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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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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欢绕到案后,发现椅子上竟然还有软垫,她舒舒服服地坐下后才说道:“用了,还剩多少?”
还剩多少?青芒理了理衣角,漫不经心道:“取决于你多久才能老老实实地听话。”
明欢微微仰头看着他,转而问道:“你又是怎么样让青衣这么听话地归顺于你?我记得你二人不是早就结了梁子吗?”
青衣与青芒自小就不对付,以青芒的说法他们从前饭食定量定,青芒经常多吃些,青黎也是看他长身体,就将青衣吃不了的饭悄悄都拨给了青芒。
彼时青衣只是个瘦小的女孩子,她觉得自己身体孱弱不是因为饭量小,而是吃不饱,致使自己在槐荫阁经常受欺负。
青衣家里获罪被发卖前,据说也是杏林世家,因此被卖进来后很快就被收进了鸩堂,她无需去修罗堂,所谓的受欺负,远远比不上青芒挨的揍,青芒觉得这是她莫名其妙的矫情。
或许青衣只是需要一个厌恶的对象,有了念想,才能熬过在这个地狱里的日日夜夜。
彼此厌恶了那么多年的人,明欢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何时勾连在一起的。直到上一次她还觉得两人之间的矛盾还未化解。
青芒摆弄着案上的梅花,漠然道:“她怀孕生子,是我帮着掩盖的。”
明欢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答案:“怀孕?生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槐荫阁的女子虽分工不同,不一定人人以魅惑为手段,但为避免没必要的麻烦,她们早就没了生育的能力。
“这是她自己的事,她本身也通医理,如何做到的我不知晓。”青芒回答道。
“那……那这孩子,是你的?”
青芒终于回头看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你怎么会这样想?”
“不然怎么要你去遮掩?”
“是她来求我,这孩子的父亲是谁我都没有问过。”
青衣那时应该是走投无路,否则绝不可能求到青芒这里。青芒当时也是抱着拉拢她的心,甚至替她找了收养孩子的人家。
如今青芒当了阁主,青衣还可以常常去探望自己的孩子。这如何能不让青衣为他效忠。
“况且,”青芒走到明欢身边,再无任何避讳,手指覆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挲,“我满心满眼都是你,怎么可能与他人有孩子。”
明欢皱眉,偏了头想避开他的手,却被他顺势捏住了下颌,拇指和食指卡在她的唇角,垫起了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
“你倒是关心起了旁人,我还以为,你会更关心你的身世。”
明欢嗤笑一声:“看起来你比我更急。”
青芒弯腰贴近她的脸:“毕竟是你的大事,我当然很急。”
明欢第一回这么近距离地看着青芒,他眸中是她从未见过的阴戾。明欢没有再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那从哪里讲起?”
她乖顺了许多让青芒感到满意,松手前又摸了摸她的脸颊:“这个明天再议吧,你旅途劳顿,我好好为你接风洗尘。”
明欢垂眼,语气依然平静:“你是觉得戏弄我很有意思?”
青芒还是弯着腰,看上去真诚了些:“我只是想让你先好好休息,你明日再服一剂药,我是怕你承受不住。”
明欢叹了口气,疲倦道:“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了,你说了算。”
青芒并没有看到他预料中的抵抗,他想过逼明欢回来后,她的许多种情绪,但没有一种是像现在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竟然有些无所适从,她听话些不好吗?为何会有一股恐慌从心间涌上来。
他直起身子,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冷声道:“好,我这就叫人摆饭。”
这场接风宴只有他们两人,桌上却摆了满满一桌菜,席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沉默中明欢对自己面前的两道菜动了筷,可也只是吃了几口便作罢,她盯着桌上的菜依然不发一言。
青芒看她发怔,邪火突起,他摔了筷子,起身拎起明欢的手腕,明欢猝不及防被他抓起来,未调整好姿势就被他推到了罗汉榻上。
明欢的腰侧蹭到了桌角,火辣辣的痛,她下意识发力就要挣脱青芒的钳制,可无奈已被他放倒,右手被他按住,她只腾得出左手来推他,青芒也挪了另一只手按住她,同时覆身而上死死压住了她。
明欢动弹不得,被压得进气不多,话都说不出来,她恶狠狠地盯着青芒,像是一只要咬断猎物脖子的小兽。
青芒将她两只手并在一处,另一只手扯开了她的衣襟,漏出了微微颤抖的锁骨,他轻轻咬上去,感受到明欢的身子剧烈一震,随即也感受到了她内力澎湃而出,在她再发力之前青芒已起身站到了一旁。
