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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顾泽之这一病,足足躺了三日方才好转。本就瘦弱的身子更是单薄,纵使下了床,也是咳嗽不断。

      蟹将军因此去探了一回,见顾泽之这个模样,让他好生歇息。待养好了再做打算。

      两个蚌精听后立刻上心,一味围着顾泽之转,一个说得添衣,另一个道要进补。

      倒是同行的鲤鱼精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等回了大营便立马嚷开了:“话不过三句,就咳成那副德行,还说自己会吹什么笛子,骗鬼呢。”

      跟在后面的老龟没说话,他本想纠结鲤鱼精的说法,又想到自家二哥笔墨都不通,加之与他之间气氛尴尬,便闭了嘴。

      顾泽之到底是吹笛子的还是吹箫的,蟹将军也没在意,只背着两个钳子思索着:“病了这么久,南院那边又没动静……”

      他有点没底,这恶龙到底对这凡人上心不上心啊,这么多天了,一句话都没问。

      老龟听出蟹将军话里的顾虑,主动请缨:“我,去,去打,打探。”

      蟹将军摆手随老龟去,待帐内没了老龟的身影,方才还在大骂的鲤鱼精忽然变了脸,凑近蟹将军跟前道。

      “大哥,咱们要不换人吧。”

      蟹将军正要张口开骂,鲤鱼精便说:“大哥,我没在瞎说,人都找好了,前几天给那凡人看病的老头有个孙女,长得水灵,年纪正好。”

      “货真价实的女娃娃,健康,比那个病秧子好上一百倍。”

      蟹将军咽下骂鱼的话,扭头看他:“当真?”

      鲤鱼精:“小弟我何时骗过大哥。”

      蟹将军心动了:“你有办法将人带来?”

      这水府说容易进也容易,下了河人一抓就行,说难也难,哪个溺水的不会大喊大叫,再说了,就算是夏日,岸上的女子也不会轻易下水。

      “我会和大哥说,自然是有这个把握。大哥你有所不知,那娃娃一听和水君有关,眼睛都亮了,要不是老三在,早被我骗进府了。”

      蟹将军满意点头,开始盘算起来,顾泽之的病一时半会肯定是好不了,那白龙对他也是一直不冷不热的,倒不如换个人试试。

      “带上几个机灵点,动作麻利点。”

      “明白!”

      ……

      才将今日的汤药服下,便听得屋外蚌精向问候老龟的声音,对于这位的造访,顾泽之并不意外,他这一病有些久了,连带先前老龟给他寻竹箫的功夫,算来已有半月没去见白龙。

      他不见白龙是最好。不过在三妖看来,不见得是好事。不然那只死螃蟹也不会特意跑来探病。

      顾泽之撑起疲倦的身体,抬头看向进来的老龟:“将军可是有要事交代?”

      因在病中,顾泽之不曾束发,几缕青丝垂下,衬着苍白的脸庞,更显清瘦。

      老龟自然是看出顾泽之身体状况不太好,他搓了搓手,有些难开口:“夫,夫人,好点,点没?”

      顾泽之回道:“有劳将军挂念,今日好些了。”

      说罢他又是几声轻咳,听得老龟眉头直皱。

      照他的打算,顾泽之也得歇上几日再做打算。可眼下容不得他再等了,那晚请大夫时,二哥频频看向门后的女娃娃,两眼发光,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不对。

      他拦不了二哥,又不想因此失利,只好催起顾泽之来。“夫,夫人,好久,没,去,去见龙君了。再,再不去,不太好。”

      这话可跟上回不一样,竹箫还没到时,老龟是劝顾泽之不要急,等东西有了再去见白龙,力求保个十全十美。

      顾泽之装聋作哑:“我尚在病中,这幅模样去见龙君怕是不好,不如先……”

      “不,不行!”老龟打断顾泽之的话,强横起来,“必,必须,去。”

      他拿不准那女娃娃会不会来,只能一味催促顾泽之快点,只要白龙更中意顾泽之,自己便不会输。

      “大,大将军,对你,有意,意见了。”

      越是心急,顾泽之的神色便越平静,他捧着手里的茶盏,只道:“我知了。”

      ……

      老龟寻的这个大夫很好,二剂汤药下去,顾泽之便了退了热,能从床上起来了。即便如此,刚退热的身体也好不到哪去,往日去南院的路今日花了三倍时间才到。

      在假山旁休息了许久,顾泽之方才看向了南院大门。

      ……

      此处和上回来没什么不同,乱石相间,杂乱不堪,只是等走到大殿前时,顾泽之才发现多了扇门。

      非是不合理,只是有些怪异。

      此处大殿早就被毁得七七八八,有几处甚至可以称之为泄愤。故而大门不存也算正常,偏生眼下被修好,很是突兀。

      顾泽之想起上回来时,自己站在门外询问白龙,对方一脸不耐烦的态度,想来便是这门出现的原因了。

      他上前敲响这新门,三下之后,里面传来动静,却没有应答声。

      似是在等顾泽之的询问,若他不问,便不答。

      顾泽之只像上次那般问道:“龙君,可否允我进来?”

