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24、第二章—15

　　15

　　军训的日子总是阳光普照，让人又累又热。竟管我们在绝大多数时间里，有大树给我们荫凉。但在军训的十几天里，人人仿佛都瘦了一圈，也晒黑了不少。可是等到了汇报表演那天，却赶上了一场不小的雨。

　　我觉得这个要累死人的军训，自己根本就没学到什么真正的军事本领。要么整天立正稍息，要么向左向右转的。手帖裤线，挺胸收腹，颈部立直，收紧下颚，目视前方。从齐步走转换到正步走的“分列式”算是最难的了。所以，在听说要汇报表演时，我很疑惑：应该汇报什么呢？

　　汇报表演被安排在上午的九点半开始。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次被安排在表演者的位置上。除了高中那次，我都是以一个默默无闻的旁观者来看表演的。我有点紧张，就算看到大家都嘻嘻哈哈的，我也还是有点儿紧张。

　　老九是我们系新生的体委，他负责整理参演的队列。他还是我们系汇报表演的旗手，老九不错，看起来很自然。

　　从早上开始，天空中就阴阴沉沉的，还飘起了小雨。等到开始“分列式”汇报表演时，雨就下大了。体育场中间的草地上，雨水汇集出许多小水洼。刚开始下雨时，还能看见大雨滴砸在炉灰跑道上激起的尘灰。慢慢地炉灰跑道都湿透了，表演踢正步带起来的炉灰渣和着雨水，飞起来撞到前边同学的后背和屁股才肯停住。

　　老二是我们当中最放松的那个，比老九更放松。本来就做得不咋标准的动作，老二拖拖拉拉地特别随性。在他前边的老八苦不堪言，两只鞋都被老二踩掉了。老八是把鞋后跟也当成了鞋垫，用脚指头使劲扣着鞋底走完的分列式。老二很高兴，他整场下来没有顺拐。

　　教官们也参加了汇报表演，他们表演的是擒拿格斗。操场上的泥水，在他们四周飞溅。好像是他们身体里蕴含着的那股子紧绷的劲儿，才使泥水飞起那么老高的。教官们在汇报表演结束后就离开了，只有几位老师为他们送行。我们则站在原地的雨中目送，我们还没有听到解散的口令。没有什么鲜花，也没有什么掌声，更没有什么热泪盈眶。他们在炎炎的九月，与我们相处了十几天。他们在雨中，静静地登上了草绿色的军用卡车。

　　我们没去送教官，他也没再来看我们。我们似乎还在等着同他说再见时，他们坐的车却已经离开了。这是或许是命令的另一种滋味吧！

　　人心是一块肥沃的土壤，可以种下许多东西。种下了什么样的种子很重要，而如何浇灌却要看一些因人的际遇了。有些人来了，无所求。他在你的心里替你种下些许坚忍的种子，并耐心地等它生了根，也发了芽，然后就默然离开了。

　　每当在生活的路途中，遇到那些需要用忍耐和坚持面对的事情时，就会想起那些已经生根发芽的苗儿。虽没说再见，却依然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