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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洗净铅华 ...
第二日一早,皇帝在九州清晏召见了惠亲王绵愉、恭亲王奕訢、惇亲王奕誴、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和其余几位军机大臣。正式宣布了御驾启程热河以及留恭亲王奕訢在京全权处理英法事物两个最终决定。
众人听后无不悲切痛心,却又无可奈何。恭亲王奕訢伏在地上,视线渐渐模糊了,耳朵也因为快速充血而轰隆隆作响。皇帝连唤他两声,他都没有听见,还是在端华提醒下,他才抬头,见一脸憔悴模样的皇帝正看着自己。赶紧举起袖子抹了把脸,上前道:“臣弟在。”
皇帝屏退了众人,独留下奕訢。兄弟二人四目相对,未等到开口,皇帝一行眼泪已经流下来了“六弟…朕对不住你….”
如果是小时候,奕詝背着人偷偷哭了,奕訢一定会用袖子帮哥哥擦擦眼泪,再把自己最爱的鸡油饼掰一半分给哥哥,安慰道:“四哥不要伤心,吃这个…”
可是现在,他是皇帝了。身为高高在上的君王,为社稷而死,似乎也是他应有的宿命。可是身为骨肉兄弟,他又哪里真的舍得他前去赴死呢?若是洋人一定要俘虏他,自己也会挡在他的面前护驾直到身死。只是没想到洋人兵临城下的这一刻,他却独留下了自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规矩地向皇帝跪下磕头,道:“臣弟一定不负皇上重托,尽力督办和局。”
皇帝亲手把奕訢扶起来,叹息着道:“国家危急,朕身边可信任的人不多,唯有把此事交予你办理,才能安心。”
是吗?那为何不让你最信任的肃顺前来与英法交涉?奕訢心里冷笑,漂亮话说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如今的处境。他肃顺随驾去热河,我却要卑躬屈膝地和洋人谈判,前途未卜,这就是四哥你所言的信任吗?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皇帝实在太了解这个弟弟了。虽然低垂着眉目以示恭顺,但是那僵直的脊背和紧紧抿起的嘴角,无一不流露着倔强与不甘。他拍了拍奕訢的肩膀以示安慰,又压低声音道:“若是抚局难成,你便赶紧想办法全身而退,立刻来行宫找我。”
皇帝自从登基之后便十分矜持,极少用“你呀,我的”这类自称,如今含着温情说出这些话。奕訢不由得动容,刚刚干涸的眼睛又湿润了。他抬头注视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见他脸颊瘦得颧骨都凸了出来,一双疲惫红肿的眼眸布满了血丝,再也没有从前那种清逸出尘的风采。不觉心中酸涩,道:“四哥…一路多保重…”
皇帝没有抵触这个昔日的称呼,他闪着泪光的眼眸转向了别处,眉心微微曲起,苍白消瘦的面庞带着满腹难以言表的忧愁和怅然。奕訢无端地恍惚了一下,仿佛眼前的人又变成了那个坐在海棠花下天真而忧郁的少年奕詝,他的四哥。
只是他没有想到,此生,这是他们兄弟最后一次见面了。
巳正时分,皇帝带着近臣,后妃们从圆明园起驾。奕訢不在随行之列,却仍然来到圆明园后门和王公大臣们一起送驾。在一片车马喧嚣中,他踮起脚尖,努力抬着头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他在找一个女人。
那本是他四哥的女人,他是绝无指染的可能的,连想一想都不可以。可是自从圆明园一别后,她婷婷袅袅的身影就时常在他脑海中浮现。如今国事纷乱,朝不保夕,皇帝仓皇北狩,留给他一个烂摊子。思绪烦乱之下,他却更加渴望再见一次这位别具一格的嫂嫂。据说她在皇帝提出北狩时据理力争,被盛怒的皇帝误伤到了脸,不知如今可好些了?