他冷笑道:“我以为你是真的无所谓了。”明欢喘着粗气坐起来,并没有被轻薄后的娇羞,脸色反而更加苍白。
猛烈的情绪激荡之下,她头痛得眼前几乎全部黑了去,还没来得及掩上衣襟,她已压不住喉间的血腥气,扶着床吐了血,这才有些微的光进了眼中。
青芒也没想到她反应会如此剧烈,见她吐血心中已是慌乱不已,唤人去寻青衣来。
他靠近明欢轻轻拍她的背,明欢也没有反抗,呼吸依然急促,此刻她头脑一片混沌。
青衣来时看到明欢伏在床上喘息不止,摸了明欢的脉后对青芒说:“再不给她解毒就真的疯了。”
“疯了……”这两个字在青芒唇齿间绕了一绕,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青衣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嘲讽道:“疯了也好,跟你这疯子正好凑做一对。只不过她会连你是谁都不再记得。”
片刻之后青芒才说道:“给她。”
青衣打开药箱,取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助明欢服下。随即将青芒赶去煎药,她则坐在床边,神色专注,下手沉稳,以银针缓缓刺入明欢的头顶与颈□□位。每落一针,明欢急促的喘息便略微平复一分,紧攥的指尖也稍稍松开。
几番折腾夜已深了,汤药喂下后,明欢终于彻底平静下来,沉沉睡去。
青衣收了针,一面擦着手一面看着青芒冷笑:“你何不直接杀了她?五次三番这样折腾,她至少折寿十年。”
青芒道:“我只是想把她留在我身边。”他又低头看了看明欢,神色晦暗地说道:“只要她听话一点,何必受这么多苦。”
“她宁愿吃这种苦都要离开你,你还纠缠不休。”青衣不屑地哼笑一声:“若你真的在意她,你当把她想要的放在心上。那程行瑜将她迷得五迷三道难保不是因为这个。”
青芒皱了眉,同样轻蔑地刺她道:“所以这就是你把孩子父亲放走的原因?你生了孩子都没有挽留住他,自己求到最讨厌的人身上,这就是你将他放在了心上?”
青衣咣当一声合上了药箱骂了一句“混账”便气冲冲甩袖而去。
青芒不以为意,要如何来爱人,还轮不到别人来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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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渐渐亮了起来,明欢才慢慢转醒,屋内空无一人,她又凝神听了听屋外的动静。四周极静,她这才缓缓起身挨到了窗边,感受到了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
她无声地笑了笑,这场苦肉计还是起了些作用,至少身上的毒已解了。
昨天她激怒青芒,是为了将自己的毒逼发,青芒还有好戏要演给她看,断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丢了心智。
回来的路上虽然她有服解药,但感觉并不对症,仍然时有幻觉,此番醒来只是头痛,再无辨不清虚实的不踏实感。
明欢重新躺回床上,她盯着窗幔上的绣花,想着跟程行瑜约定好的,待毒解了之后,她便趁这个机会,假死脱身,彻底断了青芒的念想,假死的药都已经托周珉生备好交给了她。三日的龟息应该足以脱身。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瞒过青衣,她的那个孩子,和昨日她朦胧听到两人的争吵,不知是否可以利用。
这个理由还需仔细想一想,或许能够借着所谓的真相,让她心如死灰,以死了结。明欢并不相信青芒真的弄清了她的身世之谜。
她过去不是没有找过,第一次去西京她便去问过,早知希望渺茫,从前答应跟程行瑜一同上路,一方面是为了保命,另外也是想去更远的地方去寻一寻。
无奈伤重延误,种种叠在一起,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她回来前与程行瑜曾讨论过脱身的法子,却从没想过青芒会拿身世相邀,到底是要拖一拖进度了,否则现在假死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刚阖了眼睛就听青芒进来的声音,她还没来及调整呼吸,青芒就问道:“什么时候醒的?感觉可好些了?”
明欢没有睁眼,有些赌气似的转过了身,背对着青芒。
青芒心中有些愧疚,最怕看到她半死不活听天由命的样子。她这样带了些娇横的鲜活态度,他竟有了心生惊喜。
他搓了搓手,立在床边,好像变成了曾经的那个少年,半晌他才说道:“要不要再叫青衣来替你看看。”
就在他迟迟等不到回应打算坐在床上时,明欢瓮声瓮气道:“你在我身上不知使了多少手段了,离我远些。”她没了客气,只有恼怒。
青芒没有靠近,只说道:“你先好好养几日,我再带你去见一个人。”
明欢蓦地坐起来,转身看他:“你明知我挂心许多年,怎么还能等?你若真的在意……”后半截的话她没有说下去,颓丧地低了头重新卧回床上不再吭声。
青衣的话到底是起了些作用,青芒松了口:“若你觉得可以,我现在就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