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虫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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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洛最终还是没有穿上那件嫩黄色的小裙子，而是换上了白色的亚麻罩衣，非常有中世纪宗教徒的意味。不过，穿这种衣服里面相当于真空，特别没有安全感。希洛看见都奇恩将华丽的金饰和宝石挂在了罩衣的衣角，倒像是地球时期印度纱丽尾端的吊坠。
都奇恩亲手为希洛梳理好银白的长发，将那些卷曲的毛发也打理妥帖，将纯金打造的羽状发饰别在耳后，本来是准备了红宝石耳坠的，但看见希洛十分抗拒穿耳洞地皱眉，便宽容地放下了。最后，都奇恩弯下腰为希洛的赤脚穿上了皮革短靴。
都奇恩一边为希洛系上鞋扣，一边带有歉意的解释道：“在里世界就是这点不好，生产力水平根本达不到现实世界的水平，只有粗糙的手工产品。”
希洛：“就算是将现实世界的物品带到里世界，对你们来说也不算难吧，消耗不了多少的能量。”
都奇恩只是微笑着摇摇头：“现实世界的物品会玷污虫母的。”
希洛心想，看来心灵海有点宗教崇拜的既视感。
希洛摸了摸身上有些粗粝的亚麻布料，指尖微微一动，布料转瞬间变成了化纤合成布料，手感一下子舒服了许多。
都奇恩挑眉，毫不吝啬地夸奖道：“[精神造物]？真厉害啊。”
都奇恩牵着希洛的手，空间微微扭曲，一瞬间他们来到了一座阴暗的地下堡垒建筑里。就像中世纪的城堡，未打磨的石砖墙壁，墙壁上间隔着摆放着石蜡油烛台，跳跃着金红色的火光。
一群穿着白色或棕色罩衣，戴着兜帽的人在大厅里安静地垂手站立，希洛凭借着良好的视力在昏暗的光线下辨认出了岚月的脸，岚月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希洛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希洛看见除了岚月以外的其他十几位在看见自己时面色都显露出狂热的神情，显然岚月在心灵海并不是合群的。
地面是青黑色的花岗岩，泛着彻骨的寒意哪怕穿着皮靴也可以感受到。希洛注意到在这群人中，有一个身形高挑强壮，面容白皙俊秀的男子，他不像旁人那样穿着亚麻罩衣裹得相当严实，而是袒胸露腹，身上装饰着旧帝国风格花纹的赤金链，颇具异域风情。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是赤脚，脚上系着铁链。
那男子一直是低着头显露出温驯的模样，希洛注意到，他的一只耳朵上挂有血红色耳坠，那一抹血色引人注目。
所有人都向希洛和都奇恩微微弯腰，表示恭敬。
都奇恩的声音低沉有一种特殊的韵味，在这种阴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有神秘感：“这就是我们的虫母，新一代的洛伽虫母希洛。”
都奇恩双手搭上希洛的肩，用低柔的声音说：“我们皆是您的侍从。”
昏暗，沉默，像是人偶一般表情各异的侍从们。希洛麻木地被都奇恩摆弄着伸出手臂，然后，都奇恩拿着一把匕首，在希洛的手腕上划了一刀。
鲜红色的血汩汩流出，希洛木着脸，只能暗示自己感受不到疼痛。
立即就有侍从拿着陶器接住了鲜血。
等到希洛因为失血变得面色苍白时，都奇恩才给希洛用绑带止血。都奇恩也给自己的手臂上划开一条口子，将鲜血倒在了伤口上。
希洛疑惑地看着他，所有的侍从都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
没有任何变化。所有穿罩衣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有轻微的骚动。