终于,在一辆破旧的骡车面前,他看到了那个令他朝思夜想的身影:懿贵妃穿着一身藕荷色的无纹长袍,如同其他出行的宫妃一般,卸下钗环、首饰,仅用一根灰扑扑的头巾包裹起了头发。脸上铅华洗净,露出的面孔素淡宛然,如同白玉一般剔透光洁。她显然在回头一瞥中也看到了奕訢,一瞬间整个人都怔住了。遥遥相望间,奕訢心中感慨万分,却只能拱手向她作揖,大声呼喊道:“娘娘,热河一路遥远,您要保重…”
再重的呼喊声也被数百辆车马的嘶鸣声给淹没了,懿贵妃望着奕訢一开一合的嘴形,眼中的热泪“唰”地滚了下来。
“六爷,您多保重….”她喃喃地道。下颔的伤痕仍有一丝淡淡的印记,却早已经不疼了,她揩了揩眼窝,拖着一颗凄惶破碎的心,踏上了热河的逃亡之路。
“哎呦,哎呦”懿贵妃坐的这辆骡车组装得粗糙,很多木板之间都是活动的,骡车一跑起来,整个车厢里叮叮咣咣地响,嘈杂不堪也就算了,身子底下的木板子光溜溜的,连块垫子也没有。她胆战心惊地抓着那块板子挨了半天的路程,感觉屁股和大腿都颠得红肿了起来。实在熬不住了,她叫停了车夫,自己走下马车,唤来安德海,道:“小安子,我实在受不了了,你去找肃大人说道说道,给我换辆车罢。”
“主子,您受苦了,奴才马上就去。”安德海看到从前光彩照人的懿贵妃一脸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里难过得不得了。赶紧一溜烟跑到肃顺的马前请求道:“肃大人,我们贵妃主子的车太破了,请您帮忙换一辆罢。”
“这兵荒马乱的,我上哪儿给你主子掏弄好车去?”肃顺心里正烦乱着,忍不住眼睛一横,凶道:“咱们这是逃难,不是出游,车都是现场挨家挨户搜来,连皇后的车都是临时租的。你主子是什么人?难道要越过皇后不成?”
听完安德海拉耸着脑袋把肃顺的原话复述了一遍。懿贵妃气得几乎要咬碎了银牙,但这是在逃难的路上,等闲见不到皇帝和皇后,一切调度都要听肃顺这个内务府总管大臣的。她发作不得,只好忍着气含泪道:“罢了,小安子,是我没把肃顺他们笼络得当,才让你挨一顿奚落。”
“主子,奴才无能…”安德海看到懿贵妃走路都有些跛了,赶紧上前扶着自己主子,道:“要不然奴才去和皇后说一声,让皇后娘娘做主…”
“皇后还带着大阿哥,本就焦头烂额的,哪里顾得了这些。”懿贵妃狠一狠心,穿上一双平底的布鞋就下了骡车,像宫女们一样随着车队步行前往。
秋日的京城还带着酷暑的余温,懿贵妃被芩儿,安德海搀扶着,没走几步路就已经挥汗如雨。懿贵妃用绢子挡着烤人的太阳,一面行走,一面四处张望:皇后的车驾自然辉煌无比,用四匹快马拉车,车身镶嵌着宝石和明珠,勾勒以金银双线。车厢的顶盖上垂下五彩斑斓的流苏,还坠着小巧的银铃,行驶起来车声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一看就是宫里的物件。而丽妃的车也是由两匹快马拉车,车厢虽然不如皇后华贵,但也绝不是自己那样破烂不堪的样子。她心里一沉,便认定了肃顺对她此举是故意为难,更加愤恨不平起来。
车队一路行进,因着这次是仓促出行,连路上的膳食和铺盖帐篷都没有备齐。等到了贯市,整支队伍已经饿得人仰马翻,再也走不动一步了。肃顺跪在皇帝面前,磕头道:“奴才该死,本来备齐了一锅米粥和十几笼饽饽,均被残兵饥民哄抢一空,奴才派人搜刮了一个村庄,得到这三个鸡蛋,奉与陛下。”
皇帝面无表情地将这三枚煮得外壳发紫的鸡蛋扒开,然后一气儿全吃了个干净。旁边侍膳的韩来玉提心吊胆的,生怕皇帝噎着自己。而温热的食物下肚,皇帝的面孔终于恢复了一丝人色,问肃顺道:“这里离行在还有多远?”
