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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第五章—6—(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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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九兴冲冲地出门,到那条小街找理发去了。我又靠着墙倚坐回床上,继续读父亲寄给我的家信。
每次收到父亲来的家信,我都要仔细看父亲用软笔写的那些字。或许父亲曾经也是有过梦想的,他也想读很多书,用毛笔写出有自己风格的好字。但却不得不迫于眼前实实在在的生活压力,放弃哪怕是略微带着点儿诗情画意的梦想。
父亲既然用不了毛笔,他就选择了更加方便的软笔给我写信。这样就可以不用去研墨,也不必非得用特殊信笺。信纸在软笔重墨的浸润下,字与字之间有时会“粘连”在一起。看到这样的情况,我就得仔细辨认父亲写下的是哪个字。
尽管在家书中仍会有个别的字,我分辨不出来是什么。但当父亲以书信的方式,面对我这个学了半吊子中文的儿子时,我却极少能在父亲书信中找出错别字。而且,无论要说什么样的事情,父亲都可以用文字,或委婉,或直接地表达得十分清晰。
我总是以为父亲一直会这样和我说话,会一直给我写信。提醒我好好学习,注意身体。因此就没像父亲保存着我的家信那样,也保存着父亲寄给我的信。但现实,却已成虚幻,并非一直如此!
我手里的香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灭的。食指和中指之间还夹着的香烟过滤嘴上,只剩下很小一段烟。几根半焦的烟丝,从烟的纸筒中拖拉出来。不抽了,我从床中间挪了两下坐到床边,把烟头丢到地上。趿拉着的鞋,又在烟头上踩了一脚。
我站起来扽扽衣服的下襟,转身把家书插进我床头架上书的中间。就像是把另一种莫名的沉重,同时也插入了不知何时才能再次谋面的记忆。我有些想家了。听说只有胸无大志的人才会这样,那我算一个。
“老五,你的褥子上怎么还冒烟了呢?”老三是最先看见我褥子着火的。
“我靠,我说刚才的那个烟头哪去了呢?”我脑袋嗡的一下子,冲到床边,把旁边的被子和枕头拿得更远点儿。用手拍打着褥子上的火,但没什么用。
褥子里的棉花燃烧起来好像很是特别。拍打一下燃烧的地方,棉花上的火看似熄灭了。但一转眼间,近处的棉花火炭又会烧过来,把刚才看上去已经熄灭的地方重新点燃。没有火焰的火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那样,怎么拍打都不能把火彻底熄灭。而且会因为煽出来的风,把旁边的棉花燃烧得更旺了。火在棉花上燃烧就像虫子在快速啃食着树叶,迅速由中间向四圈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