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189、第五章—5—（3）

　　5（3）

　　既然一件事儿总在心里放着，犹犹豫豫的决定不了。那还不如赶上什么算什么，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和时间。我想过了，要是打耳朵眼真有我轻易就能预见到的风险，即便是女友非要去，我也不会同意的。既然打耳眼最严重是肿几天，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所以，我拉着女友就走进了这家店，让理发师帮着打耳眼。

　　女友紧张地问理发师，打耳眼真是无痛的吗？是的！才怪！耳垂被两个像是黄豆的玩意夹着搓来搓去的都麻了，哪里还会感觉到痛？这才是那个“无痛”的真正由来。楞是用针穿过肉，说不痛那才是纯骗。女友是用手捂着两只耳朵走出的小店，耳垂上穿着两条圆形的红线。嘴里还在抱怨我，说她还没准备好呢！

　　说说那个理发师吧！我们还是暂时称呼这个理发师是吉姆，这样写起来更方便些。可能他并不叫吉姆，也可能叫吉姆，不纠结了。

　　吉姆的个头不算高，和我差不多高，但比我粗壮许多。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宽大套头毛衣。大概编织的时候太图省力了，每一针之间都留了很大的空隙。而且袖子也太长，只能露出八根指头。虽然这么肥大的毛衣穿在他身上，给人一种尿尿叽叽的感觉。但与褐毛衣身上穿的那件毛衣相比，却显得更有格局，更有品味。

　　他下身穿的那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就如同当年能装二百斤大米的麻袋一样宽大。裁缝师傅大概只记得牛仔裤的腰部要收拢些，要不然吉姆得总用手提，会往下出溜的裤子。裁缝对裤腿部位布料的思考，一定是觉得减掉了也浪费了，而且裁剪还费事儿，就那么简单地缝成筒状算了。吉姆显然是个有品味的人，牛仔裤被他浆洗得可以自己站着。能站立的牛仔裤，对他的工作也是有帮助的。

　　齐肩的大波浪，是吉姆的发型。一般人就算好些年不理发，也未必能达到吉姆大波浪披肩发的效果。也许是从吉姆去日本时就开始留的，直到现在也没认真地剪过一次。或许在吉姆的心里，除了他自己以外，就没人能剪好别人的头发。他只能一直留着，自己可以整理，可以保养得好好的。

　　吉姆一定觉得他的发型相当炸裂，能轻易撕碎绝大多数人的审美。他自信已经帅到了没谱的程度，帅出了天际。他不用提裤子，但手并不闲着。两只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就是为大波浪梳理用的。他给别人理发时，对着镜子还可以甩甩大波浪。这确实给我了不小的启发：要是我也这样，会省下不少理发的钱！不过，我爸要是看见了，非拿皮带抽我不可。

　　每天来店里上班，吉姆都是骑着他那辆破自行车。他一边给我介绍他的交通工具，一边指了指靠在店前面玻璃窗底下的那台二八大扛。自行车确实有点儿旧，车把上都带着锈了。车座也是烂的，上边有一块不小的地方露出翻折着的灰黑色毡子。吉姆说，这样的自行车可以不用担心被偷。

　　这间用胶壳板钉来钉去才钉成的小板房，竟管墙壁略微薄了点儿，但炉子也不用总烧着。吉姆不怕冷。他之所以还烧些煤来取暖，完全是为了顾客着想的。大冬天的，他只穿着一条单层的牛仔裤就不冷，这是他在日本时就练就的本领。他跟我说这话时，还拎了拎牛仔裤腿儿露出小腿让我看。所言非虚，我都看见他腿毛了。

　　穿着单层牛仔裤，嘴里还说着不冷的吉姆，确实很牛！我觉得吉姆比我们的英语教授更牛！我们英语教授手和耳朵都被冻得紫了蒿青的了，但吉姆看起来很正常。我说的是样子，至于脑袋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有一个不争的事实，吉姆的耐冻本领和他的理发手把一样出色。老九去小街找理发店，就是吉姆顺眼，也是在他家理的发。当老九戴着他的新帽子回来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用我们称呼牛逼人的话讲，吉姆算个是“角儿”。吉姆的店，也就顺其自然地成了老九要时常光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