“回皇上的话,仍有五百余里。”肃顺回道:“此次出行匆忙,膳食遭难民哄抢,已经十不存一,奴才已经差人回京采购食物,以备后用。”
“那皇后、贵妃、大阿哥处如何?”
“回皇上,各宫主位已经每人分得玉米饼子一枚,苏赫半碗。至于大阿哥,伺候的人服侍他用了些豆面卷子,大油糕等零嘴,现下已经睡着了。”肃顺回道。
“那便好。”听到儿子没事,皇帝的心放下了一半,又仔细嘱咐肃顺“皇后、贵妃她们养尊处优惯了,现在就着玉米饼怕是吃得艰难,你看看回京采买食物的人何时能回来?若是实在不能,明日煮上一锅米糊糊给她们也好。”
“是。奴才遵旨。”
而这边的懿贵妃一行人足足晚了皇帝两个时辰才走到了营地,芩儿端来内务府分发的饭菜,不过是一张玉米面饼,半碗酸奶。而其他的宫女太监只能就着清水啃半个硬皮糙米饼。不远处传来几个小嫔妃们呜呜的哭声,懿贵妃用清水洗了把脸,不声不响地把玉米饼放在酸奶里泡软,然后一口一口吃起来。
“主儿,您可要去看看皇上,看看大阿哥…”安德海小心翼翼地道。
懿贵妃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感觉到粗糙的面饼好像在撕扯着自己的喉咙,赶紧喝了口水润了润,道:“皇后差人来报,说淳儿吃了零嘴,已经睡下了。至于皇上哪边….”她摸了摸下颔那道淡淡的伤痕,一颗心又低落了起来“皇上…想来不愿见我…”
侍候的奴才们都是亲信,俱是知道那天贵妃惹恼了皇帝伤到了脸的事情,于是纷纷缄默了下来。懿贵妃啃了半个粗粝的玉米饼,又把自己灌了个水饱,才由几个奴才服侍着在营地匆匆睡下。
第二日,整支队伍行进的速度更加缓慢,一天下来不过走了十里地,各宫的主子们好歹有个杂粮窝窝头吃,禁军却只能煮了些野菜来将就。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只能眼巴巴地等着从京城采买食物的人回来。
当天晚上在密云附近扎营的时候,懿贵妃和丽妃等人分到的仍然是干裂开了口的窝窝头。丽妃生活在京城二十多年,一直是养尊处优的大家格格,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当下抓过窝窝头发狠般地扔在地上,嚷嚷着要找内务府大臣肃顺讨个说法。“肃顺这个该死的奴才,皇上信任他,让他全权负责北狩途中的膳食、住所。他就是那么办差事的?成天就吃这些硬得划拉嗓子眼的窝窝、面饼。住的营帐都备不齐全,昨夜住在那破庙里,听了一晚上风声,我第二日起来喉咙都疼!”她说得义愤填膺,旁边几个年少的嫔妃纷纷附和起来。懿贵妃冷眼旁观了许久,看着嫔妃们越来越激愤,这才站了起来,徐徐捡起被丽妃掷在地上的窝窝,平静地道:“我请问诸位,如今是什么时候?”
丽妃听着好姐妹这样问话,不由得讪讪闭上了嘴。懿贵妃淡淡地扫视众人一圈,道:“虽然明面上说这是木兰秋狝,但是咱们心里头都明白,这次是出来逃难的。既然是逃难,那一路上便没有卤簿,没有銮仪,没有跪迎的官员,更没有鲜美的膳食酒宴。咱们做主子的好歹有个粗粮果腹,而那些奴才们又是什么光景呢?昨日我看到护送咱们的禁军已经饥不择食开始吃树皮、野菜了。逃难的路上,这一块面饼堪比黄金,又有什么理由把它扔掷在路上呢?”