都奇恩面色一下子阴沉起来，审视的目光投向希洛，一时间让希洛有些不知所措。
“你把谁当做了眷者？”
“眷者是什么？”希洛摸不着头脑。
岚月轻轻嗤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都奇恩面色变化了好几下，终于压住了心中暴虐的情绪。他再次挂上那种虚假的笑容，解释道：“虫母的□□如果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可以将那个人变成眷者，获得强大的异能。”
希洛若有所思：“那么说已经有人成为我的眷者了——眷者只能有一个？”
都奇恩强行微笑：“虫母当然可以有很多眷者，只不过其他人被动成为眷者只有第一次的机会。”
希洛意识到，都奇恩并不相信自己会给他成为眷者的机会。都奇恩表面上显露出对虫母的忠诚，只是一种手段罢了，实际上他防备心极重，虫母主动让他人转化为眷者一定还有他没说出来的秘密。
希洛故意上前一步，向那个带着红色耳坠与众不同的男子招招手。那名俊秀男人温驯上前，弯腰半跪在希洛面前。
都奇恩神色莫测地看着跪着的男人，对希洛介绍：“他叫葳，是雄虫。”
希洛极为惊讶地扭头看向都奇恩。
都奇恩似乎不怎么待见这个带着红色耳坠的男人，只是告诉希洛这是心灵海将混血种改造成的劣质雄虫，如果希洛想要雄虫可以自己学习遗传操控和虫族分类学后将看得上的混血者改造成雄虫。
都奇恩带着一众侍从急匆匆离开了昏暗的大厅，嘱咐希洛可以随意处置葳，甚至带着葳找个房间休息一会儿。都奇恩那种有点暧昧的语气，让希洛感觉心里不适。
希洛在城堡里逛了一圈，记住了所以房间和走廊的布局。然后找了一个整洁的房间便进去关上门。
葳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沉默地跟着希洛的身后，像一个任人摆弄的花瓶。等希洛坐在房间的床上时，他也低着头安静地跪在地上，极力缩小存在感。
希洛总觉得“葳”这个名字相当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在津海获得的资料上！
希洛猛然想起来，二十年前的津海反叛军前首领就叫做葳！
希洛快步走到葳的面前，两指捏着葳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葳是混血者，但他是黑发黑眸，这一点有些像沈默，但他的眸子是空洞无神的，像是玻璃球，一动不动的人偶。
希洛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还记得津海反叛军吗？”
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眼睛直勾勾盯着希洛。
希洛有些失望，可能是因为葳被心灵海洗脑了，也可能是这个葳只是与反叛军前首领重名了。
希洛泄气似的倒在柔软的床上，任由银白的发丝散乱，金色的发饰全都落下来。
在这个城堡一样的阴森建筑里已经逛了一圈，希洛发现这里简直无懈可击，通向外界的门一个都没有，显然那些心灵海的成员所有人都会使用空间跳跃一类的异能，甚至可以推测，每一个心灵海成员都强得不是现实世界的普通混血者可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希洛觉得自己想逃出这里简直难如登天。
希洛用手臂遮住脸，就这么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他没有看见，在一旁站着的葳脸上露出的复杂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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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母殿下，这是你的第一堂虫族分类学课程，我叫文南里。”一个灰白发梳着古板背头但容貌年轻的男子牵起希洛的手，想要给他行一个吻手礼。
