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111、第三章—25—（1）

　　25（1）

　　我女朋友学校的期末考试月，比我们学校的略长几天，我要等她一起回老家。我白天总去她们学校，很晚了才会回来。自己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寝室里好几天，还真有点孤独。也许就像老九提前来报道时，他体验到的那种孤独是一样吧！

　　客车在颠簸中已经行驶了四个多小时，外边的天空开始变暗了。刚开出车站时的那种嘈杂，早已经湮没在疲惫的无言中。身体依靠着的车厢，即便是有厚厚木板隔着，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车外的寒冷。身体挨在车厢上一会儿，感觉冰凉冰凉的。

　　女朋友歪着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车开出车站没多久她就睡着了。原本站在过道上的乘客，也是有“座位”的。他们坐在售票员用一条条木板，搭在两边座位上的临时“凳子”上。只是那么一窄溜儿，坐着也是一脸的煎熬与疲惫。

　　省城到我故乡那不到两百公里的路，都是些坑坑洼洼的沙土路。入冬后也不知道下了几场雪，本来还算宽敞的路面，好多地方都被雪覆盖着，只能看见路面中间的那一溜儿黄色。沙土路仿佛是被雪侵蚀着，挤压着，弯曲地伸向远处的山。

　　客车侧面的车窗上，覆盖着厚厚的霜。想要看向外边，用手掌在附满霜雪的玻璃上多按一会儿。让手掌上的温度，融化玻璃上的霜雪。也有人嫌冻手，就用嘴贴近结霜的玻璃使劲地哈气的。也能融化出一小块儿，可以看到外边的景色。

　　车窗外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除了那些看着并未长高的树，在不停地向着客车后方退去着，就是山峦起伏处的一片片雪白。玻璃上融化的那一小块儿，几秒钟后就看不清外边了，哈气又在玻璃上附着了一层薄冰。

　　司机师傅把暖风开到了最高风量的那个档，一刻也不停歇地吹着汽车的前风挡玻璃。呼呼的风声，坐在最后排也能听见。暖风能吹到的地方，玻璃是透亮的。风力减弱的地方，风挡玻璃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寒气，看上去就像米老鼠的脸。

　　客车下了一个大下坡，走了没多远，接着又下了一个大下坡。客车里的乘客，开始躁动不安了。坐得疲惫的乘客，伸了个长长懒腰，大声地打着哈欠。有的乘客已经站起来，开始从行李架上往下取行李了。

　　我女友被乘客的说话声吵醒了，直了直身子，睁开眼睛。一脸迷惑地问我：“快到了吗？”

　　“嗯，马上到了！”我回答说。

　　客车又转过一道靠近山脚的弯儿。小城晚炊的烟，宛如云天底下灰黑色的黛。在晚霞的紫云与密密麻麻竖起的烟囱间，飘荡着。灯火忽明忽暗，离离落落地点缀在那些低矮平房的窗口上。

　　平房上泛着黑色的苫草，顶着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消融的白雪，百无聊赖地在傍晚的昏暗中瞌睡着。小巷口的路灯早已经开了，发出昏黄的光。它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听着偶尔从巷子里传来的狗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