那群小嫔妃们素来敬重懿贵妃,视她为皇后之下第一人也,听到此话便赧然低头,不敢再发一言了。丽妃一张俏脸上怒气未消,却也渐渐回过味来,不再闹事了。懿贵妃将捡起的窝窝递给服侍丽妃的宫女晓芸,温言道:“这个窝窝摔脏了,你去伙夫那里要新的面饼来给你家主子吃。”
周围的嫔妃、奴才们都陆续散开,丽妃抓着懿贵妃的手,有些担忧的道:“我方才闹得那么厉害?会不会传到肃六的耳朵里?”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乱嚼舌根子?再说了肃顺这回当差确实不用心,怨不得你发脾气的。”懿贵妃安慰道。
“可是你之前和他为柏葰的事情吵了架,他便在北逃路上这样报复你,让你坐那么破的骡车…”懿贵妃这一路的艰难被丽妃看在眼里,她美丽的大眼睛都惊恐得浮出了水雾“我这样跳脚大骂,他还能给我活路吗?”
“瞎说什么呢?肃顺再权势滔天,那也是伺候皇上的奴才。能翻出什么风浪给你这个主位颜色看?”懿贵妃按下心里的忧愁,随意安慰了闺蜜几句,便起身告辞“时候不早了,我去皇后那里看看淳儿。”
然而懿贵妃刚走出丽妃的营帐,就被近身伺候皇帝的太监刘盛奴给拦住了“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万岁正打发奴才到处寻娘娘呢。”
“啊…皇上可有什么要紧事…”懿贵妃惶惶地问道。那次两人争执之后,皇帝一路上也没召见过自己,想来是被自己气得不轻。懿贵妃便也从来没有往御驾求见。如今传召得那么急,不知是为了什么?难道…..
刘盛奴只是客气地道:“万岁爷惦记着您吃不惯那些粗粝的面饼,特地命当地的民妇熬了一锅嫩玉米煮的粥,请娘娘过去尝尝。”
“哦…”懿贵妃眼睛顿时有些湿漉漉的。那天她与皇帝争执,热血一上脑门便什么话都说了,气极了的皇帝不慎捏伤了她的下颔,直到现在还有两道淡淡的印子。对于这件事,她又是伤心又是害怕,侍奉这个男人快十年了,虽然也曾受过失宠之苦。但绝大多数时候皇帝对自己温情脉脉,对于大阿哥也是恨不得揣在兜里带着走。何曾对她动半个指头?从前她看到不甚得幸的嫔妃们见到圣上如猫叫耗子般胆寒,还觉得好笑。经过这一遭,她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天子一怒”。这个尊贵的男人,从来不仅仅是她口中的“四郎”,而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君主,自己对他,也该是敬畏大于爱慕才对…
可是那些年的情爱和时光都不是假的呀,懿贵妃想着,眼泪又差点落下来了。她是从心底里爱慕这个男人的。从选秀时远远一瞥已觉得倾心,那样文弱、秀气、青葱的少年帝王望着自己,一双眼睛闪着热烈的光芒….后来自己宠冠后宫,他处理完政事会就回到“天第一家春”,与自己耳磨厮鬓,赌书泼茶。很多次鱼水之欢后,他都会说“兰儿是朕心尖尖上的人儿…”可是看看她下巴上的伤痕,他怎么会,怎么忍心这样对最最心爱的女人?难道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知不觉走到皇帝一行人的营帐外,懿贵妃闻到了一会儿诱人的米香。她揩了揩眼睛,有些惊奇的道:“不是说肃大人准备的豆粥、米粥都被残兵哄抢一空吗?这是哪里来的大米?”
刘盛奴解释道:“昨儿一天皇上就吃了三个鸡蛋。今天肃大人和韩总管商量,说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于是派人找来了一个民妇,据说能熬嫩苞米熬得稀饭。咱们都奇怪,说嫩苞米也能煮稀饭?谁知道万岁爷喝了两碗,一直说好,还让皇后与大阿哥都来尝尝。后来皇后主子来了,与万岁爷说了这粥好,让贵妃娘娘尝尝,于是万岁让奴才特地来寻您….”