希洛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快开始吧，文南里，请叫我希洛。”
文南里并不在意虫母有些冷淡的态度，发动了异能。
希洛感觉恍惚了一下，发现两人已经来到了里世界心灵海，在触手和眼睛所组成的世界，无数的白色大虫子在这个精神的世界慢吞吞地游曳着，庞大的身躯和锋利的羽翼和虫肢带来异种深层次的恐惧。
尽管不是第一次来到心灵海，每一次希洛都感到由衷的震撼。如果是这些强大的生物能追随着虫母意识而战，帝国能统一全人类文明也是正常且毫无悬念的一件事。
文南里像是看透希洛所想，解释道：“帝国没有虫族军队，准确说，这些虫子从来没有出生过，一直都在地底沉睡。”
希洛好奇地问：“为什么？明明这些虫族很强的啊！”
文南里没有解释更多，像是回避这个问题似的换了一个话题：“你所看到的，在空中漂浮的虫族是王虫。”
“这些个体算比较小的幼体，当王虫成熟的时候可以达到人类星舰的大小。”
文南里抱起希洛，双腿猛地一发力，两人来到了路过的一只王虫身上。
王虫身侧的十几对虫翅高速拍打着，为它提供浮空的动力，坚硬的甲壳上有着细密的蓝色纹路，一直蔓延到长长的虫尾。希洛伸手去摸了一下，王虫像是有感应一般嘶鸣了一声。
希洛想起沈默曾给他讲过白沙要塞的星舰曾经跟升入太空的王虫战斗。
“白沙虫群的王虫也是这样吗？”希洛问。
文南里：“白沙虫群是可以脱离虫母存在的虫族，白沙虫母用人类的基因完善了它们，实现了独立繁衍，并且可以免疫精神攻击。但洛伽虫群不能抵御精神攻击和异能。除了这个差别以外，白沙虫群和洛伽虫群的原始虫族没有显著区别。”
“其实从一开始，虫族里面除了虫母，没有虫族具有异能和精神能力。直到混血者出现。”
“王虫实际上是飞行作战单位，成年体可以承载其他虫族，空间跃迁。”
希洛暗暗记下，尝试着用精神能力与脚下的王虫沟通。有种奇妙的感觉出现了，像是脑海里出现了一根细绳，希洛捏住它，然后视野飞速变化，感觉就像眼睛变成了720度全景相机，同时看见了上空和四周的环境，甚至可以感受到王虫的心跳和内脏运动。
“哇，它有三个心脏呢！”希洛兴奋地说。
文南里微微一笑：“希洛殿下可以观察一下它的生理构造，等学习遗传控制后可以将它的生理机能再优化，甚至造出有四个心脏的虫族。”
文南里张开了虫翅，是灰色的重叠薄翼，有黑色脉络在薄膜上勾勒出繁复的虫纹。就像蜻蜓一样，希洛心想。
文南里很轻松地抱起希洛朝一个“大厦”飞去，表面的白色触手向两人疯狂招手，恐怖得让人产生密集恐惧症的眼睛也在蠕动。
文南里解释道，这是脑虫集成体，成千上万的脑虫聚集在一起形成的。
“据说，在虫族的古老历史里，脑虫相当于人类的终端计算机，集成体的脑虫相当于超算中心。它们不能自主移动，不过能够操控其他的虫族，甚至在体内生成一些有攻击性的小型虫族作为自保手段。”
希洛想起飞船上的脑虫玲，问文南里：“它们有精神异能吗？”
文南里：“有些有，有些没有，脑虫的异能是虫母赐予的。”
文南里带着希洛降落到一个布满脑虫的“大厦”上，这个虫族的建筑结构庞大而简单，上面的触手相当识趣地让开了位置，希洛才看清原来这个“大厦”是白色的骨质表面，可以看出里面有相当复杂的空腔通道和支架结构。
“这是虫巢，虫族的传统建筑，就像蚂蚁巢穴一样，只不过材料、大小、建筑结构不同。”文南里伸出了自己的虫尾，用末端的尾钩伸进虫巢的空隙里捣鼓了一下，面前有个洞口打开了，漆黑无光的通道根本看不到尽头。
希洛伸出了自己的尾巴，跃跃欲试，但文南里摇摇头：“虫母没有尾钩，是打不开虫巢的机关的。”
希洛：呵。
文南里默念了几句，掌心有团明亮的火焰蓦然升腾，照亮了虫巢里的隧道，希洛这才看清里面的四通八达的交错通道。
