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114、第四章—1—（2）

　　1（2）

　　Y楼看门的大娘，透过门卫的玻璃窗看了看我。拜年的那种寒暄，我是不大会跟看门大娘说的。不过，不说也没什么要紧的，看门大娘似乎也没什么兴趣。我紧走几步转了个弯儿，快步上了楼梯。寝室走廊里的大理石地面上，映着从寝室门上边小窗子反射的光，一块一块的。

　　推开半掩着的寝室门，看见老三正在哈腰扫地。还没等到寒暄，我俩相视微笑着来了个大大的熊抱。老三手里拿着的笤帚，差点儿拍到我的后脑勺。老三有些胖了，他说我也胖了一点儿。也可能我俩都没胖，我们习惯这样的开场白吧！

　　老三转身从他的铺位底下拉出行李包，从里边拿出一大把炒熟的松子让递给我。他说去年秋天，他父母在山里打了好多松子儿。年前还卖了一些，还特意留下一些，让老三带到学校来分给我们这些同学吃。

　　老三昨天就回来了。每到开学的时候，他们家乡到省城的火车票就很难买。因为许多人要等过了元宵节再出门，老三才能买到前一天的坐位票，元宵节后的这几天车票都很紧张了。火车票也不是真的被出行的人买光了，都是在倒票的贩子手里。要想买上一张硬座票，都要加上三十到五十不等价钱。

　　老三不舍得花这种冤枉钱，就只能早一两天回学校。寝室里只有老三的铺盖是展开的，其他人还没有回来。老三是一个人在寝室过的元宵节了。他一个人先回来，大概是闲着寂寞，就在寝室里又擦又抹的。放假几十天积下的灰尘，已经被他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了。

　　我们寝室剩下的那四个热水瓶，又都装满了开水。老三一个人时候大概相当无聊，总想着找点儿事情做做。连去开水房打水，也能一个时间段去两次。

　　老三放假前在图书馆借的书，就摞在他床头的小凳子上。我问他，真的看了吗？他说，在老家过年没啥事儿可干。不是吃饭，就是躺在炕上看这些书，都读完了。回学校前，老三总算找到些活儿。他帮着家里劈了两天做饭用的木头柈子，在屋前窗下用劈好的柈子摞成一道厚厚的矮墙。

　　老六又是很晚才到寝室的。不过，他这次是我们寝第三个到的。不像入学报到的那次，是裉到最后一个才来。他手里带的东西还是那两样，一只行李箱和一个小包。又是笑吟吟地站在地中间，又是没吃晚饭，又是老三帮着他泡的方便面。

　　老六好像是不咋会照顾自己似的。这可能跟他父母老来得子，他上边还有四个姐姐有关；也可能和他对学校的情感有关。在他的内心深处，并不能解开对这所学校的真正认可。老六没啥太大的变化，看上去还像年前离校时的样子。右腿走路时，看起来稍微有点儿不方便。但是换作不知道他得过骨裂的人，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的，会觉得挺正常。
　　老三的那包方便面是特意给他留的，就怕他到的时候还是饿着个瘪肚子。吃着方便面老六，跟我和老三卖起了关子。说，一会儿等他吃完泡面，再给我们讲个笑话。自己却在那儿一边吃，一边像个痴呆苶傻似的笑着。老三抓了一大把松子给他，想让他慢慢吃，边吃边说。老六看看我俩眼巴巴地等他讲那个“笑话”时，他却又不肯说了。为了听他那个笑话，我和老三差点没合起伙来，把他摁在床上掐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