“哦….”懿贵妃刚刚热乎的心“嗖”一下就凉了下去。感情不是皇帝想起了自己,是皇后提了一嘴巴,自己才有这份荣幸能够随驾用膳呢…
走近营帐,就看到炊烟袅袅的地方,一个民妇打扮的女子正在灶台前忙碌。懿贵妃见那个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粗衣布裙,包着一块灰不溜秋的头巾。但是身量窈窕,胸脯丰满,腰肢纤纤,摇晃着一双小脚走路得时候真有几分“弱柳扶风”的气质。便狐疑道:“这是哪里来的姑娘?”
那女子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便见迎面走来的女子面容白得如霜赛雪,虽然不戴钗环首饰,一身布衣布袍,但是那出众的气质和高贵的仪态,一看就是宫里头的主子娘娘。赶紧伏身跪下,战战兢兢地回道:“民女兰妮,参见娘娘…”
“兰妮?”懿贵妃本来没有把这个女子放在心里,但是如此穷僻的地方,还能给女儿取这样的名字?便道:“这是你父母给你取的名儿?”
“回娘娘,奴婢本来在家叫二妮。后来出嫁了一年死了丈夫,便一直靠给村里人做些缝补的活儿谋生。前几日肃大人在村里寻找会做饭的巧妇,奴婢昔日和阿娘学过点手艺,便被召了来,取了点粟米和嫩苞米粒做了粥饭奉给皇上….皇上用过之后觉得好,又召见奴婢,赏了奴婢金叶子,还说奴婢气质清雅高洁,之前‘二妮’叫得俗了,便另择了‘兰’字送给奴婢….”
兰妮话还没说完,懿贵妃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入宫时的封号便是“兰贵人”,皇帝与说起选秀相看的时候,她楚腰纤纤,气质如玉,皇帝当即就拍板让她入宫,并且赐给她“兰”为封号,便是赞美她面容清雅,气质高洁。
可是如今,一个粗俗的村妇,也能得到皇帝的美誉了吗?懿贵妃念到此处,便如同咽下一口沙子似的难受。口气也冷淡起来“那皇上这几日可让你服侍?”
兰妮懵懵懂懂地抬起头,眼前的贵妇人年纪不大,生的眉清目秀,但是气场压人。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低声道:“是…”
懿贵妃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苦又辣。她一面暗恨皇帝的滥情,一面又恼恨肃顺的奸滑,都被洋鬼子打到逃亡路上了,还给皇帝寻一个美艳的村妇来消遣,他是真的把皇帝当成美人膝下的风流鬼了吗?这个人真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和地位,什么臣子的脸面都不要了….
刘盛奴听出懿贵妃口气中的不善,便赶紧吩咐道:“磨叽什么呢?赶紧给贵妃主子上一碗你熬得稀饭。”
“不必了。”懿贵妃冷冷地道:“我可消受不起如此‘清雅高洁’之人给我奉上的粥饭,还请兰妮姑娘好生服侍陛下,最好能赢得陛下开恩,一路带回行宫,这才是前途无量呢。”说着,也不管了愣在原地的刘盛奴和兰妮,自行走开了。
“公公,我是不是…惹娘娘不高兴了…”兰妮胆战心惊地说。
“嗨,咱们贵妃主子就是这么个倔脾气。你也起来罢,赶紧忙活儿去。咱家也得进去给主子爷回个话。”匆匆打发走了兰妮,刘盛奴便走进营帐,对着坐在桌前的帝后二人行礼“奴才见过皇上,皇后。”
皇帝已经用完了饭,正由太监们伺候着浣手漱口。见刘盛奴进来,便抬了抬手,刘盛奴直起了身子。皇后抱着载淳在吃饭,和蔼地问道:“不是让贵妃过来吗?她人呢?”