      好一会,殿内的白龙才给了回复:“随你便。”

      和之前无二的语气,冷漠,又透着几分僵硬,拒人于千里之外。

      被拒千里之外的顾泽之推门而入,身上的大氅自门槛划过,行动间衣裙划动,可见腰上缠绕的宫绦,和因病清减几分的腰身。

      大氅包裹的腰身只一眼划过,再看去,是背对关门的顾泽之,和回首笑望的呐语。

      “龙君近日休息得可好?”

      金眸从下方的人身上移开,重新落到梁上花纹,白龙阴阳怪气:“比你休息的好。”

      半个月功夫,十天看那河伯的破书,剩下五天躺床上起不来,没用至极。

      顾泽之低眉颔首,嗓音温柔动人:“龙君莫怪,是三将军给我寻道歉的赔礼去了。”

      竹箫半匿于大氅中,本就没藏,顾泽之进来第一眼白龙就看见了。心想道,他会吹这东西?后又冷笑,吹的再好有什么用,他是不会听这病秧子吹那鸟音的。

      下方顾泽之故意问:“不是河伯的东西,所以带来了。龙君应该不会嫌弃它吧。”

      还在左思右想的白龙顿时大怒:“可笑,你以为我是那等小气货色吗!给我吹,吹不好有你好看。”

      顾泽之含笑道:“遵命。”

      他拂过竹箫,捻熟将它置于唇下,眼眸半阖,长长的眼睫毛挡去瞳孔中情绪,原先那张浅笑的脸上渐渐化去温柔,透出几分冷漠。

      自殿内响起的,是许久没听过的丝竹之乐,空灵悠远,清幽婉转,如梦似幻。

      这箫声陌生又熟悉,也许是太久没有见到人,让白龙忍不住想起昔日的日子,那些好风雅的文人会租上爹娘的船,趁夜游江,他在船尾煮上一锅鱼汤,听风声箫声潜入江。

      还在不耐摇摆的龙尾安静垂下,只剩尾尖一点随乐声微微蜷曲。

      直至箫声在梁上彻底消散,白龙方才回过神来,他重新甩起尾巴,不予好脸色:“不过如此。”

      顾泽之了然:“那我便不在龙君面前献丑了。”

      听见这话,白龙原以为顾泽之是知丑后羞愧退去,没曾想对方直接搁下竹箫,坐下休息了。

      白龙:……

      他见不得顾泽之这幅得了便宜卖乖的模样:“给我接着吹,谁让你停下了。”

      梁下的顾泽之却说:“可龙君说,我的箫声不过尔尔,呕哑嘲哳的东西怎能污了龙君的耳朵。”

      “废话少说!再不吹有你好看。”

      他这幅张牙舞爪的模样惹得顾泽之想笑,但顾泽之知道,他要是真笑出声,保不准对方要恼羞成怒,于是忍下笑意,起身道:“遵命。”

      他重新执起竹箫,又吹了一曲。

      梁下人长身玉立,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褐色竹箫上,骨节分明,高悬的夜明珠映出半张脸庞,泠泠点秋水,玉人对明珠。

      所谓灯下美人,不过如此。

      徘徊的视线逐渐攀上乐声,自梁上一点点的,转到梁下,落到顾泽之身上,不再离去。

      听乐,也是观美人。

      直至那双半垂的眼眸抬起,对上金眸,乐声也因此停下。

      被捉个正着的白龙浑身僵硬,第一时间移开视线,不等他开口,梁下的顾泽之已放下竹箫,故做不解:“龙君,为何这般看我?”

      白龙答不出来,他将自己的脑袋转过去,不想见顾泽之,偏生顾泽之不依不饶:“可是曲中有误,龙君要指点一二?”

      “龙君。”

      “够了!”被问到窘迫的白龙一下子转回来,恶狠狠道:“长得好看,就不准我多看几眼吗?”

