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233、第六章—5—（1）

　　5（1）

　　又到了冷的时候了，太阳开始懒洋洋的，像是失去了狠狠照耀的力气。它在深远的蓝空中，画着一天比一天更低的弧线。直到我们不用怎么抬头，就能看见它在南面的天空挂着的时候，它才会往回慢慢地变高。

　　有的鸟会迁徙，飞到我们不熟知的温暖地方去。它们中的有些，在灿烂的秋光中就已经开始离开了。留下来不走的那些麻雀，看上去胖乎乎的，蹦跳着在地上找草籽吃。人一走进它们，就呼的一下子都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半圈，又向另一个方向飞走了。

　　寒风一天比一天地变得更加凛冽了，这不是经验的结论。树叶昨天还有绿色的，但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就变黄了。寒风刮过，它们宛如下雨般地从空中掉落下来。那些脆弱的树枝经不起寒风，折断了。但风刮不了多远，就掉在大树不远处的地上。那些结实点的树枝光秃秃地留在硕大的树冠上，像是无数伸向天空中的手。宽阔处吹来的风，在楼与楼之间狭窄的地方骤然加速。原本是冷扎扎的小风，变成了阻人行走的大风。大家都低着头，身体倾斜着走过那一小段风大的地方。

　　斯大林公园的沙滩上，已经没有游泳的人，四下里都静悄悄的，声音在这里都传不了多远。那些夏日里出租的板桨小船，被船主们拽上了岸，一个个船底朝天地倒扣在沙滩上。测水文白色亭子，最低处都已经够不到江水了。它像是站在干岸上，露出底座处堆砌着的褐色的石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江水“瘦了”很大一圈。江心那片沙滩，又见到了久违的太阳。江水从西边悄然地流过来，大概它也感受到了气温有些低，原本滚滚的气势，像是被深埋在静默东流的江水里。在沙滩露出水面的地方，江水被分开成两半。南边的江水缓慢盘旋，北面的江水像是能带走它前边的一切。

　　我和女友在江边冰凉的台阶上只坐了一小会儿。除了一两条横跨江面的游船，还在向江对面拉人，江面看上去空荡荡的。我们看见若隐若现漂浮在江水中的树枝，都会仔细看上半天。有人说，坐在江边看流动的江水，是省城独有的一种文化。是啊！这不是文化，还会是什么呢？

　　这不是为了看而看着，是为了放空大脑，清空疲惫。一种愉悦的钝感，一种在别的地方无法得到的放松。亦如少年时在故乡看到的，那些穿着湿乎乎的泳裤，站在江堤大石头上看夕阳落下的人一样。残阳铺水，瑟瑟半江，霞红半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