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68、第三章—14—（8）

　　14（8）

　　老六喜欢小黑鞋，他跟我们说过多少次。但老六的腼腆，是他面对小黑鞋时一直都没办法摆脱掉的。老六和小黑鞋待在一起时仅仅是陪伴，那就有些不大对头了。所以，陪伴只是在陪伴，那么陪伴就不是陪伴了。

　　老六跟小黑鞋约了好多次。要说开始的那一两次，因为紧张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还是可以谅解的。但是，往后还有几次，就不能总是张不开嘴，或者没有聊什么话题的准备。当然，这不是说老六一句话都不跟人家说。他总是找不到恰当的话题，即便是小黑鞋起个头，老六也不知道怎么继续聊下去，可能两三句话就把天儿聊死了。

　　我不大了解小黑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喜好是什么？除了那声苍凉般的“你好”以外，在老六那儿什么有用的信息都得不到。但聊天吗？就像有人说的，就是胡侃，是吹牛，是打屁。捡对方喜欢听的话，往更喜欢的方向去聊。那怕是胡说八道，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有一天胡说八道被拆穿了，也可以归结到恋爱时头的脑发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抢了谁的饭碗，偷拿了别人的东西。

　　事情过去了大概有一周多的时间，系里给了老六一个警告处分，这是最轻的处罚了。老六人缘还是不错的。平时老实巴交不争不抢的性格，见人就微笑样子，给他加了不少印象分儿。

　　系里大主任不管这事儿，每天要去参加各种各样的会，已经都忙不过来了。听说我们系的一号还有一个市政府顾问的头衔，经常被请去问问关于城市经济发展方向的问题。系里三号温敦宽厚，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却颇有长者风范。他认识老六，知道他是最迟来报道的那名学生。他认为老六不是那种一味胡来的学生，所以定的处罚也就放宽了。

　　老六背着一个警告处分，要做几个月的乖孩子了。这对老六来说，几乎没有什么难度。但自己以为的爱情，却在这个时候亮起了红灯。据老六说，小黑鞋跟他提分手的时候说，他俩之间没有共同语言。

　　这特么不是胡扯吗？这里边至少有两个胡扯：其一是，这算不上什么“分手”，老六根本就没拉过她的手，有什么手可分的；其二是，小黑鞋又不是少数民族，他俩的母语都是汉语。没有共同语言？纯属胡扯！不会哄你开心，明说不就结了，还找个毛线理由！

　　小黑鞋提出所谓的分手，老六十分平静地接受了，甚至没追问个为什么。老六喜欢小黑鞋很深，却不会执拗地死缠滥打。老六的情绪，真有点儿我看不懂的深度了。

　　那一年对老六来说，高考砸了，非得来了一所自己并不喜欢的学校读书。最亲近的姐姐又嫁给了她不喜欢，老六也不喜欢的人。一丛刚刚燃烧待旺的爱情火苗，被浇灭了。一个俄语高考生，看着计算机课本上的英文，挠破头，他需要从头开始学习的英文。不知道档案中记载着打架的警告处分，会不会永远留下痕迹。

　　内向的老六已经喜欢站在窗前，面向着窗外，就那么戳着了。外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好看，就算老六能看到有趣的事情，也未必能记在心里，他在直勾勾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