      这近乎堪称诚开布公的回答反倒把顾泽之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愣了会,失笑道:“自是许的。”

      “哼!”

      这次意外后,白龙是彻底背对了顾泽之,连余光都不给。

      顾泽之也不再逗他,垂首继续吹奏,他确实善乐,短短三个曲子,大有不同,各领千秋。

      只是到第四首时,箫声猝然中断,而后是被压抑的咳嗽。

      白龙再度回头,朝梁下看去。那只握着竹箫的手,指尖发白到用力,苍白的脸庞染上几分薄红,叫他心烦。

      等到咳嗽声止,顾泽之还未告罪,白龙便抢了他的话,冷嘲热讽:“病成这样还来献丑。”

      顾泽之不作辩解,待呼吸平复,抬手向白龙告罪:“是我之过,搅了龙君的兴致。”

      白龙冷哼一声,迫不及待赶人:“那还不赶紧……”

      “龙君。”

      顾泽之突然打断白龙的话,低声道:“能否让我待段时间再走?”

      “我因病已许久不见龙君,三妖对此颇有异议,故而今日打发我来,此番若是早早离去,他们只会觉得龙君不喜我,是我无用。”

      顾泽之说的句句在理,白龙只冷着脸不答,心想,它们又没说错,我哪里喜欢过你。

      见白龙不为所动,顾泽之又上前一步,抬首央求着:“龙君,求您了。”

      他的身体算不上好,又是在病中来此,连着几首曲子用尽了气力,以致这会说话时声音都在轻颤。

      白龙被那声哀求颤得心尖发麻,很不自在,若是往日,他早就大吼着让顾泽之滚蛋,可眼下他做不到。

      局面忽然尴尬起来,他试图竖起身子震慑顾泽之,让他知难而退,可那双眼眸始终望着自己,索要他想要的回答。

      “随便你。”

      白龙不耐喷了口气,他往后退了几步,也不在意身上的锁链,直接翻身,消失在屋顶大洞。

      殿内不见白龙身影,强撑的身体终于熬不住,摇晃几下,被迫倚在了门边。

      ……

      直到眼前没了顾泽之的身影,白龙方觉舒服不少,他重新踏足在垂脊上,冰冷的竖眸注视高墙之外的一景一色,纵使铁链相加,也难掩水族之长的风采。

      而于那漆色大门几步之外,老龟仍在等待,他走三圈转一圈,脑袋一伸一缩,滑稽又可笑。

      只是还未转够三十圈,又一个小妖寻来,和对方嘀咕了几句后,两妖一道消失在了视野里。

      算这王八逃得快。

      白龙收回目光,没了老龟转圈后,这望风便无趣不少。他在屋脊上待了片刻,复又恼怒起来。

      都是待,待殿外也不是待,怎么非得是他出来,不是那个凡人出去?

      想通这一点后,白龙立刻转身回到大殿,准备将人赶出去,只是等真见到人,他又不敢了。

      顾泽之睡在那张缺了脚的木桌上,大氅解下平铺其上,竹箫被搁置一边,半张脸埋在手臂边,大半青丝垂落下来,映着那颗夜明珠。

      白龙看了半天,想道,还不如醒的时候好看。

      醒的时候笑语盈盈,那双漂亮的眸子映着自己的身形,那才叫好看。

      想到这白龙忍不住得意起来,转而又是不悦,他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同以前一样去数梁上的云纹,又去打量地上有多少块金砖。

      就是不去看顾泽之。

      可这破败凌乱的大殿还是太无聊了,无聊到最终白龙还是把目光放到顾泽之身上,会用听乐的耳数着对方的呼吸声,任由时间流逝。

      他在梁上看了许久,直至睡梦的顾泽之皱起眉头,蜷起身体时,梁上的白龙方才如梦初醒,连忙撇开目光。

      有什么好看的,羸弱不堪,还胡搅蛮缠,着凉生病是他活该。

      白龙在心里默念数遍,又觉这大殿待的心烦,于是再次翻身而上,轻声去了殿外。

      这儿的风景他早就看过无数遍,俗气,无聊,往日看倦了便闭目养神,得个清静。

      可眼下他觉得无趣得很,下方空空荡荡,又破又乱,远了没有王八,近了只剩鱼。

      哪一个见了都讨厌。

      他又一次回到殿内,望着睡梦中的顾泽之,过后梁上的白龙一跃而下,化作少年身形,站在了顾泽之身旁。

      他就这样近距离看着顾泽之,然后冷着脸将手中长袍披给对方,暗想道。

      他就是讨厌这个凡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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