身边有许多大型犬大小的六足虫子，像是蚂蚁一样，前颚口器强而有力，有不少衔着建筑材料在隧道里穿行。希洛心念一动，让其中一只虫子来到自己的面前，像是撸狗一般摸了摸虫子的腹部——鼓囊囊的，希洛猜测虫巢的骨质结构实际上是这些虫子吐出的生物材料。
文南里：“这些都是工虫，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工虫里面有一种叫做坑道蠕虫，直径有三米，这些隧道都是它们弄出来的。一般是看不到它们的。”
文南里带着希洛向虫巢的深处前行，越往深处走，虫子的形状越是千奇百怪。
“这些是作战虫族，称为兵虫，
这种有人小臂长度的虫族是潜行者，小型虫族，杀伤力比较强的部位是锥刺子口器，像脑虫就有这种虫族作为伴生虫族。
那边有一只刺蛇，无足，有翅膀可以飞行，尾部可以喷射出尾刺，冲击力和射程可以当的上人类的狙击枪。
这一只像犀牛一样体型庞大的虫族是噬咬者，是虫族军队的主要作战单位，奔跑速度很快，爪牙相当锋利，成年体的虫翼异化为战斗用的骨刃。据说白沙星的噬咬者体型更加庞大，甚至可以与机甲正面作战。
面前的这堵墙是尖啸者的一节虫体，它们一般不会移动，看不到全貌，可以想象一下有高铁大小的巨型蜈蚣，它们是虫族军队的最强陆地作战单位，可以参考人类的重型装甲车。”
希洛好奇地用手触摸了所有种类的虫族，有的有节肢，有的没节肢，有的有翅膀，有的没翅膀，千奇百怪，但同样的狰狞可怕，都是可以瞬间将脆弱的人类拦腰斩断的强大异种。
希洛因为曾经在医院面对雄虫而产生的对虫族的恐惧都因此减弱不少。
“文南里，还有一个虫族没有说呢，雄虫是怎么样的？”希洛问。
“虫母殿下应该见过他了，”文南里回答道。“这个之后我会详细说明。”
“那混血者呢？混血者又是怎样的存在？这些原始虫族更强还是混血者更强？”希洛装作不经意问道。
“从肉身力量来说，最强悍的混血者只能杀几只潜行者，或者一只刺蛇，像噬咬者和尖啸者只能用机甲对抗。但如果说混血者有精神攻击方面的异能，哪怕是尖啸者也战胜不了混血者。
当然，混血与混血也有区别，初代混血的血脉更加正统，可以进入里世界和虫化；后来与普通人繁衍的混血血脉被稀释了，有些只保留了精神异能，不能进入里世界。不过，也有些返祖的混血者，意外地觉醒了进入里世界的能力。”
文南里说完，展露出自己的虫翼和虫尾，像是在希洛面前故意表现般晃动着。
希洛毫不客气的一把抓住文南里的细长虫尾，观察他的尾钩，“你是初代混血吗？”
“我服侍过前任虫母，是初代混血。心灵海的所有混血成员都是初代混血。”文南里感受到被摸了虫尾，老脸一红，有些不自在地撇过脸，“我和都奇恩是唯二融合了部分雄虫基因的混血者，其他混血者混合的血脉大多是脑虫或兵虫的基因。”
“为什么你们又说葳是雄虫？”希洛敏锐地抓住关键。
“葳是心灵海二十年前偶然间发现的未觉醒混血者，他本来是不能进入里世界的，但检测异能后发现他的异能是[基因狩猎]，这本来是雄虫才有的独特能力。”文南里说这话时有种咬牙切齿感，显然相当嫉妒葳能借此成为真正的雄虫。
希洛心想，二十年前，恰好是反叛军前首领流亡第四星区的时间，看来心灵海的葳真的是那个反叛军大冤种。不过葳在心灵海被困了二十年，心智怕是被这群狂热分子消磨得差不多了。
希洛收敛住心神，对文南里说：“我看得差不多了，我们离开这里吧。”
文南里没有异议，带着希洛发动[空间跳跃]，转眼间就到了为虫母准备的房间。
文南里恭敬地告别虫母，礼仪是根本挑不出错的完美，可他最后补充了一句：“希洛殿下最好不要尝试逃跑。宥海到处都是心灵海的监视之眼。”
希洛摆摆手让文南里出去了。
希洛疲惫地伸了一个懒腰，让自己倒在柔软的床上。
他决定暂时不逃跑了。
反正也逃不出去。
心灵海的人知道得可真多。
我得留下来学习知识，知识才是力量啊！
就这样想着，希洛安心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虫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