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轻饶》一叶踏雪

33、除夕将至

　　谢玉林浅浅勾起唇角，摇了摇头。
　　“我说过等你，便会信你。”
　　那双眸子如明月一般清澈，那是她的影子，沈自央瞧得真切，影子似乎对她笑了。
　　又几日，沈自央派墨禾去芳霞院将谢如安请了过来。
　　谢如安虽在沈自央面前拘着，但沈自央瞧着真切，她有着不合乎年岁的老成。
　　特别是当她将一整年的账本放在她的面前，那一双眸子瞬间如星光璀璨一般明亮。
　　“母亲，您这是？”谢如安的声音有些颤抖。
　　“年关将近，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多如牛毛，我就想着找个帮手，允哥儿是男子，总没有女子细心，你是最年长的姐儿，可否愿意帮我对对账？”
　　“对账？”谢如安难掩惊喜之色，而后又稍显为难。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谢如安连连摇头，欲言又止。
　　沈自央也不说话，等着她自己说。
　　谢如安垂着眸子十分沮丧，许久她才缓缓开口，“母亲，娘不许我碰这些。”
　　“府中的账本按规矩是不该你看，这样好了，我报数目，你打算盘。”
　　“母亲，与账本无关，娘不许我算账”，谢如安说完，心中的委屈更甚。
　　沈自央明白，只是谢如安不帮她，这些东西她怕是要算到明年去。
　　“这样……”，沈自央故作为难，“既然是方姨娘的意思……那我只能去叫允哥儿了。”
　　说着，沈自央便要起身，谢如安一看便急了，慌忙拦住了她，“母……母亲。”
　　沈自央抬眸，疑惑地盯着她。
　　谢如安憋红了脸，却依旧没有松口。
　　沈自央见她没有动静，便将她按回了椅子上，柔声道：“先吃些点心。”
　　谢如安哪还有心思吃东西，见沈自央要走，又立刻拉住了她的袖子，“母……母亲，还是我来吧。”
　　沈自央故作为难，“可……”。
　　“母亲你说过，账本乃是机密，本不该让我知晓，母亲信我，我也该信母亲。”
　　沈自央不禁对她另眼相看，短短几秒钟判若两人，短短一句话威胁了她也保全了自己，是个做生意的材料。
　　谢如安的算盘打得飞起，短短一个时辰便将府中一年的账算的清清楚楚。
　　“母亲，柴米油盐58两，下人开支36两，各院添衣8两，问医用药7两，加之其他杂七杂八的支出4两，总共是113两。”
　　沈自央虽对古代的银钱没有概念，但也看过电视剧里头说过百姓一年的收成不过二三两，这谢府不过是五品官邸，一年竟要普通百姓五十多年的收成。
　　“母亲？”谢如安唤她。
　　沈自央回神，听着外头风声肆虐，便吩咐墨禾倒上一杯炉子上的奶茶，炉子旁是一碟子珍珠，沈自央勺了一勺放进了奶茶里，而后亲自递给了谢如安，“安姐儿，辛苦你了，来，喝杯奶茶。”
　　“奶……奶茶？”谢如安一脸疑惑。
　　“试试”。
　　谢如安接过，只一口便浅露欣喜之色。
　　“好喝吗？”
　　谢如安用力点了点头，“母亲，我从未喝过如此……这是怎么做的？”
　　沈自央知道她肯定会这样问，她故作神秘，只道了四个字，“独家秘方。”
　　“那个？”谢如安略微失望，她指了指那碟子珍珠，细细嚼了嚼，“那是何物？”
　　“你瞧它像什么？”
　　“汤圆？”谢如安小声嘀咕。
　　沈自央噗嗤一声，“你且叫它黑汤圆吧。”
　　除夕将至，按例是由主母操持。
　　红绸春联，灯笼鞭炮，沈自央早就吩咐人备好了。
　　年夜饭也准备妥当了。
　　前些年沈长意卧病在床，需要静养，她虽与谢玉林形同陌路，不过老夫人碍于她的身份，也不敢在府里大操大办。
　　如今沈长意故去，老夫人便再也按捺不住了，趁着风雨小了一些，便让于妈妈将谢玉林请了过来。
　　荣寿院，老夫人一眼便瞧见了他手上的东西，她皱了皱眉，眸底压着一丝怒意，道：“这是？”
　　谢玉林行礼，“母亲，儿子方才回府，瞧见一个孩子，儿子觉着他可怜便买了。”
　　老夫人并未深究，只是脸色依旧阴沉着。
　　“林哥儿，蝉冰自从小产一直郁郁寡欢，我瞧着着实担心。”
　　谢玉林慕然想到乡下那缕孤魂，他沉默着。
　　“长意故去，蝉冰小产，舒玉又......她毕竟生养了两个哥儿，我想今年咱们府上好好热闹一番，冲冲晦气。”
　　“母亲的意思是？”
　　“蝉冰在顾府便爱看戏，要不今年请个戏班子进来，总好于她在婵微院胡思乱想。”
　　“戏班子？”谢玉林犹豫，“长意故去还未满一年，这......”。
　　老夫人的眼神逐渐冰冷，“为了沈自央？”
　　“若按母亲的意思，自央她回沈府如何做人？”
　　老夫人面色铁青，满腔的怒意如火焰般灼烧着她的理智，她不明白自小对她言听计从的儿子，为何娶妻之后就变了，从前是沈长意，再是林舒玉，如今又为了沈自央几次三番驳斥她，她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
　　“沈家明明还有一个沈长言，为何会送一个庶女过来，既然身在泥潭，深浅又有何区别！”
　　“母亲慎言”，谢玉林的声音阴沉，带着难以察觉的隐忍。
　　“我只要蝉冰好好的。”老夫人不甘示弱，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倔强。
　　“母亲，您扪心自问，当初您以死相逼，逼我迎她入府，让她嫁给一个因受逼迫才娶她的男人，是真心为她好吗？”
　　“住口！”老夫人的伪装被谢玉林狠狠揭开，顿时恼羞成怒，“从前在乡下总听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供你读书，从未将这些话放在心上，今时今日我才知道是真的。”
　　父亲去得早，祖母将他们母子赶了出来，他们住过一段时日的荒庙，母亲时时被乞丐打得头破血流，即便自己饿着肚子，也不曾少他一口口粮。
　　后来母亲找了活计，白日在富商的农庄里做活，入夜为人浆洗衣物，寒冬腊月，手泡在冰水里冻得通红，才勉强让他安心读书，一想到这些，谢玉林的心一下便软了，他跪下，“母亲，你这说的哪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