“回娘娘的话,贵妃主子本来已经到了,但是看到兰妮姑娘,便停下来说了几句话,突然发了脾气,便离开了。”刘盛奴不敢打马虎眼,赶紧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这…”皇后微感诧异,还没开口。皇帝就把浣脸的帕巾往水盆里重重一掷,顿时盆里溅出了半幅水花“仗着朕的宠爱,她是越来越没体统了!怎么?朕还传唤不动她了?”
“皇上!”皇后吓了一跳,顾不上被水花打湿的衣襟,赶紧跪下道:“皇上息怒啊,或许是兰妮冲撞了贵妃也未可知。”
皇帝冷笑道:“兰妮一个老实本分的,谈得上什么冲撞?就贵妃那个心性,朕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刘盛奴,贵妃走之前还说了什么?”
“回皇上,贵妃主子说‘请兰妮姑娘好生服侍陛下,最好能赢得陛下开恩,一路带回行宫,这才是前途无量….”
“听听,听听。”皇帝恼火地道:“她这是什么话?把朕想象成什么人了?难道朕在她眼中荤素不忌,什么村妇寡妇都要宠幸?皇后,你说,朕这几天碰过兰妮一个手指头吗?”
“皇上呀…”皇帝一向是文静内秀的秉性,甚少这样雷霆震怒。皇后一时间也慌了,连忙劝道:“贵妃只是一时误会了,过段时间就会明白过来的…”
“哼,她这种醋坛子打翻的事儿难道还少吗?”皇帝气得在营帐里连连踱步,又指着皇后道:“都是你惯使的毛病,弄得她现在连体面都不顾了,没有一点后妃之德。下次你再也不要提她,让她自己啃那冷面饼去吧。”
“….”皇后有些委屈。懿贵妃见不得皇帝和别的女人亲近,这在宫里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皇帝不就是乐意宠着她这样吗?再说今天吃粥这事,她带着载淳刚到,皇帝便问贵妃怎么不在?她才让人赶紧请懿贵妃过来。本来想着一家人一起吃点粗茶淡饭,之前争执的事情就烟消云散了。谁知道懿贵妃在帐子前遇到了兰妮那个丫头….说来皇帝也真是的,一个村姑而已,就算有几分姿色,取什么“兰”字啊,那懿贵妃见到了,能不多想吗?她本来就心高气傲的,如何愿意和一个村妇叫一个名字儿….
正当皇后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听到载淳脆生生地道:“汗阿玛,您不是很愿意和额娘一起玩儿吗?为什么现在不让提她…”
稚嫩的童音让皇帝脸上的神色微微缓和,他上前摸了摸载淳的额头,心头那股气突然就散了“汗阿玛没有生气…汗阿玛是伤心你额娘不愿意来…”
载淳懵懵地点了点头,道:“那淳儿告诉额娘,汗阿玛想她,让她来找您…”
“好儿子。”皇帝抱着载淳亲了亲,脸上的怒气已经消失了。他示意皇后起来,道:“罢了,天色已暗,你抱着淳儿找他额娘去吧。”
皇后巴不得这一句,抱着载淳行了礼,赶紧退下了。皇帝则将白日里剩下的奏折批阅完之后,草草地梳洗一下,倒在榻上闭上了眼睛。京郊风大,御用的营帐虽然结实,但是也被烈风吹得呼呼作响,皇帝叹了口气,辗转难眠,胸口中那股火烧似的瘙痒又爬了上来。他咳嗽几声,便觉得嘴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支起身子往榻边的痰盂吐了几口痰,不觉满心凄惶。这条京城到热河行宫的路,圣祖皇帝、高宗皇帝时常往返。若是行得快,三五日便可以到达,但是自己才启程了两三日,便已经感到筋疲力尽了….
这两章写得太累了,主要是太苦了,要不然写个番外乐呵乐呵吧。下一篇是关于兰姐丽姐的搞笑后宫日常
mini 写的有点ooc 了,修改了一下原文,可以放心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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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洗净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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