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92、第三章—22—（1）

　　22（1）

　　十一月下旬，省城终于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大雪。

　　早上醒来时，外面白蒙蒙的。大家也没什么声响，我还以为自己醒早了。躺在床上，能听到寒冷的风吹过窗子时呜呜地响着。砂粒似的雪被风卷扬着，时不时地甩在窗子上发出细小的劈啪声。真的好想再睡一会儿，那怕只是闭着眼睛躺着也行，不想爬出温暖的被窝。

　　斜对着下铺的老三，今天好像也睡过了头，并没像平时那样起床。我刚刚从床铺上斜着身子探头张望一下，想看看大家是否都还睡着。忽然发现，上铺的三个人都探出脑袋在看我。老三就像个小木偶似的，身体没动，头贴着枕头机械转向我铺位的方向。脸对着我，笑嘻嘻的。大家实际上都醒了，但都在床上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就算是相互看了看，也都忍着不说话。

　　雪落的声音真好听，我觉得是一种快乐。尽管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我知道我在说我内心里的真实想法。他们没说话，但他们也应该在听着下雪的声音。我们大家像是约好了似的，在该起床上课的早晨，仍然保持一种内心想要的安静。大概这就是已经刻在骨子里的，那种喜爱雪的情结。

　　老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对室友们说：“今天，大家就这么躺着啊！都不去上课了，谁去上课谁是小狗，怎么样？”

　　老九揉了揉眼睛，从枕头旁边摸出眼镜戴上，叹着气说：“唉！我可不能躺着了，我还得去二教，系里还有事儿呢！”

　　老二翻了个身，掀开半边被子，右腿搭在被子上，说：“没劲！老九，系里咋天天都有事儿啊？这一天，除了上课和睡觉，大家都看不着你的人影了，都忙啥呢？”

　　“我自己都不知道，反正一会儿一个事儿，一会儿又一个事儿。要说有什么大事儿吧，也没见着。”老九边回答着老二的话，边从床边的褥子底下摸索出今天的“星期几”。闻了闻，顺滑地登上了一只袜子。又像是忽然想起了别的什么，四处在自己的铺位上摸。

　　老二上身使劲地拧着，伸手在旁边放着的裤子里翻着香烟。找到了烟盒，用像是小儿麻痹似的右手，哆嗦着从烟盒里拿出一只烟叼在嘴里，又去摸索着找打火机。终于点着了，深深地吸上一口。“你忙成这样，入党申请交了没有啊？我看你已经够党员的标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