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盛宴》岑魂

3、第 3 章

　　中午十二点半，梁落和实习QA张新结伴去食堂，这时候食堂的人最多，场面极其嘈杂。提前约好一起吃饭的师兄房博和好友书言早就到了，他们提前在最深入的角落里占好位置。

　　吃饭时，房博对梁落说：“到目前为止，你是公司唯一一个实习期还没有结束就转正并调去核心项目的员工。”

　　房博对这件事感到特别意外，也很羡慕。想当初梁落进入逍遥涧实习还是他从中牵线的，他身为梁落大两届的师兄，毕业那年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挤进逍遥涧测试部门，之后长达两年时间，别说调去核心项目，就连普通项目也进不去，不是他不够努力，而是他们学校撑死了也就二流水平，师资力量微薄，学生们能学到的技术极其有限，在这家以技术为核心的公司，技术短板是技术员的致命弱点，即使说破嘴皮跑断腿也很难改变现状，久而久之，他也就接受了现实，老牛似的默默在测试岗位上日复一日耕耘着，唯一的期望就是面临被优化裁员的时间能够更长久。

　　可当梁落调岗的事传出来后，他转岗的信念又死灰复燃了，他所听到的信息五花八门，分不清真假，所以早早约了梁落，表面是纯属八卦，私心是想了解点内情，看看能否帮到自己。

　　他靠近梁落，压低些声音问：“听说是季总监亲自去测试部把你调走，这真的还是假的？”这个问题是令整件事在最短时间发酵成不可收拾的局面的最大关键。懂得都懂，只要意会，不可言传。

　　梁落头都没抬，边吃边敷衍点头。

　　房博几乎惊掉下巴：“还真是，季总监可是出了名的难搞。”他嘴上不说，内心却很想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梁落其实很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他之所以答应聚餐，是有点事想请教房博，他把剩下两口饭吃完，端起碗喝着汤。

　　书言也特别好奇问他：“为什么要把你调去X7？不会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因为你长得帅吧。”书言和梁落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在彼此面前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往，说这种戳人心肝的话毫无顾忌。

　　房博和张新明显被书言的话惊到，两人脸上的表情特别精彩，但他们谁也没接话，不约而同看向梁落。

　　梁落放下汤碗看着书言反问：“就不能是人家看我适合干X7的活吗？”

　　“怎么可能啦？”书言想都不想说，“我听说X7项目技术要求特别高，你学艺不精，怎么就适合了？”

　　张新不由自主点头表示很赞同，他和梁落两人的技术水平属于半斤八两，按正常流程的话，实习期结束基本就得卷铺盖走人，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所以不抱不切实际的幻想，在工作之余经常偷偷关注其他小公司的招聘动向。

　　“不试怎么知道不行？”本来应该是句豪言壮语，梁落却说得有气无力。他瞪了眼书言，然后岔开话题问房博：“师兄，公司的奖罚制度你清楚吗？”

　　“干吗突然问这个？”房博说，“各部门不太相同，要看你问哪个部门哪种类型的？”

　　“就我现在的部门，游戏出事故，怎么定级？怎么罚？”

　　“据我所知，最严重是一级事故，例如直接造成宕机或其他重大财产损失。”房博想了想说，“这种直接开除。”

　　张新知道梁落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他说：“你是不是想知道昨天那件事的后续？”

　　梁落点头看他，张新放下筷子说：“这我知道，这个功能是一个新来的程序员开发的，主程说了没什么大事，改好了就行了。”

　　“啊？”梁落不太相信，“昨天韦总发彪成那样，就这结果？”

　　张新环顾四周后说：“我也觉得怪，但事实就是这样。其实你坐得远不知道，前几天有个老程序员得罪巫总监，被开了。”

　　“因为什么？”

　　“好像是因为做的经济系统出错，造成损失。巫总监一开始没打算开他，只是把事故定为三级，让他检讨并且取消年度优秀员工的资格，结果他不服就吵起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书言想不明白了：“处罚也不是很重嘛，干吗吵？”

　　梁落和张新的观点和书言一致，都觉得处罚总比被炒鱿鱼好吧。

　　房博工作年限长，知道他们对年度优秀员工没有概念，当下就给他们科普知识：“你们知道啥呀？检讨的事不大，年度优秀员工才是重头，知道年度优秀员工能多拿几个月奖金吗？”

　　三个人摇头，书言问：“2个月？”

　　房博比起三个手指头，书言嫌弃地说：“咦，就多了一个月，3个月也不是很多嘛。”

　　“书言同学，请不要用你那可怜的工资水平来衡量，OK？”房博笑着解释，“逍遥涧的工资，除了高层，当数技术员了，公司的薪资制度很严格，不准员工私下透露各自工资，但是，一线游戏公司技术研发人员的工资水平如何，谁心里没点底？”

　　贫穷限制了这几个新人的想象力，他们还真的不清楚，书言的好奇都写在脸上了，房博好心暗示她：“举个例子，一个边缘属性的研发人员的工资可能是我的5倍吧，以此类推，你算算。”

　　他们几人当中，属于行政职位的书言工资最低，梁落和张新目前的实习工资每个月5千，比二三线企业的实习生工资高出不少，而房博是正式员工，工资肯定比他们俩高至少一倍，那按这个比例来推算，研发人员的工资至少也得在4万-5万之间，核心员工还远不止这么多，这算下来，三个月的奖金确实不少了。

　　书言张大嘴巴说：“那被罚的人不得心疼死。”

　　“钱嘛，赚不就有了。”房博摇头无奈地说，“太可惜了，要是我，只要能留下，任何处罚我都接受。”

　　他们聊了很久，吃完饭已经错过午休时间了，几人饭后各自离开，梁落独自去了食堂顶楼露台消食。

　　公司几栋大楼的露台功能各不相同，食堂的顶楼露台装修主题还是和饮食有关，主要用于火锅和烧烤等户外饮食，如今是深秋，天气多变，风大渐冷，鲜少有人过来组织活动，露台的摆设井然有序，干净整洁。

　　他站在露台中央，眺望着远方，想起几天前和季盛北在这里谈话的情形。

　　那天也是午后，身形高大的季盛北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两人相视，梁落微微一怔，眼底起了阴霾。

　　季盛北目光如炬看着他说：“梁落，我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