除了你，没人这么跟我说过。你鼻子是什么做的，这么灵敏。”
　　“是吗？那当我没说。”辛桄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抢先一步走进了房门。

　　祁洁、祁泽、周遇正在客厅里说些什么。
　　“黎哥，小桄。”三人打了个招呼，“刚吃完饭？”
　　“对。你们在说什么？”黎柏舟和辛桄也在沙发上坐下。

　　“一梦和吴川，他们回学校了。”祁泽率先举手告状，“都这时候了，他们居然说要回去写毕业论文……”
　　“这时候是什么时候？”辛桄问道。

　　“他们过两周就要过第六关卡了。”祁洁满脸忧虑，“最近他们刷关的强度已经很大了，但突然要回去写什么论文……现在是考虑论文的时候吗？”
　　“可能只是想短暂回归一下‘正常生活’吧。”黎柏舟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洗净的桃子，慢条斯理地削起皮来，“毕竟他们在辰星住了快一年了。”

　　“怎么，在辰星里的生活不正常吗？”辛桄哭笑不得。
　　“每隔几天就要进入虚拟世界，还随时面临生命危险，这正常吗？”黎柏舟反问。
　　“那也不能在这种时候……”祁洁大概是想说，不该在即将过高级关卡的紧要关头忽然离开辰星。
　　“回去见见同学、见见家人。也到时候了吧。”黎柏舟说得很委婉，但大家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能活着通过第六关卡。提前和身边重要的人见一见，对他们而言算是一种以防万一的告别。
　　客厅一时陷入死寂。大家都没再说话。

　　黎柏舟手中的桃子已经被削干净了皮。他十分自然地将桃子放在了辛桄手里，懒洋洋地起身：“我回去午睡了，你们随意。”

　　辛桄怏怏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声说：“黎柏舟其实心情很差吧。”
　　“嗯。”周遇叹了一声，“他只是还没适应这种情况——他保护不了所有人、让他们面临危险的情况。”

　　“他要跟一梦他们俩一起进第六关吗？”辛桄莫名有些紧绷。
　　“他之前问过他俩好几次，他俩都很坚定地拒绝了。”祁泽说，“当然不能让黎哥跟着他们冒险。”
　　“第六关都这么危险，最后第十关怎么办？”辛桄终于说出了一直压在她心中的巨石。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都没再说话。

　　就目前的已知信息，没有人曾顺利通过第十关卡。但这不是他们应该过多思考的事。

　　对于被卷入未命名课题的人们来说，没有比希望更可贵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